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三节 狮鹫场的土皇帝
兰德里.彭洽因为刚躺上床准备午睡就被找来接待教统督导署署长而非常不爽，当他风风火火地冲到天创他们一行人歇脚的地方时，看到身穿笔挺制服的天创正和一群相貌狰狞的人就着白开水啃干粮时，火气登时消减了一大半。签下了军令状后的天创，在场子管理上虽说有不少“胡来”的嫌疑，但对于节制下属和严格要求自己的方面，还是有一定觉悟的。
“兰德里.彭洽，我们这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放下手中的干粮，天创非常友善地向眼前这位“狮鹫的土皇帝”伸出右手，后者勉强地与他拉了拉手，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意思是看在你教统人员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我签下‘军令状’的事情，想必你已经得知，这次来，是为了了解情况，同时，也请求你在以后给予我更多的帮助。”天创说话很客气，不为别的，就为了兰德里.彭洽头上顶着的“东川国狮鹫驯兽师的第一人”的称谓。没有参加过军队作战的人不会了解，狮鹫驯兽师对于指挥狮鹫作战有多么重要。无论是在大兵团作战又或者是小分队侦查任务中，作为人族可支配的空中作战力量，狮鹫都占有重要的地位。大兵团作战中，狮鹫一般以百头为单位编入特混作战编队，以一个万人规模的兵团为例，所部署的狮鹫单位视作战任务不同从十个到三十个不等，按军部的编制规定，狮鹫驯兽师的入编比例与狮鹫入编单位的比例应为1.25：1，也就是说，每一百头狮鹫必须配置1.25名驯兽师。而事实上，在现实中，这个比例基本上不足0.8：1，也就是说，狮鹫驯兽师人才极度匮乏！
“大人是英雄出少年，哪里需要我们这种老骨头帮忙？！”兰德里的态度依旧恶劣。不过，在方才与马哥尔的交谈中，天创得知兰德里与奥姆斯家并不咬弦，属于可争取的力量，所以，天创并不以为忤。
“谁不知道你是东川国乃至整个天赐大陆在狮鹫训练方面的第一人啊，兰德里大哥你就别谦虚了。”天创扔出第一顶高帽，兰德里的鼻子哼出一声满意的闷响，似乎非常的受用。
“让你这种人才窝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是埋没了国之栋梁啊！”天创扼腕大叹，第二顶高帽不偏不倚地扣在兰德里的头上。
“这种地方确实不是人呆的，兰德里大哥平常除了工作以外，还喜欢去些什么地方啊？”说这句话时，天创已经自来熟地搂着兰德里的肩膀走到一个僻静之处，离开天创手下那群家伙十多丈。嘴巴上的奉承已经差不多了，兰德里也快老成人精，不给点实际的诱惑，估计还不能将他拿下。
“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兰德里目光疑惑，不知这位年轻英俊的署长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会吧，老哥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呢？”
“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哪里还有什么人。”兰德里眼中流露出一丝凄然，原来这个曾经为东川国出生入死的狮鹫驯兽师的第一人，竟然是孤身一人。
“怎么会？！”天创震惊，这种震惊有一大半不是装出来的，毕竟兰德里对东川国贡献之大，连天创这种外行人用脚趾头都能想像得到。东川国目前现役的狮鹫驯兽师，超过40％是兰德里手把手地教出来的，而另外60％，则是兰德里的徒弟的徒弟，又或者是他徒弟的徒弟的徒弟、、、、、这样一个人，居然连家都没成，若不是他性取向有问题，那就是他遭受某种不公平的待遇。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兰德里的语气中突然充满了怒气，天创的感叹似乎戳中了他的软肋。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点无法相信，象兰德里大哥这样的无名英雄，你说默默贡献那是你的人格伟大，但若是连家都没成，那就是组织对你的关心不够了！奥姆斯家的人都干什么吃去了？！”天创咬牙切齿地为兰德里的遭遇扼腕叹息到。适时地搬出对方的敌人，并予以痛斥，除了表明自己是站在对方的一边的同时，还建立起一种同仇敌忾的氛围。兰德里听到这里时，眼光已经变得稍微柔和。就在这时，一头信鹫远远地朝天创这边飞来，马哥尔掏出随身的银笛向它发出呼唤，信鹫收到信息后随即降落在马哥尔身旁。
