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二章 铁窗 ）
正当我盯着被龙卷风侵袭过满目狼籍的卧室时白泽枢冲了进来，两手大力压在我的双肩上，两眼紧紧盯着我，把我翻过来倒过去的360度的检查了个遍，见我没有受伤才慢慢将头靠在我肩上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枢…”任由他将体重压在肩上，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看来这小子是真的担心我。
“别吵，就这样让我靠一会儿。”天知道当他放下手机这一路上是抱着怎样不安恐慌的心情赶来，真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两支翅膀飞来。缓缓离开单薄的肩头，白泽枢决定决不让类似的事再发生。抓起依嘉蒂的手就往门外拉。“走！跟我回家。”
什么？臭小子给你一点阳光，你就灿烂。顿住被拖的有些蹒跚的步伐，想抽回手时却被牢牢的握住。“好痛！”白泽枢一听到我的惊呼立刻松开了手。揉揉被抓疼的手腕，我惊讶的看着他。这小子什么时候力气变这么大的？“你吃了菠菜了？”
将双手背过身后躲过他又伸过来的手。
“我是男生，比你力气大有什么好奇怪的。”白泽枢的蓝眸深不见底。
“去年你还被我一只手撂倒在地呢。”今年怎么就翻身了。难道是因为传说中的男大十八变越变越变态。想想过了年这小子也十八岁了，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那是……”那是怕你弄伤自己，白泽枢心里喊着。
“什么？”刚才还挺亨的怎么一下子又吞吞吐吐起来。莫非菠菜……
“总之，今天你不能一个人住这里。还有你报警了吗？”
“啊！碰到这种事我竟然第一个打电话给你和小刀头，后来…后来……”忘了。
“后来就忘记了。”枢瞪着依佳蒂，嘴角却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我干笑两声，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依赖他们。枢替我叫来了警察，我一边录口供一边看着他们训练有素的采集指纹。小刀头在我检查我的宝贝钢琴时气喘吁吁的赶到，他的反应几乎和枢一样，唯一的区别在于最后我还被他拍了一掌。“还以为你和非法入室的那位搏斗英勇负伤什么的。”一脚踹去，“没被放血你很失望是不是。”小刀头哀嚎一声成了负伤的那位，抽抽哒哒望着我，“我看气氛这么严肃好心调节一下嘛。”白他一眼，我继续抚摸钢琴。这是母亲最喜爱的东西也是我目前唯一值钱的东西，想到这里我突然笑了起来。陈琴和白泽枢同时投来疑惑的目光。
“隔壁退休在家的王大爷都比我这里有可偷的价值。唯一值钱的又塞不进口袋。”我拍拍手下的钢琴。“贼老兄碰上我还真倒霉，想必眼下一定气到跳脚。”
“………”枢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意。
“别忘了，你还有我们哦！我们可是偷不走的，而且价值连城。”陈琴笑着搂了搂我，乱煽情一把。不过这美好的一幕在我弹他额头的惨叫声中被撕裂。笑盈盈对上他泛着泪花的眼睛，“看在你那么够哥儿么的份上我奖励你一个礼物。”
“礼物？”小刀头一听礼物，立刻眉开眼笑。
“对！”而且保你喜欢。“当我经济人怎么样？”小刀头明显还没反应过来。“如果你成为我的经济人那么和某位银眼的家伙接触机会就——”
“我做！”陈琴激动的向我扑来，被我一脚踢飞。扭头对上一旁的白泽枢，“你也有‘礼物’哦。”
“？”枢眨了眨漂亮的眼睛。
“拜托，今晚收留我一夜。”刚才的气势瞬间熄火，很没出息的双手合掌，紧闭双眼。今晚要我在这里过夜那还真要有点勇气，思量来思量去还是到某人的家里蹭一晚。反正他家的客房常年空着，给它添点人气全当给自己压压惊。
“当然。”声音里透着愉悦，白泽枢很肯定的点头。在他看来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还有，别告诉老师今天发生的‘小’插曲。”继续闭眼，继续合掌。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晚餐时还信誓旦旦的做了保证，一回家就当头一棒。这小偷来的还真是时候，诅咒你！
