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 第三十七章

最后还剩一个，要来自一个爱他的人的一滴鲜血——“眼前要找这样一个人，唉，那只能是肖芸了！”孟中由没有任何选择，因为虽然在他心中最喜欢的是“月月老师”，但张月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只有这个肖芸，为了他跋山涉水，不辞辛苦，来到这远离家乡的千里之外，在举目无亲的陌生城市里一边学习一边工作，遇到的困难和挫折是可想而知的，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孟中由，她根本就犯不着吃这样的苦头！

“没办法，只能靠她了！”可是，孟中由越是惦记着肖芸，肖芸却越是没见着踪影，好些日子没有到阆山上来了。

这一天，有人开着吉普车颠颠簸簸地上山来看望他们，当然是不是肖芸，而是支队作训部参谋龚南海和已经被提升为后勤处副处长的何来育。他们到了山上之后，一不问巡逻情况，二不问后勤装备，而是直奔后山溶岩洞穴。柳锡华原本以为他们是要观赏自然风光，就把最近在这“忠勇神府”发生的“野战兵团”的故事汇报给了他们。没想到何来育眼睛一瞪，骂他们胡闹，而龚南海则叹息一声，说：“唉，我们来晚了，来晚了，居然给个小丫头唱两首歌把事情搞砸了。真是应了那句古诗：‘辽东小妇年十五，善弹琵琶解歌舞，为君一曲出塞声，使我三军泪如雨’……可惜，实在是可惜！”

孟中由这时便明白了：原来他们两人就是前来接引“野战兵团”的魔道中人，当即脸上就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山上的粗茶淡饭龚南海和何来育哪里吃得下，他们装腔作势四下走了两步，就准备坐车下山了。临走的时候，孟中由看见山中忽然蹿出一群苍蝇，围着他们两人转了一会儿，象是在说些什么，孟中由知道这是蝇人也在向他们汇报打听来的山中各种消息。只见龚南海和何来育听了蝇人的话，回过头看了看孟中由，犹豫了片刻，最后说声还是先向“唐部长”作个报告吧，开车摇摇晃晃地下山去了。孟中由知道他们准是不安好心，脑海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涌现出来。

这一天黄昏，山上真的发生了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情。翠姐儿正停在溪边柳树上歇息，夕阳一如往常地照射在她的翠绿色的羽毛上，映出淡淡的血红。突然，一只路过阆山的饿鹳从林中俯冲下来，将她一把扣在了利爪之中，又迅速腾空而起，飞到了半空。翠姐儿大声呼救，凄厉的叫声惊动了已经走近溪边来陪翠姐儿的柳锡华，他举起枪瞄准，只见由于翠姐儿的挣扎，饿鹳飞得摇摆不定，他怕子弹不长眼伤着翠姐儿，于是干脆把枪一扔，只拣了根长树枝拿在手上，迈开脚步追了上去。

饿鹳飞上山尖，他就跑上山谷，饿鹳飞向山谷，他就跑下山谷。

饿鹳见有个如此勇猛的人在拼命追赶，也不敢随便停留，但它也实在是太疲惫了，好几次被柳锡华追了上来，挥舞着树枝差点打在它的翅膀上，它又惊又气，望着远方山岩之间有一片土壑，沟与沟之间的距离从几米到十几米不等，土壑下面则是高达数丈的深崖，于是它扑腾着翅膀往土壑那边飞了过去。

柳锡华当然知道那边的地形，但是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仍然大步流星地追上，因为他知道，只要他稍一停顿，饿鹳就有机会落下来将翠姐儿化为腹中美食。于是他什么也顾不上了，象只发疯的豹子在土壑之上飞身逐一跃过，尘土在他脚下飞扬，就象战场中被子弹打出的个个弹坑。

蓦然，他眼前出现了一道长达十米的宽沟，在他还来不及细想的时候，脚已经由于惯性而迅速迈了出去，当然，他心里已经明白，这次他是无论如何跳不过去了，他抬头一看，那只饿鹳已经回过身来，兴灾乐祸地望着自己阴鸷地笑。

翠姐儿惊叫一声：“快，柳哥哥！快用手中的树枝撬住石头！”

她的叫声果然提醒了柳锡华，但柳锡华并不是用树枝去撬石头，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树枝扔了出去，打在毫无提防的、以为游戏已经结束的饿鹳脑袋上，当即头破血流，松开了爪里的翠姐儿，绝望地嚎叫着飞远，象一驾被击坏了引擎的破烂飞机。

柳锡华如落叶般坠下了沟壑之中，虽然他也极力想抓住身边飞逝而过的土块，但土块都是粉质结构，如果还有树枝在手，或者说还可能插进去，而他用手一抓，泥土都在指尖簌簌抠落……

孟中由第一个赶到现场，他抱起柳锡华，连声大呼班长，柳锡华壮实的身子此时已经摔得肢节尽碎，头上的鲜血泉涌而出，浸得附近的土地一片通红。他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盘旋在头顶的翠姐儿，开心地露出一丝笑容。最后只说了句：“小孟，剑……送给你了……做个勇敢的人！”就没有了气息。

翠姐儿盘旋着越飞越高，哭泣着说：“柳哥哥，你为了救我而不顾自己的生命，你傻了，我又怎么能够独自活在世上……”她突然收拢了双翼，象一支女孩子纺纱用的梭子一样，从高空一头俯冲下来，直直地撞死在山岩上，尸体正落在柳锡华的身旁。

孟中由看着他们俩并头而躺的尸体，心想：“柳班长摔落山崖，死了还情有可原，这翠姐儿——要说一只鸟儿从高处自杀摔死了，谁听了也不会相信有这种事发生，就象不相信鱼会在水中淹死一样……但是我确实眼睁睁地看见了！都说我是个无心的人，无心的人才干傻事，可这有心的人，怎么干的事却比我更傻……”

他愣在了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