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 第二十五章 名传江湖
天色终于明亮，昨夜肆虐了一晚的霏霏细雨也终于休止。破晓的晨光，清淡淡的洒照在小庙之上。院中那棵枯树静静的矗立，枝桠上绑着的红布条下挂着晶莹的水珠，似凝似坠。屋檐下一只早起的蜘蛛，正努力的修复它的家居。一切都显的安宁静谧。
张少凌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睁开眼来，便转头急忙向旁边看去。目光所及，那里除了一堆灰烬就再无其他，昨夜那神秘的高手，不知何时已然离去。
张少凌满怀的感激顿时凝在喉间。昨夜是张少凌面临修道以来最危险的一次关口，若非那一直在耳边萦绕的清越低吟，把他一次次的从错乱中拉回，他恐怕早已道心受创，走火入魔了。
现在他不但避过了危险，还因祸得福一举踏入了心动期。在短短一年之内，便有如此进境，这等修行速度在修真界也算是惊人了。
因此，张少凌清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想感谢那青衣人。然而那位前辈却鸿飞渺渺，张少凌心中逸出了几分惆怅。霍然，张少凌目光一顿，在火堆边的地板上似乎有些图文。
张少凌急忙起身走上前观看。石质的地板上简单的几笔勾勒出一人安然盘坐，手捏法诀的模样。旁书“乾元灵犀印”，还附有一行注解：下射坎位运真元，初调龙虎练做乾。
笔走龙蛇，气势非凡，每一笔都似乎蕴藏着冲天的剑意。只这字，已使人能生出敬服之心。张少凌大喜，他自从陈青峰那得了玉瞳简之后，每次修习都有难以尽兴之感，总觉得练功的时候还少了些什么。今日一看这地上所画的印诀，立生茅舍顿开之感，终于明白所缺的是什么。
当下便依着图形所绘，手捏乾元灵犀印盘坐在地。微一动念，体内真元力便奔腾涌动起来，迅速的在体内运转周圈。天地元气也源源的顺着手中法印急速流入他体内，吸收转化的速度比平常不知快了几倍。立时之间，丹田经脉便被精纯的真元力所占满。
张少凌控制着开始收功，从经脉丹田处传来一阵涨痛的感觉，他知道是一次吸收灵气过多的缘故。站起身来，右掌轻挥，一团金色的光球便激射而出，“轰隆”一声，这月老祠庭院里青石板的地面上顿时出现一个半丈方圆的大坑，冒起老高的尘土碎石。
放掉体内多余的灵力后，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随之便充斥了他全身，张少凌几乎忍不住欲仰天长啸。心里对昨夜那青衣人更是感激，只是那位前辈竟不辞而别，他的恩情不知何时才有机会报答。
张少凌背着包袱走出内殿，看到庭院中的大洞，不由吐了吐舌头。连忙把周围的碎石尽数扫回坑里，又填了些土踏实后，才拍拍手准备离去。走过院中枯树时，心中一动，走至树下仔细察看。
这棵树是月老庙里常有的许愿树，据说若世间的情侣一起把名字写在红布条上，再系上许愿树，那么他们的姻缘便会得到月老的保佑，天长地久。
现在这棵树已经干枯了，树皮龟裂外翻，没了灵魂，只剩下一副躯壳留在这里，一如这破败的月老庙。张少凌望着这棵许愿树，在他的家乡小镇里也有着关于这树的传说。
在仰首几尺处，枯干的树身上有两行字，痕迹尤新，“三十年风雨如故，半身里天涯漂泊”。字里行间渗出浸人的惆怅寂寞，和殿中地板上之字显是出自一人之手。
张少凌低低的念了几遍，渐渐的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位前辈般的绝世高手，脸上会有愁苦落拓之气。仰手望去，透过枝桠间悬挂的红布条，在那天际之间隐隐似乎有对迷离的眼睛也在注视着这棵树，和曾经在这树下的人。
******杭州，是繁华的，“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毕竟不是凭空杜撰而来。所以杭州历来便是巨富大贾，公侯王孙群聚之地。当然，也少不了英雄豪杰，才子佳人。或是为此地留下一些传诵一时的名句，或是在此留下一段脍炙人口的故事。
然而，这些故事此刻却全都被一件事所压倒了，“侠少堂太湖义除天阴教”的消息铺天盖地。本来，这只是江湖中人的事，但是这江湖近年实在也是太平静了，这天下也是承平日久，所以一点波澜便引起惊天骇浪。江湖豪客们在谈论此事时也就难免激动了些，所以一时之间连街头小贩，深宅大院的老爷们也知晓了此事，多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前段时间，官府一筹莫展的孕妇暴毙一案也随之水落石出。因为在天阴教收集紫河车一事中，杭州城也有数名孕妇遭殃。所以杭州的众生斗小民在为邪教妖人的恶迹愤恨时，也对惩奸除恶的侠少们竖起大拇指，“喝，白道的大侠们那个厉害……，啧啧。”说书人也及时作出了调整，来了几段“群侠斗老魔”“侠少英义除怪兽”之类的。