“来得正好！”天创发现这头信鹫正是前些天自己向莫菲斯要的那头之后，顿时喜上眉梢。
“大人，这里有您的邮包。”马哥尔吃力地扛过来一份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邮包，送到天创手中后便识趣地走开。
“大人要看邮件，我先告退了。”兰德里虽说对眼前这个小伙子有了些好感，但固执的性格加上长久以来对人的防范，还是让他选择了与天创保持距离。
“别走，我还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呢。再说，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怕让你看见。”天创飞快地撕开邮包，一叠厚厚的杂志伴随着无尽的春光登时映入两人的眼幕，四只眼睛顿时散发出幽幽的绿光。
“《花花藏经阁》！”兰德里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嘿嘿，不止这些，还有《粉红妖精》、《风月密探》！全部是从创刊至今的全本！是我花了大人情才从编辑部弄来的。”天创一脸臭屁的模样，不过眼光瞟向兰德里时，却多了一份意料之中的意味。
“这、、、、、、这、、、、、、”兰德里连说话都变得有点口吃，还不住地咽口水，正正说明了他好此道。
“拿去！”天创大方地将手中的杂志放到兰德里厚实的掌中。
“大人！你这是、、、、、、”
“好东西当然要和兄弟分享。不过，老兰啊，光看看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找个时间我们上狮鹫镇的怡红楼耍耍，费用我全包了，就算是组织需要！”天创投其所好地施展粉红炮弹攻击。
“这、、、、、、不太好吧。”兰德里的防线已经开始动摇。
“有什么不好的？听我的，就这么定了！”天创不容置疑地拍了拍兰德里的肩膀，目光中满是男人间不用多说的默契。兰德里呆立了一会，爱不释手地翻弄了一会手中的杂志，然后转身就往他的小屋跑去。天创目送着兰德里的背影，心中升起一丝悲哀。不过，对兰德里的感怀瞬间就被一种满足所取代。“哼哼，就怕你没爱好。既然是色字能摆平你，那接下来的就好办多了。”
来找兰德里之前，天创就已经做足了功课。兰德里当前的境况跟他的辉煌历史很不一致，其中还有许多谜团一般的地方。例如，在八年前的一次对野蛮人的战役中，兰德里担任一支由狮鹫和皇家重骑兵组成的特种作战部队的指挥官。一千名换装皮甲的重骑加上六千头狮鹫在他的指挥下，没有弓箭手和魔法师的远程掩护，不过也没有了这些行动迟缓兵种的拖累，在满刹罗斯坦与东川国交界的平原上，以每天三百里的速度驰骋。凭借狮鹫的良好侦察力和部队的机动性，他绕过了无数敌方部队的堵截，硬是从对方防线的漏洞中突围而入，在敌人的大后方上演了一次极度精彩的斩首行动，还顺带烧了野蛮人的粮仓。此役，满刹罗斯坦的二王子莫刀贝加死在狮鹫的利爪之下，野蛮人部队由于主帅阵亡，加上补给中断，在军心不稳的情况下冰消瓦解，被东川国的军队追杀了一千里，斩首无数。而兰德里所带的部队，最后能回到东川国的不足三百人（其中还包括八十头狮鹫）。令人费解的是，建立奇功的兰德里班师回朝后，朝廷在论功行赏时，在最后关头将他的名字撤了下来。没得到军功的赏赐还不算，最后朝廷还将他发回从军前的皇家狮鹫训练场，给了他一个非军非政的“首席狮鹫驯兽师”的头衔了事。自此，兰德里在皇家狮鹫训练场一待八年，销声匿迹。而对于他为何会遭此待遇，兰德里从未提起，而一旦有旁人问起时，他铁定会拍案而起，找那人拼命。随着他性情日益乖戾，除了有关狮鹫训练的事宜外，就没人再搭理他。
