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凡世曲第八集 隔断了过去
朝暮谷位于秦国南面一处山涧中，因有一位前辈布置的积云幻阵守护，谷外终年云雾缭绕，就算修为高深之人，如不慎误入其中，也只觉身在云雾中，完全看不清周围景象。
而且虽说是幻阵，不过其灭杀功能亦是强悍的很，曾经有魔门中人偷袭，几百人楞是被困于大阵中受天火焚身，最后连一粒渣也没留下，当真恐怖的紧。
不过谷内到是四季如春，许多奇花异草皆有所栽种，各种珍奇异兽也有所圈养。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朝暮谷中最为神异的是正中央有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山，名约元石山。相传是三千年前的前辈高人——元石老人所建的，这元石老人脾气极为怪异，不喜欢别人叫他前辈真人，总是以老人家自居，别人为遵从他喜好，也就叫他元石老人。
他虽然修为不怎么高，可一身阵法本事却是当世难遇对手。所以这元石山不仅仅是一座山，也是一个护谷奇阵，这阵法名曰什么也以无从查证，可是却为朝暮谷抵御了很多外敌，就连最后一次圣战，要不是当时很多人躲在其中，恐怕现在也无朝暮谷的名号了。所以元石山也成了朝暮谷的象征，非修为高深，对本派有贡献之人不得入内修行。当今，也只有几位朝暮谷元老级的前辈和全部的一代弟子才能居于其中。
围绕着这元石山，坐落着一间间竹房，确是门派二代弟子以下修炼之所，竹房虽看起来杂乱无章，可却是按照八卦十六象来排列的，平添了一份飘逸。其中在这竹房正前方，有一座金色大殿，直上云霄，竟能与元石山比高，当真威严无比。这大殿公分两层，底层有两间，一是供派内前辈讲道之‘道间’，二是派内弟子切磋技艺之‘武间’。而上层，确是门派高层开会之所。现在，其中正断断续续的传出一些声音。
“启禀掌教师伯祖，事情就是如此，这是那金燕宗的戮身骨和镇魂筋。”木幕翻手取出两件宝物，向着居与上座正中央的一位老人恭声道。
那位老人身穿红色道袍，须发皆白，面色却红润如婴儿，盘膝坐于一草蒲团上，虽听木幕的话语，却是没有睁开眼睛。正是朝暮谷现今的掌教——昊地真人。昊地真人修为通玄，为大陆十大高手之一，却说他年轻时曾重伤九头蛟，而后千里追杀至苗疆，与当时南蛮巫主大战三天三夜，最后因功力稍逊一筹而一招惜败，可是要知这南蛮巫主成名上百年，却被一后生晚辈逼至如此境地，所以这一战成就了昊地真人的不世威名，外人更是把他与当时朝暮谷第一青年高手昊天上人，也是他的师兄一起并称为朝暮双秀。
只见昊地真人还是不睁眼睛，却说道：“果真是镇魂丝和透骨钉，诸位，这事该如何是好？”
“还能怎么办，人又不是我们杀的，把这两个东西送回去，照实说不就行了。”坐于昊地真人左下首第一位的中年男子说道。只是他看着那戮身骨和镇魂筋，目光明显有些不屑。
这名男子绿豆眼，鹰钩鼻，面目苍白如纸，平添一股森冷，也是穿一红色道袍，只是背负一把古朴的长剑，大凡法宝皆可收入体内，惟有上品灵宝以上因已通灵，却是不肯被人收于体内，故此推断，那长剑并非凡物，而那男子，却是昊黄真人，为昊地真人的小师弟，为人疾恶如仇，曾一天斩杀上千修炼成精的妖物，现在掌管戒律的也为他。
“呵呵，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再怎么说他们的弟子也是在我们这身亡的，如果不好好处理的话，很可能与金燕宗交恶的，那只会让魔门妖孽高兴。”坐与昊地真人右下首第一位的中年妇人笑道。却是明白她的这位师弟与那金燕宗的关系的。
那名妇人端的好看，柳叶弯眉，白澈的脸上挂着笑意，给人一种沐浴春风的感觉，而她却是在场中人中唯一不穿红衣的人，正是昊地真人的三师妹——昊玄真人。
“哼！那还能怎么说。”昊黄真人脸色不善，却是不敢得罪昊玄真人，话语中软了不少。
昊玄真人苦笑的摇了摇头，却也不能说什么。
“师祖说的正是，如果他们不服气的话，让他们自己去对掌控者说。”林临惟恐天下不乱，阴阳怪气道。
“放肆！师祖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还不退下。”昊黄真人身后一位身穿红色道袍的中年人厉声喝道。不过眼睛却在使劲的眨着，给林临打着眼色，正是林临的师傅玉灵子。
林临哪能不明白，嗤笑一声，退到一边去了。
昊黄真人虽没有说什么，可苍白的脸上却写着满意，显然很赞同林临的话语。
“好了，不要胡闹了，我们召集各位来此，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昊地真人说道。自有一股威严的气势。