所以，现在杭州城内的江湖豪侠们都受到英雄般的礼遇，虽然他们当中几乎没几个参与了太湖四明峰一役，然而那也并不妨碍他们此刻与有荣焉。参与了太湖一战的众侠更是名动江湖，其中也有几人在这杭州城逗留了下来，享受这万众瞩目的待遇。
当然，在这故事里最吸引人的便是来历成谜，身手超群的张少凌了。围着他引发了种种令人遐想的猜测，“山中老人之徒”“世家名门暗中培养的杰出弟子”，各种版本甚嚣尘土。风头一时无两，甚至盖过了此战中领导群侠的沈玉门与李少轩两人。他的名气更是随着武林中风媒的传诵，挟着此战余波蔓延向神州各地。
张少凌此时却是对此一无所知，他刚入杭州便被这名城的繁华所震惊。台洲的热闹繁华和此处比来也只如乡野小镇，这座名城从骨子里流露的奢华，让本质上也还只是一个乡村少年的张少凌咋舌不已。
长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也没谁把这个穿的略显土气，相貌平常的少年跟大家口中英武不群的侠少联系到一起。张少凌边走边四处张望，也许是进入心动期的缘故，他现在身上反而淡了那种飘逸脱俗的气质，行动之间十足的一个没见什么世面的憨厚小子模样。
“嗨，这位兄弟。”话说着，一只手搭在了张少凌肩上。
张少凌护身真力立刻作出反应，“哎呦。”手的主人捂着似遭电击的右手，痛呼出声。这还是张少凌同时察觉身后之人不会武功，及时收敛护体罡力。不然此刻这人早以身负重伤。
现在他只是有些手麻而已。张少凌愕然回头，身后是一个形容猥琐，鼠目猪唇，暴牙掀突和他差不多高的青年。目光闪闪缩缩的直望着张少凌，微有惊容。
“这位大哥，请问有什么事吗？”张少凌问道。
那青年甩了甩手，目中眼光闪烁，似乎在考虑什么。忽然，脸上聚起笑容，道：“这位兄弟，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就冒昧叫住兄弟。想请兄弟帮过小忙。”说着，便惯常性的想伸手拍拍张少凌肩膀，临到肩上猛然想起方才遭遇，连忙不迭的缩回手来。
张少凌道：“什么忙，这位大哥请说。”天性里的敦厚善良，使他从来不忍拒绝别人的请求。
那青年面色立即变的有些悲凉，“哎！家母有病在身，我正要带她去看大夫，可是我一个人实在背不动，就想请兄弟帮我抬到前面医馆。”
张少凌一听有人生病，不假思索的便答应了，“没问题，这位大哥请带路，病人的事可耽误不得。”
那青年感激涕淋的连声道：“谢谢兄弟，谢谢兄弟，小兄弟真是个好人啊。”
张少凌便跟随那青年走入街道旁边的一处小巷。两人走了约莫半盏茶时间，远离了热闹的街市，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位大哥，你母亲在哪啊？”张少凌忍不住问道。
前面快步行进的那个青年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咯咯笑道：“臭小子，老子的娘早八百年前就见阎王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匕，对着张少凌，“小子，想活命就把身上的钱交出来。”眼中凶光闪闪，打了个呼哨，又从旁边巷道里跑来两个和他差不多大的青年，也同样手持匕首。三人呈犄角之势，把张少凌团团围住。
张少凌没想道自己一近城就遇到这等行径，微一愣神，问道：“那么你说你母亲生病是要骗我过来的了？”
最先那青年发出一阵戏谑的大笑，“老子生下来就没有娘，不是骗你，你让老子到哪给你找个娘去。废话少说，要命就快把钱交出来，否则休怪大爷们的刀子不长眼。”
张少凌心中好笑，看他们手法老道，不知用这种方法骗了多少人。今天遇上我算他们运气不好，正想出手教训教训这几人。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你们三个恶徒，竟敢在我任乘风眼皮底下当街打劫，胆子可不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