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欢乐时光 -- 第五章秘密之夜

凌晨。安静的深夜。叶庄一如往常一样早就歇下了。村民们都陷入了沉眠，连翻身和咳嗽的声音都渐渐没了。在这样的深夜，一个黑影悄悄潜入了叶萌萌的房间。一只手悄悄的掩上了睡梦中的叶萌萌的脸，捂住了她的口鼻。然后轻轻的推了她两下。叶萌萌白天又要做家务，又要陪同年纪的小伙伴们到处淘气玩耍，早累得精疲力尽了，这么两下轻推，对她来说根本连蚊子叮都比不上，她动也没动一下，犹自呼呼大睡。黑影加重力道，猛摇了几下。如此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把叶萌萌弄醒了。叶萌萌不满地扭动着身子，转动肩膀，想翻个身另睡，却突然发现自己口鼻上正蒙着一只手，按住了自己不能动弹。一惊之下，正要呼喊，耳边却传来极轻的声音：“嘘，别出声，起来，轻些。”是大爷。啊，是爹。自叶萌萌救人返家后，就决心孝顺大爷大娘，好好的活下去。最初几日刚醒的时候，还常常会有一点迷糊，现在却已经很熟悉大爷大娘的声音了，即使半睡未醒也不会弄错。发生了什么事？她一惊。但是叶萌萌清楚地感觉到了大爷的严肃和紧张，立即抛开疑问，照大爷的吩咐行动起来。她悄无声息的穿好了衣服，摸黑下了床，跟在一直等着她的大爷身后，穿过厅堂，和大娘会合，轻手轻脚地出了院子，来到了屋外。夜里的山村依然那么安静。这已经是叶萌萌第二次在深夜出来了，但今夜却有些不同。空气中飘着一股腥味儿。天空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即便是站在屋外，也伸手不见五指。如此深沉的夜里，却全无上次清新凉爽的感觉，反而有些沉滞，空气里一丝风也无。叶萌萌紧紧握着大娘的手，不发一语，尽量不出一点声音的跟在他们身后。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中的景物，几乎跟瞎子没有两样，但她只是信任大爷大娘的判断，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尽量不愿拖大爷大娘的后腿。走了不远，就察觉到身边有了其他人细碎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原来在这夜里安静的行动的，不止她们一家。叶萌萌渐渐意识到自己一家人已经悄无声息的加入到了一股移动的潮流中，猜测应该还有许多人正和自己一家人一样，无声无息的向某处赶。虽然听不到什么声音，但空气中有了那种感觉。大爷大娘熟门熟路，似乎毫不受黑暗影响。经过一段长长的甬道，穿过一扇沉重的石门，几经转折之后，又穿过了三扇石门，才到了一个比较宽敞的地方。眼前一亮，终于有光了。厅中并未燃起火把，但有光辉朦胧，自站在大厅正中那少年的腰畔散出来，渐渐游满一室，总算比外面漆黑一片要好些。有光总是好的。叶萌萌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在抬眼看到少年的一刹那，脚步一滞，目眩神迷。少年亭亭而立，淡淡微笑，人如清莲，散逸荷香，不是白天总倦倦的小初是谁？清秀的容颜，宝珠一样的眼睛，若有似无的微笑，笔直修长地站在那里。清冽优雅。昏暗大厅中，只有他身上散发出淡淡光芒，整个大厅，便似只有他一人存在。少年散发出与白天的清爽绝然不同的神秘感觉，令人着迷。叶萌萌第一次认真地感觉到心跳加速。连日来虽然被众多美人包围着，但因为总以阿姨自居，从来也只带着调戏欣赏的心情接近。这一刻，却忘记了自己真正的年龄，单纯的被这非同寻常的美触动。如果……她朦胧的想。如果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大厅中早已站着许多人，只是方才好似全世界的光明都在那一个人身上似的，竟没有注意到。此时晕眩散去，才如街灯次第亮起，隐于他光芒下的众人才显露出来。四周众人也有许多看着初儿的，大多如她一般，惊艳惊叹，却并不发出声来，恐怒了初儿，扰了这美景，便没的看了。叶萌萌捶胸顿足埋怨了一番自己太老，初儿太小以后，终于挣出心思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事。”大娘说。显然是不愿意她知道，她犹豫了下，不再问了。