果然，下方无人敢说话了，连昊黄真人也闭上了他那对绿豆眼，仿佛入定一般，外面一切皆不再闻问。
“师兄，我看我们必须派人携这两件宝物上门说明此事，不可让误会产生才是。”昊玄真人看到昊黄真人摆出这副样子，自是知道要让自己说话。
昊地真人点了点头，缓缓道：“那依试妹之见，应派谁去比较好。”
昊玄真人低头思索了一下，说道：“如果我们派二，三代弟子去，会让金燕宗认为我朝暮派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那反而会适得其反，而且路上也不安全，毕竟这两件宝物很让人眼红的。”
“罢了，我就去一趟吧。”许久，昊地真人才出口说道。
“掌教师兄，不可，这样启不是弱了我们的风头，别人还以为我们朝暮谷怕了他们。如果一定要谁去的话，那就我去吧。”昊黄真人一看自己师兄竟要去，真的着急了，他觉得如果昊地真人去见金燕宗的老燕头的话，自己启不是比他矮了一截。
昊玄真人听着前面还微微点头，不过听到后面却是拼命摇头：要你去，那还不打起来。
昊地真人显然也认同了昊黄真人的话，默然不语，只是眼睛微张了一下，看了看昊玄真人。
昊玄真人怎么不明白，微笑着说道：“还是我去吧，我和那燕蕙仙子交情很不错，我去最合适了。”
说到“合适”时还故意拉长了声音，看了看昊黄真人。
昊黄真人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昊地真人一看气氛不对，当即说道：“那好，就师妹去吧，记住，要说清楚。”
他是真拿这两个师弟师妹没办法，也不怕被弟子笑话。
昊玄真人站了起来，略一躬身：“掌教师兄放心。”
“那这件事就算结束了，可是……”昊地真人这会睁眼看向了阿牛，没有把话说完，确是等着众人的商议。
众人也都沉默，如果阿牛资质好的话还可以收归门下，可是他的资质只能勉强算作普通，这样修道只会浪费时间而已。
“把他送入一户好人家就行了，何必在这瞎想。”那站立在昊黄真人下首的一红衣青年正眼也不看阿牛，竟顾自的说道。
众人大都点头，表示赞同。
“师祖，师尊，各位师伯师叔，他很可怜的，我们就收下他吧。”林临那不和谐的声音又突兀的响起。
除了木幕微笑赞同外，其他人皆面色难看，连昊地真人三人也皱了皱眉头。
林临话出口后才顿觉失误：这样启不是在说他们这群修道之人没有悲天悯人之心？为了所谓的资质把一个孤苦无依的孩童推到他处，他们可最重面皮的，林临啊林临，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哼！那照林师侄所言，你是想收下他了，不过你是三代弟子，没有资格收徒，那是不是玉灵师兄你要收啊？”那红衣青年先是对林临说，而后又看向玉灵子。
“鸣寒师叔，你这话什么意思！”林临看这人百般挑衅，忍不住喝道。
这鸣寒子对林临和玉灵子百般刁难，却是因为这玉灵子和他同时入门，他自认为自己各方面都不输于玉灵子，但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玉灵子被昊黄真人收与门下，而自己的师尊，虽是与昊黄真人同辈，可论修为和地位却是比不上昊黄真人，在一场剿灭魔门的行动中，引恨身亡，也因此，他看玉灵子特别不顺眼，也看那个号称朝暮谷百年来最杰出的弟子林临不顺眼了。
“临儿，不得无礼，快向鸣寒师叔道歉。”玉灵子向林临说道。不过没有任何生气的神色。
“得罪了，鸣寒师叔。”林临随口就说，却没有任何一点要认错的样子。
鸣寒子冷哼一声：“不必了，我只想知道，玉灵师兄是不是要收这小子为徒。”
玉灵子本不想收这个资质愚顿的弟子，可看着自己的爱徒林临充满希冀的眼光，以及鸣寒子的讽刺嘲笑，当下头脑一热，就决定收下阿牛。
不过在他正要开口的时候，一道苍老的声音想起：“三位师叔，各位师兄师弟，我想收下这孩子，不知道可不可以。”
众人一看说话的人，一身破烂红袍，满脸白色胡须，不由嗤笑了起来，有人甚至轻声说道：“笨蛋师傅和傻瓜徒弟，绝配，绝配。”
虽然话很轻，不过在座诸位是什么人，自然能听的清楚，不过却没有人反驳。
而玉灵子看有人要背这个包袱，自是乐意在一旁观看。
原来此人名叫羽叶，和阿牛一样，资质不佳，因修炼不足，人看起来很老，很显然，有生老病死的嫌疑，不过让众人不明白的是，羽叶竟然是昊天上人唯一的徒弟。
昊地真人见羽叶来讨要徒弟，也有些疑惑：“羽叶师侄，你要收他？”
“我看诸位皆不愿收他，也只有我能收了。”羽叶淡淡答道。
众人皆才明白：原来是因为同病相连啊。
昊地真人没有说话，不过鸣寒子又冷声道：“羽叶师兄，你以前根本不收徒弟，而今为何要收了？”
