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今夕复何夕

素手拾棋，一格一格填的也快。谈笑间，二人手也不停，不一会儿竟铺满了半个棋盘。

紫苏神态轻松，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引到了后山，见毓扬清神色无异，也就自然而然的提到了栾天炯。

毓扬清不避话锋，应了下来，却是依旧笑着。

“父亲，当真未生过一丝悔恨之意？”

她手动口动，似下无心之局，却步步为赢。

“当日我从闵家将他带回来的时候，便知他与常人不同。”

紫苏仔细听着，斜眼望了对面的人一眼，他也静听着，等这个答案已经很久了。

“他天资比剑卓好的太多，却也和他一样的固执，对所有事都要尽善尽美，四个弟子中，我最欣赏器重的是他，料到有二心的，也是他。”

语气倒是波澜不惊，听的两人心却起伏起来。

“闵家世子我见过，的确不是我带回来的那个。”

原来，早就知道了啊，逐焱空叹了口气，当年，究竟是自己想的太简单。

毓扬清继续说着，从小到大“闵从染”的异常，竟都未逃过他的双眼，但也只是到了武林大会的那一天，答案才真真正正的揭示开来。可他，却不恨。

“为什么？”

紫苏还是好奇，忍不住问了一句。

“凭心而论，御剑山庄这么多年的确是欠下了不少血债，仇敌不少，自然会有找上门来的。但我问心无愧，毓扬清的剑从未枉杀过一个好人，再者说，“他哈哈大笑的起来，“自己养的孩子，就算不知道底细，脾性我可是一清二楚。一句话，我相信他相信这么多年来对他的传授，哪怕他真正明白的极少，至少，也能分辩什么是对错。”

毓扬清镇定的望着自己的儿媳，“他不杀无仇之人，剑卓亦不是他要杀和会杀之人。”

一语道破天机。对岸的逐焱低下头，自己曾背叛过的人，竟然是世上最相信自己的人，看透自己的人，早知如此，这十年他何必藏在另一张面孔下，做一场演的人和看的人都心知肚明的戏？

***

原来如此啊，紫苏重新笑起来，低头看看棋局，更是笑出了声。

“父亲，您看这？”

黑子与白子交叉，盘根错结，纠缠无度。凌乱中偏偏能理出一条头绪，关键在于此时落棋，谁先谁赢。但这一刻，两人之中竟无一人想起黑白子谁该先行。

一只白翅蝴蝶翩然落在棋盘之上，留连着不肯离去。紫苏伸出小指去逗，素衣颤动，更像是一枚白子。

紫苏笑过，指着它道，“这小东西颇有灵性，既然它落在了这儿，权当它是媳妇的白子好了。”

她是明摆着要让子给公公了，想来已是看透此局，就此输了也干净。

可毓扬清偏偏不动手，像是没有意识到儿媳的让子举动，直愣愣的盯着棋盘。

那一枚黑子在他手指间静止，最后却是啪的一声掉在了棋盘上，生生的毁掉了这一局，他赢定的局。

年轻真是好啊，他站起来拍落身上的微尘，背着手，往园子深处去了。

而白蝶停在她的指尖，翩然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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