转头四顾，看见静荷和父母站在一起，身后不远就是小勇哥一家，右手方向，小安和小四也发现了叶萌萌，正离开家人过来。有过那次月夜救人的义勇壮举之后，叶萌萌便变成了全村小朋友崇拜的偶像，连被救的小四也时不时拿落水后的经历出来吹嘘，明明那时他已经陷入昏迷，什么都不知道了说。当夜同在现场的几个孩子，更是将她当作主心骨，大事小事都来问她，没事也喜欢围在她身边转悠，把她说过的话奉为玉旨纶音，连父母说话都没这么管用。叶萌萌虽然早已不是十四岁的黄毛丫头了，却还是洋洋得意，带着一帮小弟四处上窜下跳。只是这帮孩子精力实在旺盛，她有些消受不了，每晚爬上床的时候，都累得像条死狗。小四小安快步赶来，静荷小勇也移步过来搭话，一时间众美环绕，光芒璀璨，连大人们都面含微笑注视这边。叶萌萌看看这边，又看看初儿，陶醉于叶庄的美貌。“啊，美人~~如此多的美人儿在我身边，我要幸福死了!”她双手交握于胸前，向静荷扑倒，幸福地作晕倒状。众人哄笑。叶萌萌倒在静荷怀里不肯起来，眨眨眼睛对她抛个媚眼：“小美人长得不错，跟了我怎么样？大爷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说罢还伸手去摸她柔滑的下巴。静荷大窘：“坏丫头，尽捉弄人！起来！”拿粉拳砸她。小勇哥闷笑，小四小安也嘻嘻地笑。梅丫头自从大病一场醒来后，就变得非常喜欢调戏女孩子，尤其喜欢捉弄静荷，他们早已习惯，再不像初时那样又羞又骇。只是不明白这丫头到底那里学来的无赖手段，这么流氓。小初本来也满含兴味的看着叶萌萌这一群，这时却突然面色一整，侧耳静立。片刻之后喃喃自语：“有一点不同……”说罢飞快掠身向前，石门自动打开，他飞身出室，隐隐丢下一句话：“等我回来！”便不见了踪影。石门再次自动合上。众人一愣，之后大惊。嗡嗡的说话声低低响起。不安的气氛慢慢散开。小初一走，室内唯一的光源就跟着不见了。石室之中也渐渐黑暗下来，再次伸手不见五指。众人不敢走动，说话声也渐渐低声下去，各自伫立在黑暗中静静等着。叶萌萌紧紧握着静荷的手，感觉静荷柔软纤长的手指在自己的手心里微微颤抖着。“别怕。”“别怕。”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叶萌萌一愣，却原来是小勇哥和自己同时开了口。“我们说说话吧。说话就不那么怕了。”她笑说。小勇也听出了梅丫头的声音，微微一愣后，不禁暗赞这小姑娘胆色不错，不愧是往日里和小四村中争雄的角色。听她建议，附和道：“是啊，用不着怕，大家都在旁边，只不过是黑而已。”小四正好站在叶萌萌的另一边，这时虽然听见了梅丫头声音清脆，似乎并不害怕，却还是忍不住拉起了她的另一只手，低声说：“你也别怕。”叶萌萌微讶，接着忍不住微笑：这小子想保护她呢。她也反手轻轻地握住了小四的手，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小四握着叶萌萌的手，站在谁也看不见的黑暗中，克制不住唇角上翘。虽然脸有些烫，却握住了那瘦弱的手没有放开。“嗯，我不怕。”静荷低柔的嗓音响了起来。轻轻回握了一下叶萌萌的手，表示自己不害怕。叶萌萌想象得到她故作勇敢的露出笑容的样子。“不如来讲故事吧。”小安一个人站在黑暗里，作为男生又不好意思去拉住谁的手，只好靠声音来驱逐孤独感。“好啊好啊，我来给你们讲个绝对好听的鬼故事怎么样？”这么邪恶的提议，除了最爱捉弄人的梅丫头还有谁？“小梅！”“小梅。”黑暗中响起了静荷不依的埋怨声，和小勇哥无奈的叹息，还有小四小安吃吃的笑声。叶萌萌嘿嘿奸笑。“这个故事真得很好听啊，其实是一个很伟大的爱情故事来的，虽然里面不但有女鬼、男鬼、吊死鬼、饿死鬼、冤死鬼、淹死鬼、小气鬼、吝啬鬼……”她正在一样一样如数家珍，冷不丁旁边静荷狠狠地掐了她一把。“哎哟！”“小梅！”静荷着恼了。叶萌萌和其他三人吃吃的笑。静荷又气又急地跺脚：“你总是欺负人，我不和你好了！”“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叶萌萌赶紧又去哄她，“别生气，我保证再也不说什么鬼了。”静荷这才不情不愿地挨回她身边，正打算说原谅她了，却听她说：“可是就算我不说，它们也还是存在啊。”这一句话比前面所有的话加起来都要吓人。静荷吓的汗毛直竖，简直要尖叫了：“小梅！”这次她是真生气了，任凭叶萌萌又劝又哄，又是道歉又是撒娇，都不肯再理她。要不是手被叶萌萌紧紧牵着不放，甚至连手也要甩脱去，不肯再给她牵了。小勇哥三人只是在旁边看戏兼偷笑，丝毫不肯帮手。