“…好吧。”话音里透着些许无奈。早了到她会对自己提出这个要求，虽然违反了对老师的承诺但他深知自己是很难拒绝的了依嘉蒂的请求。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太好了，等明天把窗户换了我的生活就回归正轨。”幸好今天存折随身带着，刚才看了看也没少什么东西。老天果然没有抛弃我！有惊无险，好佳在。嘿嘿，收拾包袱去。刚迈步，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拦下，一抬头。“枢？”“要我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可以。”多好的孩子啊！“但是——”但是？“这房间的防盗措施由我负责。”“这个嘛……”动摇中。“明天你就可以安心住下了。”抖抖眉，咬咬牙。“好吧，就…就交给你了。”枢给了我一个毁灭地球的笑容放下了手臂。我却感到背后阴风阵阵。
事实证明我的第六感是有许可执照的。看着我不大的屋子三扇不大的窗子上装着手电筒那么粗的铁栏。真是当头一击闷棍，背后一把硬砖，直敲的我头晕眼花。快步跑到阳台，那里的盛况气的我差点情绪失控。按下手机键，“限你十分钟，出现在我家！”‘啪’合上手机。十分钟后，门口传来敲门声。开门，我把站在眼前的枢揪进房间然后重重的关上门。“枢老弟，这就是你说的防盗措施？”
白泽枢无视我的存在巡视了一遍房子，满意的点点头。
“这样你的安全就有了一定保障，我和陈琴也好安心。”
“这位大哥麻烦你不要自顾自话。来来来，我带你重新以我的角度浏览一遍。”我拉着枢的胳膊回到客厅，让他从不同的角度望着超大号铁窗。我的声音娓娓道来流入他的耳中，“假设自己此时此刻穿着灰白条纹的囚衣，你是否有种坐牢的感觉。在这里呆上一天，你就会两眼无神自言自语。第二天，脾气暴躁乱砸物品。第三天，撞头上吊磕药自残。第四天，沉默沉默还是沉默。到了第五天，两眼一翻呼吸停止。孩子，人生是美好的。”我把枢这小子推到窗前，让他从铁栏的缝隙中看蔚蓝的天空。希望他能听从自由的呼唤。“还有这边。”拉着他踏进厨房，指指一边的窗子。“我这厨房本来就采光不好兼透风差，一炒菜你还想不想让我活着走出厨房啊。”我继续拉着他的胳膊走，下一站卫生间。几步到达目的地，用手指了指里面。“我这儿任何一根水管都没铁窗粗，要知道这很破坏我方便的兴致。”最后一站，阳台。也是我最无法忍受的地方。“亲爱的枢枢，除了你背后的那道水泥墙和脚下的水泥地其它包围你的都是铁栅栏。你不觉得自己像被圈在栅栏里的家畜吗？”
良久——
“嘉蒂，我这么做都是出于对你的人生安全考虑。你也不希望昨天的事重演吧。”
“当然不想，但是我更不希望自己成天被关在笼子里。这是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自由生活，花费了一番精力布置的家。我——”说着说着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这道拦在我于天空之间的铁窗，触及到了这么多年现实生活留给我最深的感触，那就是对这个世界上的条条框框，无论是对还是错。都无力反抗的无奈挫败感。它常常使我窒息，使我妥协，逼我低头。这种无形而又强大的存在感，正如这一道道铁栏时刻禁锢着我，提醒着我。
所以，我讨厌它。
最终，好脾气的枢还是扭不过我。同意拿掉铁栏，但是有一个条件。当我听到他妥协时，高兴的告诉他无论是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其结果是我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摔碎。当然了，被我及时挽救，但手里提着的一袋泡面可就没那么幸运直接砸地上。我估计里面的面饼八成四分五裂粉胀末碎，心疼啊！这一袋够我吃一个多星期的呢。
立日回到家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门。天花板不在是单调的白灯，白墙贴上了某品牌高级强纸，一张红色小巧的双人沙发巧妙的摆放着，不仅不觉得占地方还正好对着挂在墙上的大屏幕液晶电视。简洁多用玻璃茶几，多功能组合柜靠墙而立，上面还摆着一盆长势茂盛的盆栽。瞄了一眼厨房那里所有厨俱一应俱全泛着只有刚拆开包装才有的颖新光泽。加了两道锁的玻璃窗被擦的一层不染，到处散发着刚装修新房的味道。
