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怪洞 -- 第二章 六年残废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缥缈的读书声回荡着，几分优雅，几分清纯，几分娇媚。
小石头惬意地躺在女童手中，静静地聆听这天籁之音。他来这里已经六年了，昔日的女童已成了十岁的少女。这六年来，小石头依然没能睁开自己的双眼，也没能动。但从这六年听到的对话中，他知道了这个叫“小琦”的少女乃是修炼界两大势力之一——浮云城的三公主，资质极佳，是浮云城主的掌上明珠，浮云城未来的希望。
浮云城乃浮云子祖师所创。据传，浮云子自创“凝云决”，修得一身通天法力，对云的控制潇洒淋漓，随心所欲。一日，浮云子驾云于天，突发奇想，乃凝水气，聚浮云，成一百顷之平地。浮云子立屋宇于平地之上，成一城池，名之曰“浮云城”。而后，广收门徒，立门派于其上。后来，浮云子化羽，其弟子经多年努力，终使浮云城成为修炼界一大势力。整个浮云城以浮云为基，终日立于浮云之上，随风而流，随云而走，飘飘忽忽，让人捉摸不定。
小琦的童年注定是孤独的。
长辈们希望小琦成为一个文武双全的人。自从小石头躺在小琦的手上进入浮云城之后，小琦就一直躲在浮云城中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一个人悄悄地读书，修炼。城中也只有城主和几个位高权重的长老知道这件事，其他人甚至不知道浮云城主有这么个女儿。城主每年只是来看小琦两三次，然后留下小琦孤独的身影。而唯一能常常来陪小琦的，只有小琦的师父，一个在小琦面前总是面带慈祥的笑容的老翁，可每次他来只是匆匆地传完功，又匆匆而去，留给小琦无边无际的寂寞。小琦曾多次问城主，为什么不能让她光明正大地修炼，而要让她在暗中进行，城主却总是用带着沧桑的声音道：“小琦，你还小，咱们修炼界的许多斗争你还不能明白，等你长大自然就会知道了。”由于非凡的天资，城主每次来看小琦，都会发现她日新月异的进步，然后忍不住赞叹：“不愧是浮云城的未来！”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她有多少掉在肚子里的泪水？
小石头是知道的。小琦不喜欢这种生活，她喜欢自由自在。每当小琦心情不好时，总是有个忧伤的声音在小石头的耳畔响起，诉说着那一份被命运戏弄的无奈，那一份深埋在心底的苦涩。每每这时，小石头是那么的渴望睁开双眼，然后用手抚摸着她的头，轻轻地安慰她：“小琦，别伤心，还有小石头陪你一起修炼呢！”可是他不能，他还是看不见，动不了，尽管他尝试了很多方法，甚至运用了在小琦师傅给小琦传功时听来的修炼方法。
这六年来，小石头闻着那活泼的气息渐渐变成淡淡的体香，听着那稚嫩的童音渐渐变成羞涩的少女声，朝夕的相处已变成了朦朦胧胧的爱恋，小石头早已把小琦那温柔的手当成了自己的家。在那里，他在心底与小琦一起读书，幻想着小琦的音容笑貌。
小琦不分昼夜地读书，修炼，却不知道，她优雅的读书声中，总有一颗小石头在着迷；她手上淡淡的墨香里，总有一颗小石头在陶醉；她入睡时如兰的呼吸声中，总有一颗小石头不能自拔……
当然，飞逝的时光不可能冲淡小石头心中那一个梦一般的身影。这些年来，小石头每天梦里总少不了那缥缈的雾气中的绝美而忧伤的白衣女子，但小琦那烂漫可爱的声音同样在他的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如今，小石头又醉在了小琦温暖的手上，那优雅的读书声与小琦的音容笑貌渐渐在小石头的幻想中融合……
忽然屋外传来一个苍老而慈祥的声音：“小琦。”
读书声戛然而止，小石头只觉小琦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然后耳边风声呼呼，身体箭一般前进。小石头知道那是小琦的师父，他法力高深莫测，对人总是冷冰冰的，唯独在小琦面前总是带着慈祥的笑容。他仿佛知道小琦的心思似的，从不逼她修炼，每当小琦厌烦的时候，他总会讲一些有趣的故事给小琦听，逗得小琦哈哈大笑。饶是如此，凭着绝好的天资，小琦仍日进千里。小琦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
脚步声忽然停止，小石头清楚地听到小琦扑进她师父怀里的声音，然后小琦略带激动的声音响起：“师父！”
小琦师父的声音充满了溺爱：“小琦乖。”
“师父去哪了，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小琦的声音带着哭腔。
“小琦乖，别哭。师父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一阵沉默。