直等得叶萌萌快要声泪俱下了，才笑嘻嘻的过来帮忙。终于劝得静荷不再生气。嬉笑了一阵，几个孩子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今晚到底怎么回事，小勇哥你知道吗？我爹娘神神秘秘的，不肯讲。”叶萌萌压低声音说。“我也不知道。我家也是，好像是什么秘密。”“我老爹也是，一副了不起的样子！”这是小四，非常不满。“小安你呢？”“我爹说我现在还不合适知道，等大一点就能告诉我了。”“静荷呢？”“我没问。我娘也没说。”几个人同时叹息一声，只有静荷笑吟吟的毫不在意。“想这些做什么，爹娘既然说我们不知道好，那就一定是不知道好，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呢？”几个人同时转头向发声处。这丫头都没有一点好奇心的吗？叶萌萌把头歪靠在静荷肩上，感慨：“静荷，你实在是太纯洁了。太乖巧了。太听话了。下辈子一定要投胎做我的女儿。有这样的女儿多么幸福啊。”小勇哥嘻嘻笑：“那是不是也是小四的女儿？”小四大窘，叶萌萌怒：“不纯洁滴！”这是什么不良哥哥，“不要插话！小心我踢飞你！”没人理会。连静荷也在嘻嘻笑。叶萌萌郁闷，心说你不是还喜欢你家小四的么？怎么也这么开心？移情别恋了？“好啦，严肃点！讨论正事呢。”在这方面很害臊的小四对这种玩笑向来应付不来，只好由脸皮比较厚的叶萌萌出马了。这孩子，可怜滴。叶萌萌怜悯的朝小四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在这方面简直是脸红魔人。叶萌萌担心小四会不会已经脸红到冒烟了。黑暗中看不到各人的表情，但笑声渐渐低了下去。叶萌萌比较满意了。“这事八成和小初有关。”小勇说。“嗯，我看像。他刚刚出去了，会不会是有麻烦了？”叶萌萌答。“不会。我看小初出去之前不怎么紧张，应该没什么问题。”是小安在说话。“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呢。”这个毛糙糙的青笋头毫无疑问是小四。“切，人多一定有用么，笨就别说话，白长那么大个头。”打击嫌弃他的当然是叶萌萌，引来小四的怒哼。她最近正不遗余力搞坏和小四之间的关系。偏偏有时候又忍不住拉他一把，毕竟看这么清俊的孩子给人调侃的脸红成那样，实在忍不住要出手。但是出完手又后悔，下次看到又忍不住，她已经陷入了恶性循环。烦恼。“你就很聪明么？怎么没见让你出去帮忙？刚才还看着人流口水呢。”很不满的哼哼。哦？他看到了？太好了。叶萌萌喜。“那是，小初长得多好看哪，我们村子里就找不出第二个。我可不是说他长得比小勇哥好看，”她解释，“只是他有一种超出性别的美，那种感觉……”她恍然想起刚进来时瞧见小初的那种感觉……“哼！”小四怒哼一声，放开了叶萌萌的手。叶萌萌惊醒，一笑：“怎么，我就是好色，怎么啦？”“好了好了，”小勇哥出来分开这两只斗鸡，“小初本来就好看，我也好他的色呢。”一滴汗留下叶萌萌额头。您到底是什么哥哥啊，劝架也没有这么劝的吧。静荷和小安都“扑哧”一声笑了。静荷说：“小勇哥好可怕。”小安道：“要告诉小初小心。”叶萌萌也笑了，“我们在小勇哥胸前挂一块‘小初，危险！’的牌子吧！”小勇无奈。几个孩子抓住了不放，调侃个没完，笑得东倒西歪。一夜的时间就这样嬉笑玩闹着过去了。小初一直没有回来，村民们虽然不安，却都耐心等待着，不许孩子们出去。几个孩子玩闹着不知不觉就依偎在一起睡着了。石室里黑暗，不知道时间流逝，直到很久以后，小初才回来打开石门。众人出得洞来，才知道天早已大亮，日头已经很高了。“没事了么？”众人问。叶萌萌一伙揉着眼睛，睡眼朦胧的听着。“没事了。”小初似乎特别高兴，绽露笑容。阳光下，众人都觉得一阵目眩。“这是清和道长。”小初指指身后身着青色长袍的清瞿男子。“道长好。”众人见礼。那道人温和回礼。“福叔，可以让道长住在我家么？”小初渴望的问。村长自然答应。众人就各自散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夜晚就这样算作结束了。一直到事情完全恢复平静之后，叶萌萌他们也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有什么事情神秘的开始，又神秘的结束了，始终把孩子们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