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何妨吟啸且徐行

紫苏这才细细打量面前的少年，他不过是一个继承低等文官官制的孩子，十几岁的年纪，峨冠博带，样子倒是文弱，眼神却是犀利的很，仿佛是要看穿他面前一直微笑的自己。她倒是不怕他仿佛能吃人的眼神，依旧像是待董仓一般的，赐座，奉茶，自始至终未再有言语。

颜新竺拾起来的奏折就那么堆在桌角，她却没有丝毫再拿起来看的意思。

直直盯了他好久，紫苏方缓缓道，“为何要削藩？”

紫苏是在考验他，锦桓想，看他到底是徒有其表还是心思深沉，到底选择站在哪一边。朝中旧臣大多依附于实力雄厚的锦斋，这个新谏官偏偏逆其道而行，谁知他是不时哗众取宠呢？

政治是世界上最莫名其妙的东西，立场更是完全没有诚信的玩物。

锦桓向紫苏暗暗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不要向颜新竺表现出笼络的意愿，再试探试探。这个时候轻易的相信以个盟友与轻易的判定一个敌人同样的危险。

紫苏明白锦桓的意思，但执意等着颜新竺先开口，她想要听听他的说法，是否会和她未能对锦桓说的一样，令固执的他改变心意，尽快决定削藩。

尽管来时胸有成竹，可颜新竺还是低头想了一会，缓缓道：“东夷之乱如此之快平息，必有隐情，微臣斗胆猜测，此乱必为溥昀王所掀，仙子难道就没有看出一丝端倪吗？”

到底是少年心性不够沉稳，幸得不是在朝堂上，他若是直呼锦斋的名号，定会被那一班旧臣围个半死。就算是知道东夷的事情何起何落，又怎能这样就说出来。不过说到底，朝堂上又有几人不知道这乱锦斋就是那祸头呢？

“溥昀王爷封地一方，且手握重兵，迟迟不肯交出受伤兵符，难道不失大患？”

“他是我的弟弟，亲弟弟。”

锦桓的声音阴沉而暗哑，是长久沉默的后果，却又像是隐忍了什么许久，爆发了出来，却不是想要的结果。

“我削了他的权，降了他的位，难道连个太平王爷都不能给他么？”

“可，您是殿上君王，他到底，”颜新竺咬咬牙，将那四个字说了出来，“是那乱臣贼子。”

他的话让紫苏也不免惊讶，难道这位大人不仅想让锦桓削藩，还要让他杀锦斋示众？！

气氛瞬时僵持下来，紫苏又开口，“颜大人想来也看出了什么，朝中旧臣偏向谁可是清清楚楚，优劣之势如此明显，大人的奏折未免心急了。”

“若无逆反之心，王爷之势本不可惧，”颜新竺像是从紫苏的话中觉察出了什么，“仙子还是看出来了，王爷有野心，您也在担忧不是吗？”

好厉害的人，自己无心搪塞的一句话都能让他反驳起来，锋芒毕露，洞察力还真是不一般。她干脆不再开口，侧手掀了八宝琉璃盏的盖子，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再望向颜新竺，已是唇角轻轻一笑，这个人，怕是能说服锦桓吧，他的身边，缺的正是这种人啊。紫苏心中一喜，更多的却是担忧，若是削蕃真是逼着锦斋提前造了反，单就逐焱一人，自己便是抵不过的，再不说这太平王爷手里还有兵权……此时乱起，锦桓几乎没有胜的把握啊。

颜新竺与锦桓谈了很久，她却已经渐渐困了也忘了自己也是饮过了提神的花草茶，趴在案几上，枕着那一叠奏章，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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