第二卷 历练 -- 第二章 水调歌头（上）
飞驰的马车上，慕容继面无表情地坐着一动不动。
林瑶瑶和灵儿相顾骇然，１４年了，即使是慕容继７岁以前，最多也只是孤僻了点，但也不会像这种谁欠了他１００两银子一辈子没还的样子，从没见过他今天这副表情。脸色发青，也不说话，把她们吓得不知所措。马车内一时间静地落针可闻。
雄健的骏马似乎不知道车中乘客的离愁别绪，在慕容开的驾御下，迈开矫健的步伐，马不停蹄地拉着车厢向前奔驰着……
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了，马车早已经出了上京，只是在出北门的时候慕容开问走哪个方向的时候。慕容继说了一次话：“向南！”然后就是继续沉默。
“小弟，你这是怎么拉，男子汉嘛，长大了，总是会有离家的那天啊。咱们又不是走了不回来了，干嘛那么依依不舍的嘛！”林瑶瑶以为慕容继是舍不得暂时与家人的分离。
“呵呵，‘又不是不回来了’？姐，我们还会回来吗？你真以为……以为我们是出去游历的？”慕容继接话道，声音中的苦涩听得车中两个女孩一阵心痛。
“难道咱们永远不回来了吗？奶奶他们怎么办？”林瑶瑶以为慕容继是脑子发烧了，甚至伸出手去摸摸他的额头。
“我们是逃难的，奶奶他们……我们很可能永远也见不到他们了……”说着，面无表情的慕容继又落下泪来。
如果说林瑶瑶刚才只是心痛的话，现在更多的是震惊。林瑶瑶跟灵儿都不知慕容继所言，张张小嘴。
慕容继不等她们开口：“别问了，过些时候我会告诉你们的。现在别说话了，好吗？”
林瑶瑶看着慕容继稚气却挂满忧伤的脸颊，心没来由地一阵抽搐，忽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想要给他安慰的冲动，这是她从没有过的感觉。林瑶瑶轻声道：“小弟，别想那么多了，来靠着姐姐，好好睡一觉吧。”
慕容继不再说话，依言侧身躺在林瑶瑶的柔软的大腿上，闭上了眼睛，脑子里浑浑噩噩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慕容继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林瑶瑶靠在壁上，还在熟睡中。可能是做噩梦了，柳眉轻蹙，惹人爱怜。车厢里点了支小蜡烛，昏暗的烛火中，慕容继第一次发现，曾几何时，林瑶瑶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流着鼻涕嚷着要他叫自己姐姐的小女孩了，她已经１８岁了、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大美女了。
紧挨着林瑶瑶的自然是小丫鬟灵儿，她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怔怔地看着慕容继发着呆，可能是慕容继的醒来吓到了她。灵儿有些慌乱地避开慕容继的眼光，把头垂了下去。尔后突然想起慕容继一直没吃东西，赶忙打开包袱，小心翼翼地从中拿出一张煎饼递给慕容继：“少爷，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点吧。”
“我不饿，现在什么时辰了？”（为了读者朋友读着顺畅，本书的所有时间，用明确的时间即小时计算，其他时辰按一天十二时辰计算：即一时辰＝２小时，如上章的“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了”中半个时辰就是一小时。）
“天刚黑不久，８点左右吧！”
然后是沉默，马车继续向前行使着。寂静地夜里，哒哒的马蹄声显得如此的凄迷。一个时辰之后，“少爷，前面有个城市，我们要不要进去歇息？”赶车的慕容开问道。
“恩，进城找家客栈。小开，平时叫你多看点书你总是不听，以时间来算，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是到酆都了（１５０年前的秦都）”，慕容继淡淡地道：“其实从离开尚书府开始，我就不是少爷了，如果你们尊敬我，以后叫我公子即可。当我再回上京的时候，再叫少爷不迟。”
“是，公子！”慕容开跟灵儿齐声应道。
马车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入酆都。（内陆城市是这样的，一般情况下凌晨即晚上１２点关城门，不过８点之后进城的需要缴纳一定数额的金钱方可入内；战时夏秋７点封门，春冬６点封门）随便找了家客栈，众人见慕容继心情不好，是以胡乱吃了些东西，各自回房休息。
躺在陌生的床上，慕容继展转难眠。由想自己柔软而熟悉的大床到尚书府，再到母亲、奶奶、父亲和外公，以及尚书府所有的下人甚至连小白都没落下。越想越是伤感，越想越是难受。想起前世最爱的《水调歌头》，忍不住起床长啸：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
低绮户，
照无眠。
不应有恨，
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一词诵罢，慕容继心中的抑郁之气一扫而空，打开房门，站在阁楼上大喝：＂小二，拿酒来！＂
＂好嘞，爷您稍候！＂
林瑶瑶三人打开房门急步奔出，以为慕容继是想不开，想用酒来麻醉自己，担心之情溢于言表。＂小弟，你这是干什么？你能改变既定的事实吗？为什么一定要折磨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让姐姐为你担心．．．．．．呜．．．呜．．．呜＂林瑶瑶越说越是伤心，最后甚至忍不住哭出声来。
第一次看见姐姐落泪，为自己，慕容继心痛莫名，把林瑶瑶轻轻拥入怀中，轻声道：＂姐，我已经想开了，你没听见我刚才念的词吗？你弟弟可是大文豪，只是这个大文豪从来没喝过酒，今天痛快，想喝，成吗？＂
＂恩，那我陪你．刚才就为你担心了，谁还注意你那破词儿啊，你再念给我听！＂十岁以后，这是慕容继第一次抱她，靠在弟弟怀中，林瑶瑶没来由地感到安全，说话不禁带有些撒娇的意味。
＂好！听着：明月几时有．．．．．．＂慕容继再一次抑扬顿挫地念完＂新作＂的词，在尚书府的时候音乐诗歌剽窃地多了，也不再脸红。林瑶瑶听地如坠云雾，《水调歌头》里的意境，几人能挡？当初慕容继第一次接触的时候甚至忍不住念了不下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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