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六十五章 沉吟久坐坐北堂

“难道，我只有那一条路可走吗？”

回到皇城的时候天已经尽黑了。杨紫苏突然觉得很累，独自回了落鸿居，连批阅奏章都推掉了。遣走了所有宫人，偌大的落鸿居显得有些落寞，连院中独坐的她，也是。

风已经开始萧瑟，她开始怀念夏日里在荷塘边的日子。那么快乐，明媚的一丝忧伤也没有。知道有一个可等可待的人，满心的欢喜。可自她披上嫁纱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变了，她伤了那个爱她的少年，把一生的承诺交到里别人的手上。她是一个等爱的人，却选择在喜堂上结束自己的一生。可这样竟也不可，最后，她冲出房门的那一刹那，才明白自己始终只是一个棋子。寻玥，夺玥的棋子。自她打开装玉的盒子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甚至都不能去恨，那是她最亲的亲人们啊。她该恨爷爷亲手毁了孙女那一点微薄的幸福吗，她该恨哥哥亲手将她送到遥远的未知中吗，连恨都不可以，她还能做什么。

一个雪白身影在她身后站了很久，很久之后，轻轻的，长长叹了一声。“走吧，”紫苏牵起他的手，“是时候该回去了。”她分不清玄音脸上的表情是喜是忧，只知道既然走到了，这不论前面有什么，她都得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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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一个蒙着黑纱的女子趁黑出了城，她纵身一跃，在高高低低的楼阁中穿行，不一会便到了宸垣外的荒郊。一袭黑袍，面色冷峻的少年在风中独饮，他是一个奇迹，亦是江湖中恐慌的来源。十二岁，当他开始称自己为闵从染时，便成了闵家唯一的幸存者。再后来，去了御剑山庄开始学世上最好的剑法，和他一起的，还有那个叫做毓剑卓的少年。因为他是闵从染，闵从染是不会想要去破世上最好的扬清剑法的，但很可惜，他不是。自他下令在溪水边伏击毓剑卓的那一刻起，他已经不再是御剑山庄蓝瑾堂堂主闵从染了，而是天绝门的门主。天绝门是他父亲一手创建的，可他却败在了一个三流剑客手上。自他是天绝门门主时，天下就已不是原来的天下。可怜他的父亲都将自己的女儿先送到了皇宫中，机关算尽。

女子的身影终是停在了他面前，面纱后朱唇轻启，吐出两个别人从未听她开口的词：“哥哥。”“你来啦。”他扬手示意她坐下，“你急着找我，是出了什么事了吗？”“紫苏小姐回来了。”她面无表情。“是么，”他的眼神倒是闪烁了一下，“还有呢？”“她将‘玥’献给了皇上。”“哦？”他抬手将凑在嘴边的酒一饮而尽，“看清楚了吗？”“是，的确是和图纸上一样的盒子，但是盒子是空的。”

“空的？！”他险些将手中银杯捏碎，“她将玥取出来了？”

“你为什么要娶她，宁可用御剑山庄去换她?!”

他不言，她亦不语。

天欲明时，她终于起身，“你得不到她的，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抬头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有一句话缓缓出口，是最合理的解释，“因为，我和所有人一样，自见她第一面，就忘不了了。”谁能想到，喜堂之上，他知道她不甘心嫁他却执意用御剑山庄去交换。可为什么，她爱的偏偏是他最大的仇敌？他刺向毓剑卓的每一剑，就像刺在她身上一样，痛不欲生的是她而不是他。她眼神凌厉，把刀横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他也心急。尽管她之前将银针刺向自己，然后亲眼见她消失在自己面前。他冷笑一声，掌中多了一团黑色火焰。是火焰，却如寒冰，一如他的眼神和笑容，永远都是那么冰冷，没有丝毫温情。“天下在我手，谁也改变不了。”火焰在他手心跳跃，“连天下都是我的，你怎么逃的掉。我不管你是谁，只要是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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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有亮。她轻轻推门进房，褪去黑衣，换上青绿的宫服。一夜未眠，面色有些憔悴，她对镜梳理刚刚被盘起的长发，猛然间从镜中看见了自己的眼神。她九岁进宫，为锦缨长公主的婢女。长公主远嫁后，她则去了二皇子锦桓的溥岘王府。十年了，进宫足有十年了。十年来，她是岚霭，连这名字也是锦缨亲取的。谁又能想到，她会是栾家的二小姐？她怆惶躲避镜中的眼神，只要回到这间屋子，她就还是岚霭。栾天衣是栾天衣，她，只是岚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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