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七章
羊皮纸上显现的字，详细的描述了纵水的时辰，而且最重要的是——画出了纵水法阵图！
在会议的人群中，就算是不会法术的人也可以看出来这是什么阵。北斗七星。所谓，七是最有效的魔法数字，对鲛族来说也是一样的。可是对于纵水来说，更强大的法阵不是还有很多么。难不成鲛王……在这个法阵中有了什么创新？
法阵中离陆地最近的一点有一海里。没办法，纵水最有效的方法是不能在深海进行的。届时鲛族的法师和卫兵都会浮上水面。
“大家看，上面所写的纵水时间为，从昨日算起一个七七之后，也就是说，还有四十八天，那些臭鱼就要实行他们罪恶的计划了。”魅王看着羊皮纸，一脸厌恶的说。
“那么，这是不是说明我们都需要立刻回去准备，要带兵过来？”一个魅族翻译了他主子的话。
“嗯。”魅王点点头：“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还是没有有效的方法，但是我们的人数多，从数量上就可以先行压倒他们！各位还是先回去准备军队，我们将在这里附近的南苑等城市恭候各位，到时候我们的军队都会驻扎在附近，以防万一。”
“哼，说了这么大一圈，无非就是要我们都带兵过来。”一个人类的高官说道。
微微皱眉的魅王看着他：“如果贵国不想参与，我们也决不强求。只是如果少了一份力量，我们在座的各位都极力参战却没能阻止，那我们死在战场上也问心无愧，总比被淹死在壳里的缩头乌龟要强。”
得到了翻译之后，人类的高官立刻脸色就变了，涨红了一阵，变得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瞪着魅王，转身离去。
在他之后，没有人表示异议。这样一个意义重大的多种族国家联合会议，就如此短暂的散会了。
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大家都要回去筹备兵马。
魅王舒了口气，最后一个离开石室，墙壁上的火把已经燃尽。在门口，突然亮了起来。
“冰，回寝宫去罢，这几天为了鲛族的事情都没有合眼，现在也给各族都通报了，可以安下心来了罢。”笙一手托着幻出的火焰，照亮了温暖微笑的脸庞，对魅王说。
“嗯，是啊。好在笈很伶俐，套出了那些鱼纵水的时间。不过……我还是在担心一些事情啊……”魅王紧锁眉头。
“是在担心，这次来的人里面，没有河洛是吧？”魅王的心事，被笙一语道破。
许久的沉默，似乎是可以得出答案了。在这个大陆，河洛是极其没有地位的。河洛们只能用与生俱来的才能，制作出一些东西出售，才能勉强维持生存。倘若是鲛承诺了给河洛什么好处，难保河洛不会叛变其他陆地的种族啊。
其实，鲛，也是这么想的。
“父王，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去请了河洛中拥有不寻常地位的人来了。”一个头发颜色鲜亮，面目清秀的鲛族，在大殿中抬起头来，面对着鲛王说道。
“玄，请那人进来。”鲛王颇有威严的坐在制高点，面对着自己尾下的儿子说。
被称作玄的男子一声令下，大殿门口华丽的珠、贝饰的帘子缓缓拉起，从殿外走进了两个身材矮小的人。他们看起来实在是太矮了，差不多头顶刚刚能够到鲛族身尾相接的地方。一个留着长长的白胡子，满脸皱纹，看起来已经很老了；另一个拥有臂膀结实的肌肉，正时年轻力壮，仅是看一眼，还是老人比较能得到威信的样子，那青年人似乎也与其他的河洛没有什么不同。
鲛王施了法，甚至支走了自己的儿子，没有人知道他都与那两个河洛谈了些什么。大家只知道那次的谈话过后，两个手掌中有发光的“玄”字的河洛回到了岸上，从那以后带来了许多兵器，还有包裹包住的看不出样子的神秘东西。很多人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兵器库里面拥有的绝好兵器已经够多了，为什么还要向河洛求助定制那些即沉重、看起来又不好用的东西？大家的疑惑很快就被解开了——现在鲛族的大街小巷、甚至贝壳墙面上，都挂上了启示，要招兵。启示使用巨大平滑的藻片制成的，上边刻着清秀的字体，说是只要每家每户有一人参军，整个家庭都可以得到极好的待遇，过上好日子。这对平民来说再好不过了，起初他们还有质疑，但是到了后来，有参军者的家整个被翻修，王宫送来了上好的藻丝，大家便都知道了这次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可能会有战争了。