“小琦。”
“嗯。”
小琦师父微微叹了口气，声音显得有些无奈：“是时候将‘凝云决’传给你了。”
小琦的声音有些好奇：“不是说过两年再传的吗？”
小琦的师父沉默了一下，道：“师父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能陪你了。”
小石头感觉小琦抱着师父的手又紧了几分，然后听到小琦焦急的声音：“师父你要去哪？”
小琦师父苍老的声音略带着沧桑：“师父要去做一件事，可能几天就能回来，也可能要十几年。”
“师父，我跟你一起去！”小琦坚定地道。
“小琦，你还很弱小，去了帮不了忙。你要好好修炼‘凝云决’……”
“不——”小琦终于大哭起来：“我要和师父一起去！”
“这件事太危险了，小琦乖，好好呆在这修炼……”
“不——我不要离开师父！”
“听话……”
“不！”
小琦的师父法子用尽，小琦却只是哭喊着不依。
忽然“啪”的一声。
哭喊声一顿。
小石头感到身子明显地一晃。
他打小琦了！
他居然打小琦了！
他从来没打过小琦的！
虽然知道他是为了小琦好，但小石头还是拼命地冲击着封印，想要马上蹦起来与他理论一番。可是，六年了，小石头常常大口大口地“吃”天地灵气，想要借灵气之力来冲破封印，也不知是“吃”得太慢，还是封印太强，每次天地灵气都如泥牛入海，在他体内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也无时不在照着小琦师父给小琦传功时听来的功法修炼，而现在拼尽全力，却只能冲得封印微微一晃。“我到底要何时才能重获自由呢？”小石头茫然地想。
忽听小琦师父严厉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响起：“浮云城未来的希望是这样的吗？不许哭！现在开始传功，你给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听好了！”
看到一向慈祥的师父忽然变得如此严厉，小琦一时竟停止了哭喊。
小琦师父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凝云决’之要诀乃一‘聚’字。天地灵气，聚之为云，散之为气。聚而击之，金石可穿；散而击之，烂泥不破……”
小石头心中一跳，心道：“如果我懂得聚集全身的力量冲击一处，不就可以逐渐冲破封印了？”小石头心下狂喜，犹如久旱的花儿遇到了甘露。
“‘凝云决’分三层，越向上越难练，每向上一层都是一个极大的飞跃。大多数修习它的人都只练到了第一层，练到第二层以上的极少。你父亲和我也只是练到了第二层，”小琦的师父的声音忽然显得有些向往，“传说中的第三层，大概只有浮云子祖师能达到那个境界了。”
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严肃的态度，开始传功。小石头凝神静听，生怕漏掉一个细节。
……
功决只传到了第二层。因为小琦的师父也没能看懂第三层的口决，他不敢乱传，怕误导了小琦。他叹了口气，道：“小琦，你练成第一、第二层之后再去找你父亲，他会带你去看第三层的法决。”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严肃地道：“小琦，要练此功，必须要有过硬的基本功，否则很容易遭反噬。”
小石头心中一凛，心道：“我功力这么弱，基本功肯定不扎实，要是练了，岂不是……”转而又想：“如果不练的话，要到何年何月才能重获自由呢？练吧！”忽而心中另一个声音又道：“如果被反噬就永远也见不到白衣女子和小琦了，别练！”又想：“如果练了可能马上就能见到小琦，而又能去找白衣女子了，练吧！”
小石头正犹豫不决，忽听小琦的师父幽幽地叹了口气，道：“都怪我没能教好你，如果不是我，你早可以练了。”
小石头听着，心里直冒寒气：“小琦功力比我不知高了多少，连她也不能练，那我练岂不是找死？”
只听小琦哽咽着道：“师父，不怪你，我知道你都是为了让我开心。”
苍老的声音带着期望，渐渐远去：“好好记着它，等你功力足够的时候再练，师父等着你……”
“师……父……”小石头感到几滴水珠滴落在自己身上，冰冷苦涩。是的，那是小琦的泪。没有了师父，小琦却如何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呆下去？
感觉着小琦剧烈地颤抖着的身体，想到小琦以后孤独的日子，小石头一阵心疼，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练！去陪小琦，一定不能让她孤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