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 五 歧路
古月飞仿佛看到自己在一座充满迷雾的森林之中，微不可觉的风轻轻吹起。古月飞的神智朦胧起来，那股微风卷起了强烈的风暴，狂飙的强烈罡风一瞬间将浓雾搅的支离破碎。世界一下子就清晰了，古月飞只觉得自己脑袋也一下子轻灵了起来，古月飞从未有现在这般清醒，与此相比，以前仿佛从来都是处于浑浑噩噩的迷茫之中，这样的感觉，竟然让古月飞有了一切尽在掌握的错觉。
“不，并不是一切尽在掌握……”古月飞忽然惊醒，“我所能掌握的，只是我自己而已。”古月飞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终于到了这一天！”古月飞自那幻境中醒转过来，双目神光中，再不仅仅是昔日的淡然，澄清的眼睛里，多出了一份盎然的生机。那是对世界的好奇，而更多的，是期待。“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缺不想忽然就达到了。”
古月飞饶有兴趣地正想试试现在自己的力量是怎样的程度，哪知道刚刚引动一点本身真元流动，被分离出的强大力量就有了重新融入自己的趋势。古月飞吓了一跳，赶忙停止了真元流动。“不是回到那时候没有一点真元可用的境地了罢？”古月飞苦恼地抓抓已经齐肩的头发，自语道：“要想个办法才是，否则……这却算作什么？总归还是原地踏步，走不出那个方圆么？”
古月飞皱眉苦思，对面呢个与古月飞一模一样的散发出一圈光晕的能量集合体化为一枚戒指，自动套在古月飞手指上。“唉，还是慢慢来。办法一定能够想起来的……或者，等到我的境界足够掌握这样的力量之后，也就无所谓什么影响了……”
心念微动之下，黑色的与红色的火焰跃动起来，古月飞的身形不住消失、又出现。“这些能力，怎么会不属于力量的范畴？”古月飞喃喃自语道，“那战斗的本能，以及在战斗轻而易举发现敌手弱点和破绽的能力，这都是劫狱之主赋予的技能……可是这些力量，又属于什么？”古月飞抬起手，看着柔柔环绕在手臂上的仿佛有灵性一般的火焰，“似乎只要精神……不，是只要意志够坚强，就能运用。”
“无视，无视的真正含义又是什么？为什么当初我会将这个能力名作无视？”古月飞散去了火焰，重新在山巅站定，“难道是属于神门的力量？不，不会的，根本不属于神门……神门劫狱本是一脉，虽然力量的表现形式有所不同，境界更是南辕北辙，可是毕竟是同源，那最原始的能量波动……应该说是力量之源却是一样的。”
“而现在……”古月飞闭上眼睛，背后忽然张开了一对巨大的火红色羽翼，“我又突然掌握了这种能力，化形！”古月飞声音落下，那对羽翼消失不见，细密的青蓝色鳞片眨眼间爬上了他的手掌。
古月飞有些疑惑的看着手掌上的鳞片慢慢褪去，“真是好奇怪的能力，不是幻术，是确确切切的变化，并且具有变化后形体的一切特性。”古月飞神色忽然古怪起来：“传说中，变化是仙人的手段，而现代科学，这样变化则象征着作为以个人类基因的转变……这样说来，我是成仙了，还是不是人了？”古月飞晃晃脑袋，有点不可思议，“我什么时候学会开自己玩笑了？”
山峰之上，明月高悬，清风拂过，高大的树木随风晃动，显得那样自在逍遥，只有古月飞的身影显得有些萧瑟。
古月飞遥望苍茫大地，心中茫然：“看来又回到了过去……仍旧是不知何去何从。”
“哦？你不知道去哪里么？要不要让我来给你指条路？”一个调侃的声音自古月飞身后响起。
古月飞骇然回过头，却见一个手执锄头的老农含笑注视自己。古月飞心中惊诧，这人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如此想着，古月飞自语道：“他奶奶的，怎么麻烦这么多？到哪都被追着。”说完这句话，古月飞自己首先被自己吓了一跳，心道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管不到自己嘴巴的样子？将这疑惑放到一边，古月飞问道：“你是谁？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手中黑色火焰升腾起来。
