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懵懂岁月 -- 五十一 隔墙有耳

那正是他所最熟悉不过的身影，那副身材、体形、高矮、胖瘦、衣着，什么都像，只可惜没见着面容。他看到的是个背影，人像人的多了，难道真是她？不管是不是她，反正是有个大模样了，他就要死死地眝住这一家。当然他不敢也不能报案，说是像，终归是不是还是个悬案。万一不是了，公安局说他报假案，训斥他一顿倒也无管大局，如关上他两天，审查审查他的报案动机，那就完了。柳晖忐忑不安地在屋里踱方步，时不时还到屋外转一转，走一走，打探一下动静。那个屋里死一般的沉寂，里面的人不出来不说，好像什么响动也没有。既听不到说话声，也听不到走路或是家什挪动的声音。

为了距离更近一些，柳晖决定换房。服务员笑问：“这间屋里出过事，一天都没有人敢租，怕不吉利，你为啥非要住这间？”柳晖说不出原因，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服务员说：“要加拾元钱的换房费哩！”柳晖想也不想就掏出十块钱递过去。他走出去好远，服务员还用本地方言讥笑他：“真是个鬼脑壳。”他是本地土著，家乡话自然是听得懂的，但是他不愿意和她们做计较，收拾了一下东西，很快就搬到这边。

这下好了，中间只隔着一堵墙，隔壁稍有动静，他马上就能感觉到，尽管听得不是很真切。时间已近午夜了，他没有丝毫的睡意，睁大两眼，躺在床上仔细聆听着墙那边发生的任何声响。但是没有，只到过了十二点以后，旁边才开始有声音传过来：先是热水瓶倒水声，接着又是说话的声音。为了听得更真切一些，他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出去俯在那间屋的门口。这回他听清了，是一男一女的声音，他们好像在吵架抑或是在争论什么问题，男的声低，女的声高。至于说了些什么他还是无法听清楚。

这边屋里。花蓉儿在床上几乎躺了一整天，怕她有什么不轨的举动，赵力寸步不离地坐在小方凳上陪着她。

花蓉儿一会儿睡着了一会儿又醒了，醒了她也懒得睁开眼睛，她不愿意看到这个恶魔。她有些后悔，当初不应该选择这么荒辟的一个地方，徐笑春他们找不到这儿，公安局也不会想到这儿。如果是柳晖，他能想到这儿吗？突然一个想法在她脑海里一闪，她不自主地睁大了眼睛。这儿是柳晖的老家，他哪能不知道这个地方？问题是忘恩负义的柳晖和他的美国丫头整日缠缠绵绵，他的心里还会有她吗？如果有，哪怕是把这个地方告诉徐笑春他们，也算是她没有白爱了他一场。原先说过，等有了机会，柳晖要带她到他们家乡旅游一次，看看他们的小镇。柳晖没有等到这一天就变卦了，最终却是让一个恶魔把她挟持到这个她曾经想来的地方。她已经不抱希望了，她断定赵力决不会放过她。之所以迟迟没有对她下手，她猜不出是何种原因，这不过是早早晚晚的事，对狼寄于希望的人最终会成了狼的果腹之物，东郭先生就是一例。

花蓉儿一动不动地躺着，赵力一动不动地坐着。赵力不停地抽烟，满房子都是云雾燎绕。抽了小烟还要抽大烟，赵力并不回避她，他明目张胆地在她面前狼呑虎咽地吸食海洛因。花蓉儿每见了那副丑态，总是鄙夷地扭过脸去。她想呕吐，但是胃里几乎没有可吐之物，她已经有几天不曾吃东西了。

赵力在拚命地镇静自己的情绪，他已默默地做出决定，今晚就干了花蓉儿。等干成那件事之后，再决定是杀还是不杀，不过最后他决定还是杀了的好，这样就没后患了。她不供出李凯，李凯不会出卖他。只有这个美人妖，才是最大的祸源。白天他不敢轻举妄动，他怕惊动公安。隔壁房里又换了房客，他不知道那是公安特设的眼线还是过路的商贾游客。所以他一直痛苦地隐忍不发，过了十二点以后，他觉得周围一切都安定下来了。他才喝了几口水，放低声音和花蓉儿谈条件。

“今晚你依了我，我明天就放你走。”赵力小声说。

“怎么依你？”

“脱了衣服咱俩上床睡觉呀!”

“做梦去吧！”

“你要是敢反抗，我就毁了你的脸！”说罢赵力抽出了那把明晃晃的牛耳尖刀。

“你想干什么你？”花蓉儿大喊了一声。

柳晖听清楚了，这是花蓉儿的声音。听是听清了，毕竟没见到真人，他还是不敢贸然报案，人像人的有，声似声的也不少，万一成了丢斧子的人呢？犹豫不决的柳晖万般无奈之下，他决定给徐笑春打电话。徐哥不会笑他报了假案，这一点是无可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