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七十三章 此情无计可消除(2）

他有些恼了，却又无可奈何。

紫苏依旧是在想着哥哥方才喃喃自语时轻轻提到的御剑山庄，这名字倒是挺熟，可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除了杨紫桐，她谁也想不起，只记得他是哥哥，可以依靠的哥哥。

栾天炯犹豫，是该想办法恢复她的记忆，还是，就这样下去。如果她什么都想起来了，还会对他这样微笑吗？他该是她最仇恨的人啊。可是若任得她这样，倒不是不可以，只是，哥哥这个名号未免……栾天炯得意的托起紫苏的下巴，她只是微微的笑，过了许久，他摇头，指尖划过她粉红的脸颊，无奈的笑笑。

终于，她伏在倚靠在躺椅上他的膝上，睡着了。

*****

圆桌边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人，以绰约的身影便可断定是个年轻的女子。

她去掉面纱，端起倒好的茶，却不往嘴边送，似是在盯着杯盏上的花纹。

余光，却全在栾天炯膝边的女子身上，眉头紧皱。

“你就不要再回去了。”他挽起膝上少女如瀑般泻落的长发，“你也不必受累。”

女子仍是没有说话，他轻笑道：“你不是很感激她吗？就留下来陪她好了。”

他把感激二字说的很重，女子手一紧，捏了个空，杯子掉在腥红色地毯上，茶泼了出去，杯子未碎。

“放心，她谁也不认得。”他抬起她的头，顺势将她抱到了躺椅上，“这儿马上会很热闹的，多个人也好。天衣，你怎么不说话，生气了是不是？”

猛然听到有人唤她这陌生的名字，栾天衣颤抖了一下，细声道：“怎么会呢，哥哥多想了吧。不回去也好。”

他的话不冷不热，她的表情亦不温不火。

屋内炭火正旺，虽是数九寒冬却温暖如春。安睡的紫苏面色安和，还微微露出笑意。他将床上的锦被盖到她身上，动作很轻，生怕惊了她。

桌边的女子默然好久，起身走了。

失手掉落的茶盏依旧歪在地毯上，他突然饶有兴致的俯身拾起，把玩了好久，最后轻轻一捏，青瓷的杯子顿时化成细碎的粉末，慢慢的从他指尖划落：“你要明白，任何背叛我的人都只会有一个下场，哪怕是你，也一样。栾天炯坐到桌边，端起杯子凝视着躺椅上酣睡的紫苏，嘴角上扬轻叹了口气。

窗外，雪又开始纷纷飘落，屋内温暖如春。

紫苏在躺椅上醒来的时候，屋内已空无一人，只是依旧暖着。

她轻声唤了句哥哥，没有人应，便推掉身上的锦被起身四处张望。这地方实在是陌生的很，她刚想推门，门却从外面被推开了，进来一个着粉色绣袄的清秀女子，身后是一长串的婢女。

紫苏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还未开口，便听那女子道：“好生侍奉小姐，若敢有懈怠，小心门主将你们挫骨扬灰。”紫苏只觉得面前女子的样貌声音熟悉，却又实在记不起在哪儿见过，出于礼貌，她开口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倒是不露声色，只道是：“紫苏小姐不记得也没有关系，只是今后会常常见面，自会慢慢熟悉的。”

听她这话，紫苏稍稍安了心，对极其繁琐的梳洗也没有说什么。雪白的纺纱织成的薄袄换下了她原本的青紫绣花对襟缎袄，她很安静的让别人梳理自己那如黑缎般柔亮的长发，小心的挽成发髻，缀上珠花饰物。紫苏换掉的衣物皆是被又叠好带走了。

那女子竟就在紫苏身边坐了下来，眼神中有一种她感觉不出的意味：“我姓栾，栾天衣。我也算是这园子的半个主人了。”

紫苏微笑：“那紫苏先谢过天衣姐姐了。可是天衣姐姐，你有没有见到我哥哥，他昨晚还在这儿，和紫苏在一起的。

听到哥哥这个词，栾天衣竟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却掩饰的极好。

紫苏也不曾注意她的失态，只是从镜中望见自己的面庞，失神的想着过去的事。可那记忆就只在昨晚，仿佛是不留心的孩子，明明是将东西藏起来了，却忘了在哪儿。

无论她怎么想，那一张脸极为的熟悉，却又夹杂了几分陌生，仿佛，仿佛那脸下的躯体已不是原来的。“天衣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啊。”回过神来的紫苏见栾天衣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好奇问道。“他出园子了，自是有事要办。”“喔。”紫苏俏皮的点点头，“天衣姐姐我可以到外面去吗？好像下雪了，我好想看看雪啊。”栾天衣无奈，只得避开那明澈的双眼，“天冷，容我先找件斗蓬来吧。”

“风细细，雪垂垂。“紫苏伸手接住了在空中飘扬的碎雪，不自禁的道。在环廊里奔跑，说不出的喜悦，仿佛这世上欢乐都在她一人身上。

“皆言飞雪印无痕，莫忘新柳寒中卓。”她倒是觉得这两句平淡无奇，随口便道。

惊的是一直默然站在一边的栾天衣，紫苏已经对她变换的极快的表情见怪不怪了，平静下来的她却只道：“天色不早，该回去了。他或许，早在等着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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