在强大法师的保护下，参军应该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很多人都这样想。一时间，鲛族军营便围满了要参军的鲛，整个要加入的队伍从东宫排队，都一直排到了南宫口外，场面极其壮观。
“二皇兄。”玄看到一脸严肃游来的凡，恭恭敬敬的行礼，暗自皱眉，心里盘算着好不容易接到了父王直下的命令，来负责挑选士兵，难道凡是过来接替自己的？还是他也想抢到这份差事好向父王邀功？……正在想着，突然注意到了凡转身跟身后的那些人说话，这时玄才发现跟凡一同过来的人，顿时一惊——七大法师。
所谓七大法师，各司赤橙黄绿青蓝紫，也是这七大贵族的大家长，王朝重官。个个都是法力强大面容姣好，除了王族以外，是鲛族地位最高的了。
“玄。”不知何时，凡已经游到了玄的身边，一手搭在玄的肩膀上了。玄没有办法，只能问道：“皇兄有何吩咐？”
“七大法师就交由你来引导了，他们现在要挑选各自的近身护卫，但是要求都很高，想看看新兵里面有没有合适人选。”凡郑重的说着，玄这才松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要多想。与凡道别后，他带领着七大法师，背负着沉重的压力游向军营。心情如何都不能平静，甚至身上的每一个鳞片都能感觉到强压，手指间半透明的蹼似乎也在颤抖。真的会有战争要来了啊，千年都未出现的战争。
玄在水域中，感受着偶尔一股水流的冰凉，陷入了孩童时代的回忆……
“父王父王～”一个鲛族小男孩用力的摇着尾巴，扑入到一个身体强壮，手握权杖的人怀中。
“乖儿子，别调皮啊。”那人抱起小男孩，轻抚他鲜艳柔软的头发，温柔的说道。
“父王，我听皇兄说，我们以前打过仗的是吗？讲讲，讲讲嘛～”小男孩丝毫不顾忌环抱他的大手突然顿了一下，那温柔的声音变得一本正经起来：“当真要听？”
“嗯！”小男孩点点头。
“玄，你答应父王，如果以后还会出现战争，你一定要坚强，做父王的左右手来协助父王！”
“当然咯！我一定会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去帮父王的！”小男孩严肃起来，在小小的脸上映射出不同寻常的光彩。
“那次的战争，其实非常久远了。当时我还是个孩子，跟你一样什么都不懂。像往常一样，我还是跟自己的兄弟姐妹们玩着，嬉戏打闹着。一道电流就在我们身边炸开……”鲛王也陷入了回忆当中。许久没有说话，儿子晃了自己的手臂半天，他才回过神来，继续讲述：“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姐姐被雷的法术打中，巨大的石块被扔下来沉进海底。那个时候我的父亲是王。他带领着所有的战士浮出水面，英勇的斗争着。
我们所有孩子都被带到了宫殿深处最安全的地方，看不到战争的场面，但是一路上弥漫着的血流散开来，鲛珍贵的眼泪化作水流中一道道的荧光，甚至有的时候我们还能捡到很大的鲛珠。那是鲛以最后的生命凝成的，战士们拼死和岸上的种族争夺同伴最后的遗物。海风让我们的眼泪变成美丽的珠子，更有贪心的种族都想得到它……”
“父王，为什么要打仗呢？”玄忍不住插嘴问道。
“是因为陆地种族的贪心，他们想要夺走我们珍贵的东西。”鲛王义愤填膺的说着。
“哦……”小小的玄若有所思，在鲛王的叙述中慢慢睡着，以至于都没有听到后面的故事……
玄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看着各色漂亮的小鱼还不知道危险的来临而游来游去。是啊，那么小的时候就答应过父王了啊。将来如果有战争，一定会做父王的左膀右臂去扶持他。自己成长也就预示着父王的老去，总有一天要达成父王的愿望。可是现在，父王却只是让他做征兵这样的小事，玄一面自嘲，一面想到：父王会不会，已经忘记当年的约定了呢……
不能再多想了，不管父王是什么样的心思，身为臣子的自己只要做好份内的事情来帮助父王就可以了！玄这样告诉自己，其实心里却没有底气。看着七大法师在新兵的人群中游来游去挑选自己的近身护卫，战争的感觉越来越近，压迫过来，似乎沉重的让他无法再抬起尾鳍。抬起头张望上方的水域，竟然看到了少见的海马和鱼一起嬉戏的场景。明明是不同的种族，似乎因为体形的差异就能吞食对方一样，但是还在友好的相处着，如此平静的欢乐。