众人哪里听不出鸣寒子话中的意思，以前羽叶也要收徒弟，不过却是争不过别人，因为他的修为在所有二代弟子中是垫底的。
不过羽叶却是连正眼也不看鸣寒子，而是面向在座的各位说道：“三位师叔，各位师兄师弟，如果你们没人愿意收他为徒，那他就归我门下了。”
众人怎么会不明白，羽叶虽然话是对大家说的，其实还不是指桑骂槐：如果鸣寒子你不收阿牛为徒，那还说什么废话。
鸣寒子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冲他来的，冷哼一声：“就怕你教不好，白白浪费这少年的时间。”
羽叶难得看了一眼鸣寒子，缓缓说道：“听鸣寒师弟的意思，你是想教他，不浪费他的时间了？”
“你！既然羽叶师兄执意要收，我怎么好意思夺爱呢？”鸣寒子差点就答应了下来，可一想到今后有个傻瓜徒弟，不单单是被同门耻笑的问题了，当即改口。
“那好，他就归你门下了。”昊地真人这时候也微笑道。
“师兄，我刚仔细观察那个孩子，发现他魔根深种啊。”昊黄真人突然插话道。
昊天真人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也没见惊讶，缓缓道：“那应该如何是好？”
“看来灭村那件事对他影响很大啊！幸好刚才没让他回归凡界，不然……”昊玄真人摇头叹道。后面要说的话也很明显。
昊地真人又闭上了眼睛，其他人也不敢说话，场面一下子就沉寂下来。
许久昊黄真人忍不住插口说道：“我看只能封印他的记忆了。”
众人点头，也没其他的办法，如果放任其回去，肯定要为祸世界，可就这样修炼，难保不遁入魔道。可如果强留下来终老一生，却也于情于理不合，而且封印一个凡人的记忆也是简单异常。
“可是，那会不会对他的脑子有什么影响。”林临虽然已经凝成金丹，可毕竟入门时间太短，对于很多事情都不甚明了，现今一听要封引记忆，当即担心阿牛会因此落下病根，不由插口道。
昊黄真人皱了皱眉头，毕竟自己门下弟子在这种场合质疑自己祖师的话，多少让他不忿，可是林临却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于是说道：“临儿，你不用担心，这种封印术对人体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其实他还有话没说：就算有什么影响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那小子有不是修道的料，还能有什么出息不成。
林临听了也长舒了一口气，他与阿牛其实有种同病相怜，也是无家可归的孤儿，自然生出亲近之心，不希望他受到什么伤害。
昊地真人这个时候突然说道：“诸位，没什么意见了吧。”
“仅凭掌教吩咐。”众人略一恭身，齐声道。
昊地真人猛然睁开双眼，一道神光闪进阿牛眼中，阿牛顿时眼中有了神采。昊玄真人和昊黄真人暗暗吃惊：师兄的修为又精进不少。
“你叫什么名字？”昊地真人突然说道，这声音仿佛有一种特别的魔力，让人身心舒畅，而且有什么东西被召唤回来了。这真是朝暮派的音功——唤灵声。
阿牛感觉这声音异常亲切，忍不住答应了下来：“我叫李牛。”
“李牛，你已被我朝暮谷收于门下，耳后定要努力修炼。但现今你魔根深种，只能封你记忆，让你忘记一切，你可愿意？”昊地真人的声音又缓缓想起。
阿牛虽不明白什么是魔根深重，却是听清楚了他们要封印他的记忆，那自己不是有很多事情忘记了吗？脑海里一万个不愿意，可到了口中却变成了：“我愿意。”
“不过你不用担心，待你魔性尽除，必可恢复记忆。”昊地真人说完，一挥长袖，一道红光闪入阿牛头部。
阿牛脑海中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仿佛有虫子在啃食一般，也有很多东西消失了，在这一刻脑中猛然出现一道倩影，他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那是谁，可脑海却越来越迷糊，什么也看不清，他想跑过去看，可不管跑多快，那道倩影也总是能与他有一段距离，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到，那道倩影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不见。
而在这一瞬间，阿牛觉得，他仿佛失去了世间上最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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