那老农微微一笑，道：“我早就在这里了……从你来开始。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老农将锄头扛在肩上，道：“散了你的鬼火，我老人家可吃不消。”
古月飞抓抓头发，散去黑色火焰。这人要是对自己不利，早就出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古月飞想到这里，朝老农赫然道：“敢问前辈有何指教？”纵是现在的古月飞一身力量尽数封在戒指中，但也不是普通高手能够无声无息靠近的。
老农忽然抡起锄头砸了古月飞脑袋一下，道：“你小子比我还聋？没听见么？要不要我给你指条路呀？”
古月飞眼睁睁看着锄头落下，却没有半分反抗或者闪躲的想法。直到锄头落下，重重砸在古月飞脑袋上，古月飞方才反映过来。脑袋上的疼痛古月飞没有在意，他仔细回想着刚刚那一幕。老农那一锄头也就是普普通通的速度，普普通通的力道，为什么？竟会没有一点反应。“应该是我没有适应现在的状态罢。”古月飞这样安慰自己般的解释道。
老农眉头又皱了起来，又是一锄头砸在古月飞脑袋上，“臭小子，发什么呆？当我老人家不存在么？”
古月飞这才真正地正视起这个看似没有半分力量的老农，“我的眼力，可是没有一点的减弱，还是看不透的话……此人怕是通天彻地一般的人物了。”想到这里，古月飞老老实实躬身道：“敢问前辈有何指教？”
老农满意地点点头，道：“总算还知道尊敬长辈……。”
不等老农话说完，古月飞紧接着问道：“敢问前辈何人？”
老农瞪圆了眼睛，没好气道：“现在才想起来问我老人家的名号么？”接着，老农抠抠鼻子，道：“不过，我也忘了告诉你呢。”
老农背向古月飞，随手将锄头抛下山峰，悠悠道：“可是，告诉你，你也不会知道，不会记得的。因为，”说到这里，老农一笑，道：“我不想让你知道，所以你就不会知道。”
古月飞莫名其妙地道：“为什么？”话一出口，古月飞就回过神来，心中震撼无比：“不想让知道，就不会被知道么？这是怎么样的神通？”
老农敛去笑意，道：“没功夫跟你这小辈胡闹了。我来问你，你要到哪里去？”
古月飞一呆，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可说的了。
老农嘴角一撇，接着道：“那我再问你，你是要普普通通地过日子……还是会追寻那你可能永远追寻不到的道途？”
古月飞心里不知道为何，顺着老农的话语想了过去，却发现自己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样。“我真正想要的，真正属于我的生活，真的是平淡地过下去？”一时间，古月飞脑中混乱无比，竟不知何去何从。
老农此时脸上露出欣赏的神色：“看来你还没有到无药可救嘛！”
“呃？什么意思？”
老农指指古月飞脚底下，道：“所谓道，不过是要走的路。”老农顿了一下，接着道：“没错，就是这么简单。”
仿佛破晓时的一道曙光，划破了混绕于古月飞周围的黑暗。
老农沉吟了片刻，道：“对于你来说，也只能这样简单了。”
古月飞一阵气闷，什么意思嘛！难道说复杂一点自己就听不懂了？
老农接着微笑道：“每个人都在追寻自己的道，并在其中慢慢成长起来。然而……”老农严肃起来，古月飞不由得跟着专注起来。“然而，在成长起来的过程中，就会拥有越来越强的力量！在普通人的道中，这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在修行者的道中，这样的力量就成为了魔障！”
古月飞仿佛已经明白了，但就是抓不住那点若有若无的灵光，只得收敛心思，专心听老农论道。
“过份地执著于单纯的力量，就会忘了道的真正意义。在七八千年前，那时候的修行者，也就是在你们传说中的练气士，或者修道者，他们才是真正的道德之士。不寻求道法的强弱，只专注于精研琢磨道德……”
古月飞听得老农说到此处，不由自主地心旷神怡道：“道，可道，非常道！”
老农点点头，道：“不错。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不会有什么歧义……以你在此方面的资质，说多了，反而会引你到歧路。”
老农说得好听，古月飞却知道这是指责自己想法太多，或者说是杂念太多。