看着忙碌的人群，平民中纷纷有家庭在告别自己的儿子、丈夫或是父亲。玄一瞬间想到，或许并不是优厚的待遇让人们冒着生命危险来参军的，而是父王的执政，所有人，对父王所报以的生命的信任。
筮躺在床上，看着四周温暖的光，在这个海地阳光无力照射到地方，就连太阳也遗忘的海地，竟然有如此的光明。传说，这些光是由死去的鲛所留下的，这些鲛人永远不会离开自己所爱的地方，所以一直停留在海地，给后代永远的光亮。
深夜，光亮也渐渐柔和，筮还在想着自己为什么会到这样一个地方。那个所谓的魅王绝对不是自己的哥哥，自己也一定不是魅，可是为什么……想不起来，没有记忆，无论如何也摸索不到自己心灵深处所隐藏的秘密。这样的日子她再也过不下去了，一天都不行！计划着要如何脱离这样的日子，一个计划在脑海中渐渐的清晰起来……
“十公主，请恕属下不能放您进去！”大殿门口的士兵举起武器横在门前，阻挡住筮的脚步。筮微微皱眉：“我知道父王他们在商讨战争的事情，不用拦着我，我就是要向父王申请参战的！”
“可是族中的规定是不可能更改的，女孩不能参与战争。”士兵显得十分为难，一方面是自己的职责所在；另一方面，十公主也是帮过他的——本来没有什么特长的他却有着雄心壮志，十公主当时听说了以后就特意去找过他，于是他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可以成为宫殿侍卫队的队长，保护着鲛族珍贵的王族……
“没你什么事！我要现在进去！要现在就见父王和各位大臣！”筮可不是随意几句话就可以打发的了，她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小女孩，而是……
“外面怎么回事？如此吵闹！”浓厚雄浑的声音传来，王亲自发话了。筮不顾士兵的阻拦，冲进殿中：“父王。”理解似乎已经成为习惯，似乎在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做出了礼节性的一拜。
“哦，筮啊。有什么事情让你这样急急忙忙的非要在这个时候见父王不可？”虽然是身为鲛王，但是他，同时也是一个父亲。
“父王，其实女儿是来申请参战的。”十公主一语惊了在座的所有人，整个朝中上上下下都开始窃窃私语，其实最吃惊的还是鲛王。他本来以为这个性格和善的女儿一定会大力阻止自己发起战争，为了这个他还想了不少办法，但是现在完全和他预料中的不一样，就连他，这个万鲛之王也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在陆地，太阳才刚刚懒洋洋的爬出来。金色的光芒照射着草屋、树木……对待万物都是平等的，谁感受到的光辉都不会比别人多一点。
冰彻夜未眠，思索着如何来应对。在图纸上并没有标出七星阵各星之间的距离，不知道要摆出多大的阵。其实也很好猜测，最大的范围不过七海里吧，但是这样的话，最近的一星就是离海岸非常近的地方了，应该是沙滩偏西南方向，那里的峭壁附近。这个位置对陆地的种族来说再有利不过了，鲛人无法爬上峭壁，而他们占领了制高点，随时都可以远程攻击。这样所需要的弓箭手主力就一定要设在峭壁顶端……
“冰。”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走到他的身边，手里端着一个木质的小碗：“喝下去吧，我特意为你做的汤。虽然是用肉制成的，但是对你这个原本不是羽族的人，应该没有什么影响吧。”
魅王接过碗，抬头看着笙，一口饮尽。感受着笙温柔的拂去嘴角的汤汁，冰终于觉得平静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笙总会陪伴在自己身边，永远站在自己背后，宁愿永远被自己的光辉掩盖甚至险些失去自我。无论发生什么，自己都要保护身旁这个女子，永远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草屋外，鸟叫格外婉转响亮，绿叶沙沙作响，一缕缕的光线照射下来。冰终于沉沉睡去。
“冰，对不起。”笙拿来长袍，披在冰的身上。冰已经伏在桌上沉睡了。
转身，泪水低落，带着花香的气息。眼泪在地面上绽放小小的花朵，渗入地下不见了踪影。笙走出草屋下了结界，并不伸手去触碰眼泪，转身不再回头的离去。
风起，花凋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