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一百四十五章 红烛昏罗帐(上)

记忆中全是连续不断的枪声，与连珠一般的眼泪一同，坠落。

依稀看到面目稚嫩的胡悦与她，在空荡荡的靶场里，重复着无意义的杀戮。枪口仿佛还烫手，眼泪却已经冰凉了。

“爱吗？你爱他吗？”

安神的杏香缓缓钻入她的口鼻，只能让她的梦更沉重。

梦里的胡悦没有说话，沉默的不像以往的她。

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周全的。紫苏记起这是离开的前夜，自己与她有太多的话想说，太多的话要说，最后反倒一句也说不出口。

沉闷依然在继续。她看到父亲与母亲向她走来，却只远远的望着，远到看不清面目。紫桐扶着爷爷说了什么，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

是在说对不起么？她的眼前亦是模糊了，忍不住的呜咽。

要那么多的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失去的永不可能再得回来，她所失去的亲情，像时光一般一去不返。

“紫苏？紫苏？”

似是有人在唤她，声声阵阵，入骨入心。一双手温柔的拂去她满面的泪水，和声细语。

“可是梦魇了？”

睁眼见是毓剑卓捏着帕子正低头看着自己，紫苏红肿的眼睛一片茫然。

“说要等我的，怎么自己先睡了起来？”

他笑着问道，避开了什么。

她径自走向水盆，往脸上抄了些清水。冰凉的感觉冲淡了朦胧的睡意，还有梦。

“人家不是在这等你嘛……”

摆的是强辞夺理的阵势，丝毫不让。

他只得苦笑，“对，是我的错，让你等的都睡着了。”

“知道就好。”她应承起来可是毫不客气。

灯光昏黄，毓剑卓难得老脸一红，“那个我，我去书房。”

“去什么去！”紫苏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水我都让绒儿烧好了，进去洗澡去！”

“这……”

这可是比留宿更令人为难的事情啊。

天究竟不随人愿，现任毓庄主还是乖乖的抱着衣服进了里间。

“最近很忙吧？”

她拗不过毓庄主执意不让她当搓澡工的意愿，只好搬了凳子坐在屏风后面，充当陪聊。

“师兄们都赶了回来，事情是多了一些。”

“为了锦桓的事，真是辛苦你了。要不是我多……”

“不关你的事……”

毓剑卓的声音疲惫而缓慢。

“帮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总比让狼子野心的改朝换代的好。”

想来当了庄主，接触的事情多了，他也再不是当初那个青涩无知的少年郎了。

“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紫苏在屏风后面也感叹了一句，“简直是赶鸭子上架么！”

里面的人却没有说破什么了，知道她的那点小心思，也不管了。

长久没有言语，昏暗的烛光让人昏昏欲睡。紫苏知道他是真累了，也没有再和他罗嗦什么，捧了绒儿准备好的衣服，想放到里面去。

“剑卓，剑卓？”

喊了几声也不见他应，难道是没有听见？

“我进来了哦。”

总得打个招呼什么的，对吧。

于是她进去了。

谁知道会有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

两人都不知道。

一进去紫苏就笑了，从眉眼弯弯笑到腰都直不起来了。

因为毓剑卓睡着了，在水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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