不一会，兰德里放好了天创给的“礼物”后，又回到天创等人的身边。望着兰德里脸上稍有消融迹象的冷漠，天创继续他的攻心之战：“不知老哥接下来都有些什么样的打算？”
“打算？能有什么打算，这里适合养老，我就在这养养狮鹫，教教徒弟，等待死神降临的那天罢。”兰德里轻飘飘地回答，眼光暗淡。
“想当年马尔蒂尼皇朝的开元名将蒙哥特利大将军一直带兵征战到七十九岁高龄，建功无数，而老哥你才五十不到的样子，这么早就思退了？”天创搬出蒙哥特利这位东川国历史上战神一般受人敬仰的名将，目的是为了试探兰德里是否还有残存的雄心。蒙哥特利有别于史册上其他名将的地方在于，他在使用狮鹫作战方面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无论是指挥军队的战将还是驯兽师，都对他极其敬仰。兰德里大半辈子都和狮鹫打交道，对于蒙哥特利的情怀是可想而知的。
“我怎么可能跟蒙哥特利相提并论？”兰德里自嘲地笑了笑，但天创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不甘的闪光。
“你恐怕不会不知，蒙哥特利大将军也是从五十岁之后才发迹的吧？之前的他一直怀才不遇，在军中只是一名副师团长，还一直受到长官的打压。”听天创重提历史，兰德里脑海中几乎遗忘的这些片断又纷涌而上。蒙哥特利大将军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偶像，是他成长的驱动力之一，长久以来仕途上的挫折，除了将他曾有的雄心渐渐磨灭之外，还让他连用以自励的偶像事迹都渐渐淡忘。
“怎么会不知道，蒙哥特利大将军之所以能成为伟大的狮鹫战神，那是因为他遇到了马尔蒂尼皇帝，我要是也能遇上那样的明主，所说不敢和蒙哥特利大将军相比，但总不至于象现在这样。”兰德里不胜希嘘。
“老哥你听我一句，象你这种怀才不遇的人，再这么下去，就真的葬送在这青山绿水之中，化做泥尘了。我自问不敢和马尔蒂尼相比，但眼光和志气还是有那么一点的。或许你会把我当成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孩，不过即便是发掘蒙哥特利的马尔蒂尼像我这种年纪的时候恐怕也只是一个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小年轻而已，将来要是有出头的机会，只要我把握得好，说不准也能位居人王！现在你的状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赌上那么一把，过来帮我，假如以后真的有我名成利就的那么一天，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天创说出这些话时，内心中不断翻涌着的，是一种莫名的躁动。十多年的光阴，孤苦的童年、浮躁的青春期、别人的冷眼和无私的关怀、来去匆匆的情欲、难填的沟壑、、、、、、这些本不相关甚至对立的东西，都让天创的内心蠢蠢欲动、难以平伏。这些肺腑之言，与其是说讲给兰德里听的，倒不如说是讲给天创自己听的。
听天创说话时，兰德里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从他清澈的眼中，兰德里看到了许多许多。那些流光溢彩般不断幻灭后又闪动出来的神采，在自己年轻的时候也不一样曾经出现在自己的眼中么？不知不觉地，兰德里死灰般暗淡无光的眼神中，一点星火迸射而出，但随即又消失不见。“大人，你的话有点过火了。而且也有点太天真了。”兰德里淡淡地说。
“是吗？只要你听了下去，那就行了。”捕捉到兰德里眼神瞬间变化的天创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对于一个才见面两次，而且曾经在仕途上饱受挫折的中年男子来说，能在他心中放下那么一星半点的火头，就已经足够了。
“当然听下去了，你说了要带我上怡红楼耍耍嘛，可得作数啊。”兰德里故意跳过了最关键的话。
“嘿嘿，放心啦！”天创心中暗笑之余，更是下定了决心，“三个月内，我会让你俯首帖耳，彻底地为我所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