“单纯地追求更强的力量，只会愈陷愈深，不可自拔。而道的真正意义……或者说是心灵的修行，就会被忽视。那时候的封神之战，却是由于道统相歧，引发了全面的争斗……那一战之后，练气士的追求就开始有了偏移，开始侧重于道法……呃，忘了，你不懂这些。侧重于力量。这就是道者没落的开始。”
“所以，”老农似乎不想说下去了，“如果你追求的仅是力量的强大，那么我告诉你，道德的境界才是力量的根本，你在道中的领悟够多，作为附庸的力量就会越强大。如果你追求的是道，那么，就忘了那些动辄可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吧！因为那对于你对道的感悟，作用微乎其微。”
古月飞神采飞扬，整个人散发出不一样的光彩，道：“境界的高低才是根本！”
老农犹豫了一下，最终叹口气，表情复杂，似在回忆过往，良久，才沉重地道：“境界，是没有高低强弱之别的。”
古月飞满脸的不可置信，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一时间，以前所有的概念被颠覆，古月飞心中对于境界的一切领悟都成了笑话。
“告诉你这些，还为时过早。可是，你迟早会有这样的疑惑……”老农抬头望望天际的一抹夕阳，“观其宏大，察其微小，终大成！”
老农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魔力，让古月飞朦朦胧胧，仿佛进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可是却看不见，触摸不到。似乎被一层轻纱蒙住一般。
老农看着古月飞迷茫呆滞的眼睛，道：“忘了这些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别人只会让你迷茫……”
古月飞眼皮越来越沉重，他忽然惊醒，“怎什么会这样！”古月飞竭力保持最后一点清醒，但是意识仿佛不听指挥一样，越来越模糊。老农的声音仿佛天外魔咒一般，带着不可思议的魔力，让古月飞完全不能抗拒。古月飞苦苦挣扎，却愈地深陷其中，情急之下，古月飞蓦地咬破舌尖，在疼痛的刺激之下，古月飞终于清醒过来。
可是此时已是明月高悬，山顶上除了古月飞之外，哪里还有一个人影？清风拂过，古月飞一阵恍惚，“难道，竟是一场梦境？”古月飞仔细回想方才经历的种种，却似真似幻，真的如在梦里。
古月飞沉默一阵，忽然大声笑起，“管他呢，我自有我的路！”笑着笑着，古月飞却笑不出来了。天上那轮明月，此时是满月。古月飞清楚记得在上山顶时，应该是一曲勾月才对……
古月飞无奈的苦笑，“天啊，感觉只是短短片刻而已……怎么会！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忽然想起了什么，古月飞满脸苦恼，“这么些时间，画儿怎么样了？”想到此处，古月飞心如火燎，不假思索的运行真元，分离出的能量集合居然乖乖的没有一点异状。
刚想到自己状况的古月飞正欲强行收敛真元，却不料有这样的事情，顿时喜出望外。大喜之下，古月飞将速度提到极致，身形如流星般划过，朝山下奔去。
疾驰中的古月飞眼睛渐渐清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心神恍惚间，那疑似老农的高人的话犹在耳旁：“单纯地追求更强的力量，只会愈陷愈深，不可自拔。而道的真正意义……或者说是心灵的修行，就会被忽视。那时候的封神之战，却是由于道统相歧，引发了全面的争斗……那一战之后，练气士的追求就开始有了偏移，开始侧重于道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么？那样简单的问题，是我想得复杂了么？”古月飞喃喃的自语，脚下依旧疾奔不停，只是周围的景色再也瞧不到心里去。古月飞此时全部的心神，都用来思索自己的道，“既然我现在没有任何目的和执着……那么，我自己创造便是！”
古月飞眼睛中神采越来越胜，炽烈非常，“只有力量！”瞬间，古月飞的速度增快何止数倍？只见一道流光，在山中一闪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