这是哪里儿？
退出门外随手关门，依嘉蒂用钥匙又开了一次门。
咦？门牌没错啊！大门和钥匙也对的上号啊！这是我家啊！
发生什么事了！
我站在门口半个多小时，楞是一步不敢再踏进眼前的‘异世界’。
“你立在门口干什么呢？”
眨眨眼，好好听的声音好象在哪里听过？
完了，先是眼前出现海市蜃楼，接着又是幻听，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真是想想都可怕。难道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现在才发病！突然肩膀被人一拍，吓的我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刚到的白泽枢也愣在了原地两人就这样一高一低相望着。
良久——
“是枢啊，吓了我一跳。”拍拍胸口，终于缓过神。哀怨的扯扯枢的裤脚。“怎么办！我站在门口老半天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走错门，我是不是应该去趟医院做个脑颅扫描啊。”白泽枢听完我的话，‘噗嗤’笑了出来，肩膀一抖一抖的，有越笑越猛的趋势。睁大眼瞪着他，“我都病成这样了，你小子居然还笑……”寒心啊——，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额角的青筋此刻舞动的盛况。
“哈哈……小呆瓜这就是你家，那些东西是我派人添置的。”白泽枢捂着肚子笑倒在门廊旁。
啥？指指里面，见枢点头。我满头问号，疑惑立刻问出了口。“那些是为了防盗用的？”这真是个奇妙的世界，看来我老了落伍了闭塞了孤落寡闻了少见多怪了。闻言，那混小子笑的更大声，依在门旁喘气。我不理他继续提出自己的疑问，“你确定弄这些个东西是为了防盗而不是为了盗的‘过瘾’？”枢坏掉了吗？我那么严肃的问话他竟然笑到双腿发软，奇景啊——！
“…哈哈……”海蓝的眼眸弯成月牙，浓密细长的睫毛沾着亮晶晶的泪花。深吸一口气，压下笑意。“你想错喽，这些是为了让日常生活变的更舒适。”
“废话！你当我弱智吗！谁不知道那些物品是为了……等等！我好象没说过要你这么做啊？”我有说过吗，不会啊，我很有原则的。不可能向他提出这样的要求。我摆出‘思考者’的PS在脑海苦苦搜寻。
修长漂亮的手指勾起地上的超市袋，打开一看两道美虹立刻沉了下来。提着满满一大袋泡面就朝走廊中橘色垃圾箱走去。“哎——，你要干什么？我还要靠它充饥呢……”回应我的是泡面落箱的声音以及一个不悦的眼神。我乖乖的闭上嘴，每当枢露出这种眼神时就表示他生气了，紧接着就是一顿精神‘大餐’。
“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你想变木乃伊吗！”
好凶，真的生气了。
蓝眸定定看着自己，直盯着你头皮发麻。枢就是这样，话不多，一针见血的那种。可怕的眼神才是杀人不见血的关键，波涛汹涌的蔚蓝每每让我置身于海啸风暴的旋涡口，有随时被吞没的危险。
枢目光移向了一旁，再次落回我身上时他的眼底已经恢复了平静还泛着隐隐的笑意。
“从今天开始，我要住这里。”
啊？这次不是幻听吧。
“思来想去，既然你不喜欢那些订做的铁窗。老师和我又不赞成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住……”
恐吓！这绝对是恐吓！说老师这两个字时用的是重音。他竟然恐吓我——！
“…，那么只好我搬来和你一起住。”
好刺眼的笑容！
“想不到这么快就可以实现享受秘密基地的‘温暖’。”
正中死穴，我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这话是我说的，臭小子什么时候变的那么狡猾。不，是那么阴险！
“呵呵……呵呵…………”扯动着嘴皮，我机械的笑着。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还就是流不下来。我此刻的心情就好比是被迫和唐僧同居的悟空，死的心都有了。
“走吧。”白泽枢笑的一脸灿烂，推我进牢…咳…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