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 （21）痕介：九天飞落的樱花
离若在一座宫殿前降落。
绝荫殿。
不及玄奇宫的浪漫迷人，这座宫殿透着严肃的气息。看似无情，却又含情，神秘诱人。殿外堆满白玉兰树，清香怡人。
白里透黄的白玉兰，芬芳飘散，像婴儿熟睡的脸，安静地结在树上。一眼望去，它们与冰冷的绝荫殿似乎格格不入；细细品味，又觉其相融玄妙至极。这是多么别出心裁的设计啊！
痕介，这里，就是你的宫殿吗？
我小心翼翼地从离若的背上滑下来，沿着大道进入绝荫殿。
阴绿色宝座周围堆着淡淡的粉荷，让素雅点缀这庄严的宫殿。宝座边的亮蓝色背影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的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脸腾地一下烫得厉害。
空气好凝重、好奇怪！
亮蓝色的背影极其威严地挡在眼前，冰冷且强大，我仿佛可以感觉到那双背对着自己的眼睛正在闪着寒光。
脑海里尽是那个颤动着的黝黑的背……
把手放在心口上，我试图让自己镇定一些。
“你来了。”磁性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传来，像是早就知道我会来一样。
“你知道我会来？”我望着亮蓝色背影，试探地叫他，“痕介？”
他缓缓回过头。
没有错，他就是那个——薄荷清香的主人。
我不禁呆愣在原地。
痕介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却足以倾倒众生的微笑，像是九天飞落的樱花，让我着迷。在内心深处，一根弦被很用力地拨动了一下。而这种感觉，只一瞬，在我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是什么的时候就消失了。
似乎被我直视太久，痕介的微笑僵在脸上，但就算是僵了的笑容，也美得不可置信。
他忽地转过身去。
沉默……
“我对你很好奇。”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知道自己失态，但我没有逃。
痕介倏地回过头来，绝美的眸子里跳动着不悦的光泽，声音里也多了几分怒意。他一字一顿地发出带有威胁意味的声音：“对我好奇不会有好下场的。”那声音里的沉重与悲哀是我这个年龄所无法读懂的沧桑。
“可我是不同的，因为我看完了你整个花境。你的内心其实很悲伤，所以你的花境才会那么恐怖。我说的对吗？”
痕介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惊讶。
我回视了他一眼，耐心地说下去：“痕介，我觉得你很可怜。”——
从来没有人对痕介讲过这样的话，他眼里的光猛地闪动一下。他开始认真地审视眼前的女子：纯洁如一朵清荷，温柔中不乏勇气，她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不简单——
“不错，我的花境，在其他人眼里只是一团迷雾，在你眼里却可以有不同的境像。但就算如此，又怎么样呢？”
“你的花境能召唤我的花境，我们的花境是连在一起的。也许在你我危难之时对方是会出现的。痕介，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我坚定地看着他，“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痕介的目光锁定在我额心那个精致的朱砂上，一层不易察觉的无奈掠过他复杂的眸子。凝望着那一点，他的思绪似乎飘出了很远很远，他的视线仿佛早已穿透了我，仿佛在看着远方的某个人某件事……
见痕介始终不语，我有些失望：“我叫洛染海湮，是个傲茗。时间会证明我们是朋友的。既然现在你不欢迎我，那我先走了。”
走之前，还是忍不住留恋地看了一眼他的脸。
“等一下！”痕介突然叫住我，我平静的心湖上立即荡起一波开心的涟漪。听着自己雀跃的心跳，我回过头，迷糊地看着他。
“你不怕我了吗？”他的目光直逼我的脸庞，看得我内心发颤。怎么说好呢？真的不怕了吗？红发女子化成白骨的画面在记忆里悬挂，一思及，心里依然会发麻。
我想我的沉默应该让他失望了吧。
他左手一挥，一阵凉风吹过，什么都没有发生，搞得我莫名其妙。
“你走吧。”他的脸上重又浮现出那种很适合他的冷酷。他背过身去，留给我一个冷淡的亮蓝色背影。
我感觉心里某个地方有一阵莫名其妙的失落。这一次，我没有再看他的脸，而是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绝荫殿。
痕介，我觉得你不是坏人，不管你跟谁有仇，你都是我的朋友！——
痕介悄悄地转过头，目光静静地跟着海湮离去的背影。直到海湮消失在视线里，他才转过身子定定地看水晶球里“洛染”二字。
他不会忘记——
十年前。
“阴煞族鬼部落来了！大家快逃啊！”街上到处是逃窜的人们，有的人抱着钱财，有的人抱着小孩，无不想尽快逃离鬼部落的魔爪。
本该和平的街上，阴风怒号。黑色的风沙仿佛想要挤破天地，压抑着整个世界。浑浊的巨浪猛地由天上冲入人群汹涌的大街，冲走了恐慌的人群，多添了万千无辜的亡魂。
第一百二十世阴煞族族长鬼月悠姬用念力操起水晶球：“很好！就让阴煞一族统治着整个世界吧！水晶球！”
年轻的夜魔和小吟、小烈都目睹了这残忍的画面。
水晶球往外射出一条条血红色的巨龙，巨龙如吸血鬼般吮吸着人们的鲜血。凄厉痛苦的呼声一阵一阵，唤起鬼月的快感，撕扯着许多人的心……
突然，一条巨龙迎面向夜魔扑来。夜魔挥动象牙神杖，一道蓝光闪过，巨龙粉碎。此时，鬼月悠姬手中的水晶球骤变，水晶球中出现“痕介”二字。夜魔见状，赶忙为小烈和小吟设下结界，自己旋起而飞，直扑鬼月悠姬怀里。巧妙地避过鬼月悠姬迎面而来的一掌，夜魔把蓝泠石准确扣入鬼月的下巴，左膝微弯，以右脚踢飞鬼月手中的水晶球。
鬼月震怒，如疯子一般向水晶球飞出的方向扑去，夜魔紧追其后。
时间像长上了玫瑰色的翅膀，悄悄地逝去，而战争没有停止。
……
夜魔使出“屠龙”，用象牙神杖隔空一斩。鬼月支撑不住，吐出浅绿色的血。她怨恨地转过头，愤愤地瞪着年轻的夜魔：“我给你永恒的诅咒！”
随着话的完结，，鬼月倒地，夜魔拾起水晶球，集中意念喃喃地念着：“水晶球，为永保太平，愿你助我毁灭鬼月之肉体！粉碎鬼月之灵魂！”
就是这样，“轰”地一声，美丽妖娆的身姿在一阵浓烟中荡然无存。
阴风与浊浪渐渐退去，人群也得到了安全。地上仅剩的，是鬼月的浅绿色的血。
夜魔从此被武林尊崇，茯灵汀成为武林之霸，至今十年。
当年，正是因为水晶球里出现“痕介”二字，夜魔才能那么顺利地把鬼月解决掉，如今的水晶球里却写着“洛染”。
“上天，这意味着什么呢？”痕介记得，有一个自称是玄湮的可爱的小女孩，笑得很像刚刚死去的净儿。但是，她却是悠姬的后裔……
痕介的眸子里出现一潭深不见底的水，薄薄的唇微微动着，“净儿，我好想你。”
一切，仿佛已经，变得遥不可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