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三章 山回路转不见君(1)

毓剑卓轻轻的推开房门，绒儿正坐在床边照看着沉沉睡去的杨紫苏。

“少庄主，你……”

“嘘。”他伸手示意绒儿轻声说话，却又想到紫苏能醒才是至关重要的事。可尽管这样，他的脚步和声音依然放的很轻。

“绒儿，紫苏一直都是这样昏睡着吗？”

“是的，少庄主。紫苏小姐她自你们走后就一直这样，少庄主，这样下去不会有事吧？”绒儿的脸上浮上几丝焦虑。

“我也不知道。”毓剑卓的脸色也忧虑起来，“都怪我近来让她费了不少心神。”

“少庄主。”绒儿的口气有些迟疑，“紫苏小姐要走了吗？”

听到这话，毓剑卓的心竟开始痛了。她要走了，连绒儿都明白他留不住她，她终究是不会留下来的啊！“应该是吧，这，毕竟不是她该留下的地方。”他的心开始滴血。

“是吗？”绒儿的神色黯淡下去，“我以为紫苏小姐可以留久一点的，少庄主，您舍得……紫苏小姐走吗？”

“舍得？”毓剑卓冷笑着叹了口气，“不舍得又怎样？她……她已与他人有了婚约，留在我这儿又算什么。”

“可是紫苏小姐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绒儿边想边说，“她好像都没有见过来找她的那位玄音先生……”

绒儿的话提醒了他，他悠悠道：“只要她能说明白，是去是留，该由她决定的。”说完，毓剑卓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可人儿。“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留下来。”

紫苏还是没有醒的意思，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上，朱唇轻闭，脸因为夏日的燥热而泛出淡淡的红晕。

毓剑卓又望了一眼紫苏，转身离开了房间。

晚宴已经开始了，毓扬清与凌寒星高声谈笑。席间众人也交谈甚欢，似乎人人都忘了午间发生的奇怪事件。毓剑卓悄悄走进大厅，坐到了毓扬清身边。

“剑卓，紫苏那儿可好？”

“紫苏还是在睡，绒儿在照看着。她看起来好多了，请父亲放心。”

“这样就好。”毓扬清的面色也缓和了下来。虽然知道儿子向来是报喜不报忧，但这次毕竟不是儿戏的事。他能这样说，大概也差不了多少吧……

毓扬清端起杯子，应付着接连不断的酒酬，幸得他杯中的是酒色荷花茶，若是酒的话，恐怕他早已醉的不醒人世。毓扬清吩咐身边的家仆将席中烂醉的人送回客园，自己也起身，算是结束了晚宴。

凌寒星由凌飞雪搀着，也回了蓂若园。毓剑卓陪着毓扬清在大厅中小坐。

“剑卓啊，还在想着紫苏的事？”

毓扬清一眼就看穿了儿子的心事。毓剑卓整晚都在发呆，任谁都能看出他有心事，知子莫若父，他在想什么做父亲的能不知道吗。

“是，紫苏她，她应该要走了吧。”毓剑卓叹道。

“不知道啊，她能留下来固然好，若要走，我们也不能勉强，毕竟……她已有了婚约，早晚会走的。”

想到紫苏与玄音的婚约，毓剑卓的心又开始痛了。是啊，她已经与他人有了誓言和约定，就算她不走，玄音也会带走她，玄音来此不就是为了带走她的吗？

“剑卓，你还是回菁芷轩吧，去看看紫苏，这儿有为父呢。”

“是，父亲。”毓剑卓起身离开，穿过弯弯曲曲的回廊，他边走边想紫苏的事，想到她的离开，自己的心就隐隐作痛。一段短短的回廊，他竟走了半个时辰。

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先去找玄音。

“玄音先生，可否谈谈紫苏的事。”匆忙进门，他竟连杨姑娘这个称谓都没顾忌到。

“你想知道什么？”玄音的口气竟出奇的平和。

“她的身世。”

……

“坐吧。”语气虽冰冷，却也没有初见时的凌厉。这倒出乎毓剑卓的预料，他早已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我也很想告诉你，可我也不知道。”

“玄音先生竟也不知道吗？紫苏她不是你的……”

“未婚妻是么。”玄音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容，“两年前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忘了自己的一切，只记得自己叫做杨紫苏。”

毓剑卓惊异的望着面色沉和的玄音，玄音似乎是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眼神淡定，慢慢的说道：“两年前，我遇见她时，她一袭红衣倒在雪地上，昏迷不醒。七日之后，她终于醒来。问她从哪儿来，她却只是摇头。就这样过了一个月，仍是没有起色。搬来琴，她抚琴而泣。一曲终了，她忽然悠悠的道出了自己的名字：杨紫苏。她说，她叫杨紫苏。她闭起眼睛，轻轻的嗅屋中的香味，说，她记得这味道，还记得这草的名字，紫苏，那是和她一样的名字啊。

她就这样留在了我的身边，每当日尽余晖，红霞满天的时候，她会起舞。雪地里唯一的一抹鲜亮色彩，衬着余晖，她美丽的像是永世不凋的红莲花。

一年的光阴很快就过去，我竟习惯了日日站在崖边，见她在残阳中起舞，衣袂翻飞，若红霞轻扬。她会笑，我已不记得有多久没人对我笑过，那笑容比山顶的阳光还要温暖。忽然有一天，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崖边，我竟慌了。才明白，自己已离不开她。，当第四天的朝阳升起时，她终于回来。她问我，如果自己离开了，我会不会记得她。我说不会，她愕然。我说，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我要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她笑了，说，她会等我的誓言，我们这样是不是就算定下了婚约？可我只能莫然，我说，我可以永远把你留在我身边，却不可能娶你……之后的半年她都没有再离开过，依然日日在残阳下舞起，停下的时候，会笑着扑向我的怀里。半年之后，她忽然消失。我在崖边立了许久，已记不得是多久……开始我还以为她和上次一样，只是个游戏。可她，却没有再回来。”

毓剑卓听完玄音的话，也觉得离奇：“一个多月前，我重伤不治，垂死之际幸得遇上她，才保住一命。于是将她留了下来。我也问过她，刚才我也说了，她说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玄音的表情瞬时恢复了平静：“有件事你该知道了，拿着这个去找你的父亲吧，他会告诉你的。”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檀木盒子，放在圆桌上，“替我告诉他，百年之期已到，这次的事，就劳他传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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