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国殇 -- 第三十二章 谈判
奇妙的对峙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帝国平叛军驻扎在拓阳城中，由于暂时缺少战船，尤因国王命令大军死守原本用于运送水鲜的码头。皇家骑兵团本就不擅水战，所以从随军物资中抽数数百架大型床弩，安装在码头上堆集成山的沙袋后。二十万平叛军在数里长的江边拉起了防线，只等支援舰队的到来。叶尔钦叛军则利用瓦当城强大的造船能力，开动百余艘战船游弋在江面上，不时来到北岸边，操着拗口的南方语音肆意挑衅。被激得心头火起的平叛军用床弩和抛石机回应着叛军的辱骂，却只在江面上留下一蓬蓬绽开的水花，叛军的战船毛都没少一根。没有水军，平叛军无法出战，眼下，只有等海上将军普里昂的志愿军赶到了！
这一天，江面上出奇地安静，每日必出的挑衅战船也没有出动。心里没底的尤因国王在重重护卫下登上拓阳码头，远远眺望着对岸码头上黑压压的船帆。左苍穹和卡隆一左一右陪伴在尤因身边，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三千火焰骑士俘虏已经在冰冷的江水中泡了一天，个个抖成一团，完全没有了攻入拓阳时那种飞扬跋扈的嚣张其实。尤因国王端坐在简易行营中，远远地望着江边那红红白白的一片脑袋，犹豫着道：“卡隆伯爵，你认为这些俘虏应该怎么处理？”
“陛下，”卡隆同左苍穹对视一眼，弯腰道，“您放心，波洛人要培养一名火焰骑士非常不容易，眼见三千俘虏在我们手上，一定不敢轻举妄动。相信很快就会有使者前来谈判了，我们可以利用俘虏与之做笔交易，或许可以逼他们返回波洛。”
尤因点了点头，问左苍穹道：“左元帅，普里昂的舰队什么时候到？”
“回陛下，”左苍穹应声道，“普里昂将军出动了三百艘铁皮战船，两天之内就会赶到。领队出征的是普里昂将军的心腹爱将，名叫方琢，是为善于水战的猛将。”
“还要两天……”尤因望着远方的江面，“我可以等，我的人民却等不下去了啊！左元帅，能催一下他们吗？”
左苍穹犹豫着道：“陛下，那三百艘可是逆流而上的。金水河流量巨大，逆流而上的速度便有些缓慢，能在两天内赶到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便在这时，视野尽头的江面上忽然驶出数艘大船。每艘船上五道巨帆冲天而起，直向北岸驶来。皇家军团中立刻响起了警报声，床弩，投石车，一切可以防御的器械全部架起。然而那几艘巨船却停在了江心中，扑通一声，放下一只小小帆板。帆板上高高挂起一面白旗，白旗下有两个人，一个是摇桨的水手，另一个则是一名红发冲天的波洛人。小帆板一路悠然划来，很明显，这是对岸送来的信使了。
自古以来，两军交战，慢待敌方使者被认为是一种很丢人的做法。金水河北岸，远远望见信使悠然前来，负责守卫防线的军团长立刻将消息报了上去。高坐在码头上的尤因微微一笑，传下了命令：“放他过来。”
摇船的水手在登陆后随即返航，留下了那个红发冲天的波洛使者。片刻后，使者被五花大绑送进了戒备森严的国王行营。衣甲森森面罩寒气的刀斧手就排列在行营两边，双手被绑的使者丝毫没有惧色，一头冲天而起的红发竟然映得行营中一阵闷热。卡隆立刻觉察到他的不简单，连忙立到尤因身边，一只手已经伸入袖中，握住了锋利而小巧的匕首。
“见到我王居然不下跪，跪下！”押送着使者奔进行营的士兵狠命敲打着他的膝窝。使者忽然哈哈大笑，昂然道：“容克的国王陛下，就是这样对待使者吗？”
尤因眉头一皱，喝道：“来人，给他松绑！”
两边的士兵细细地在他身上搜了一遍，确认没有危险武器后，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使者揉了揉发麻的手臂，道：“尊贵的容克国王陛下，九王子帐下副官多林拜过！波洛人没有跪拜别人的习惯，请您原谅！”
“原谅？对野蛮侵入自己家的豺狼，主人可以原谅他吗？”尤因冷冷地道。
多林微微一笑，怡然不惧周围那片冰冷嗜人的目光，昂然道：“国王陛下，请不要用入侵这个词语来形容我的族人，他们只是被邀请来的客人而已。别忘了，是叶尔钦公爵和尤洛尔王子邀请我九王子率领军团进驻贵国国土的。”
“叶尔钦？尤洛尔？”尤因国王立刻怒火中烧，“他们只是我国的叛贼，没有任何全力邀请外族进驻我的王土！”
“可您的王位却没有得到他们的肯定哦！”多林不动声色地道。
行营内，无数双眼睛盯在多林脸上。尤因国王脸上青筋直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卡隆立刻接过话头道：“既然你口称我王为陛下，应该是承认我王的王位了吧！”
“这位就是贵国的黄金骑士吧，”多林凝然直视卡隆的双眼，目光冲透出浓浓杀意，“多林可以称呼很多人为陛下，比如尤因陛下，比如尤洛尔王子，比如……黄金骑士您！”
“放肆！”左苍穹深恐尤因一怒之下将他碎尸万段，急忙吼道，“你的命就握在我王手中，还要乱讲什么！”
“左苍穹元帅，”多林似乎对行营中的每一个人都十分熟悉，微微鞠了一躬道，“您应该知道，多林敢来这里，就没有准备活着回去。您杀也好，骂也好，多林只当是临死前同朋友的畅谈罢了！”
“卡隆伯爵，左元帅，何必同一个小卒争来辩去。”尤因的语气倒颇为平淡，“多林使者，说出你的来意吧！”
“陛下英明，多林此次前来，是为了我族落余您手中的三千俘虏。”多林鞠躬道。
“你是想从本王这里把他们要回去么？”
“您可以这么认为。”
尤因当即哈哈大笑，声音突地止住，冷冷地道：“你知道你的族人在我的王土上造下了多少杀戮，多少血腥！整个拓阳几乎被杀成空城，多少无辜平民倒在你们的屠刀下？我不会同意，我的士兵不会同意，我的人民不会同意，我的帝国更不会同意！”
多林回头望了望半浸在江水中的三千火焰骑士，目光中透出一丝忧虑，良久良久，才道：“我们王子殿下深知您肯定不会同意，所以要多林做一件事，”他的目光转向了卡隆，“我的族人是被黄金骑士大人俘获，所以，多林愿意以一名火焰骑士的身份向伯爵大人提出挑战。如果侥幸胜出，请陛下允许我带我的族人返回波洛。”
“如果你败了呢？”尤因厉声反问道。
多林微微一笑，悠然道：“多林不会败，一定不会。”
“陛下，”卡隆心中一急，连忙躬身道，“他是在用激将法激您！”
早已被多林的狂妄气得怒火中烧的尤因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厉声道：“卡隆伯爵，本王命令你接受他的挑战，只许胜不许败！多林先生，如果卡隆伯爵胜了，本王要亲眼看着你和你的族人血染金水河！”
多林微微一笑，道：“陛下，悉听尊便！”
尤因身边，卡隆为难地同左苍穹对视一眼，愕然无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