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二十
雪好早就把我叫起来，她说“要去看胡琴，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叫过来”。那时天还没有亮，桌上的闹钟显示的是北京时间5点30分。奇怪的是，不知道谁的家里养了鸡做宠物，鸡的啼叫声很响。在我们小区里，是不允许养鸡的，所以，我也只能暂时把那鸡叫做宠物了。
我说。老婆，再等会，我就起来。
雪不听，她用她惯用的招式开始推我的身体，看我还不动。她就干脆把被子掀开，我是哭笑不得，凉是从头上迅速传递到脚底。我打着哆嗦说。那好吧，老婆，我就起来。呜呜。
然后雪才笑着说。这还差不多。
好久都没有那么早起来了，除了在读书时，我偶尔也会发神经起来狂吠两声，弄得雪又笑又气。有时还会怀念那样的时光，它是让自己觉得曾经是那么的充实，还有就是可以很纯洁地和别人交往。
雪看到我哆嗦的样子，又笑着说。我桌上放着姜汤，去刷牙完就快喝。
我知道了，老婆。
雪就开始打扮，梳头，抹护手霜等等，每每都要花半小时。我真奇怪雪在镜子里可以看半个小时，而不觉得厌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就是女生的伟大吧。我们男生是比不了的。
出门时真的是半小时以后的事情了。冷气沿着惠兴街迅速蔓延，雪提着篮子躲在我的身后。昨天的天气预报说今早才只有2度，2度是什么概念呢。在我的记忆里，只有小时侯才有达到这样的低温。雪还戴着耳照，看起来更象熊猫了。
一路上见的都是女生。包括中年的。老年的，就是没有男生。阳光暗淡，可见度很低，我搓着手说。老婆，这么早，胡琴会在那里么。
雪说。什么还早，都已经是早上6点了。只是都冬天了，所以阳光来得慢。
想埋怨都不行啊，老婆。我可是好想睡觉啊。
还睡，还睡，我就把你电脑收起来。整天那么辛苦地打字，我看得都心疼。
呜呜。
还没有到菜市场便可以听到喧闹声，没办法谁叫这里是菜市场呢。雪径直往里面走进去，然后在一个空位停住了，我说。老婆，胡琴在哪里，这不是没有人吗？
雪跺脚说。昨天明明还在这里卖的，怎么会这样。
我环视四周，说。老婆，是不是换位置了啊，我们去找找。
摊位好多，密密麻麻的，我和雪走完一圈，花了十分钟，可还是没有看到胡琴。然后我们又站在原来的空位上，雪失落地说。这丫头，真的让人担心。
我拉着雪的手，旁边的另外一个卖鱼的大妈突然问。你们是要来找昨天卖菜的么？
雪急忙说。是啊，是啊，你知道她怎么了么？
大妈放下手中的杆称说。那姑娘啊，昨天下午就没有来了。她是一个月前来的，听别人说好象是丈夫不允许她在这里卖菜，她就搬了。
什么。我说。搬了，那你知道她去哪里么。
大妈一脸的皱纹，看起来很和蔼，她说。这个我倒不知道，不过她是住在这个小区的，我经常白天看到她。
这时来了一个女顾客，大妈也顾不上和我们说话。
雪惘然若失地说。怎么办啊，阿五。
菜市场的味道好杂，空气弥漫的是古怪的味道。我对雪说。也只能顺其自然了，过几天，我再来这里打听下。你就不要担心了。
雪看着我，若有所思地说。那好吧，我们现在去买菜。你想吃什么，今天就给你挑。
随便吧，老婆。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呵呵。雪字我的鼻子上刮了下，继续说。想吃就说嘛，我说答应你的。
杨伟发短信说要我载我去公司，那是在我们回家后的两个小时。雪依然给我做了便当，我看着就心疼，很想把昨天在公司里的事跟雪讲，可又怕雪伤心。雪是那么的相信我，而且还引我为豪，我不忍心让自己的老婆无奈甚至是失落。
杨伟没有穿西装，而只是羽绒服加便衣。雪奇怪地问。阿伟，你怎么没有穿西装啊。
我给杨伟抛了个眼色，他没有看到。待他要说话时，我就对雪说。老婆，阿伟今天没有什么事情做啊。他只在外围搞点布局设计。
杨伟看了看我，然后似乎知道了，就说。对对，嫂子，我今天没有什么事情。
雪才相信地说。那你们都走吧，不要迟到了。
黄旭早已在办公室了，一脸的抑郁很沧桑，头发又回到了没有打理的状态。我对他说。你怎么这样啊，也不去整理整理一下。
杨伟笑着说。阿五，你以为谁都象你这样么。刚才我还真的不想跟嫂子说真实的情况，想起来我们在这里还真窝囊的。
公司的人陆续忙碌起来，声音就很吵，那些穿着西装的同事从我们身边经过，我竟然觉得有点鄙视。那是好久都没有的不满情绪。在我读高中时，这种情绪曾经让自己很辛苦地生活了四年，要不是有雪的支持，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那郁闷黑暗的时光。
我逐渐放下烦躁的心说。我不想嫂子伤心，你也知道的，阿伟。现在也开始做事吧。
无奈，低沉的表情就在我们三个身上那么深刻地显现。
杨伟，你去把今天要准备的广告文件拿来，就在3楼407。当我和杨伟走进策划部时，同事路将动叫道。很急切的声音，又很大声。
杨伟回应道“我就去，你等着哦”。然后就离开我，跑出策划部。我独自一个人徘徊在无数的桌子上，开始整理昨天忙乱的文件。温总刚好走过来，他笑着说。还辛苦吧，好好干吧。
我还未说话，他就笑着离开了。似乎是在防备什么。
如山的文件，真的是怎么整理也整理不完。腰开始酸后，我就尽量不弯腰。脚开始累后，我就倚在桌子边休息，听他们在讲广告设计的事情，我最熟悉不过的事情。可我却没有机会插嘴，只能听着墙上时钟走动的声音。我看到了桌上的两份文件，里面的内容竟然和我们以前设计的广告相似得难以形容。我心里就开始纳闷，怎么会那么相象呢。
去倒杯水来，阿五。当我走到何咸的桌子时，他叫道。
何咸身材很高大，整个策划部10个人里，就属他最年轻。年龄可能不大于25，声音也最大，常常打发感叹而且抱怨。我经常听到别人说他就象头蛮牛，容易发脾气的蛮牛。
杨伟也过来了，满脸都是汗，我端着杯子小心地放在何咸的桌子上。他连句“谢谢”也没有说，表情冷淡。
我对杨伟说。把那些文件整理完真的好累啊，阿伟。我刚才也看了几份文件，你知道么，阿伟。有几份和我们以前的设计一模一样。真的好奇怪啊。
杨伟说。怎么会这样呢，好奇怪。
这时又听到了何咸的声音“你他妈的想他烫死我啊”，杯子掉到地上的声音也很清脆。好多同事都朝何咸看过来，我和杨伟走过去，我说。怎么了，烫伤了么。
何咸说。就是请一个打杂的，也不要那么多钱给他。更何况比打杂的还不如。
杨伟说。你什么意思，想数落人是不？
何咸提高音量说。是又怎么样，谁都知道你们是席总请来的废物。你当你还是高才生啊，别做梦了。席总只不是想请你们来做出气筒的。呵呵。
什么。杨伟的怒火彻底爆发了，他对准何咸的脸上就是一拳。脸迅速红起来。何咸也推开桌子，说了一句“妈的，找死是么”。或许是听到声音，黄旭也赶了过来。
还有温总。他走到何咸身边说。你给我坐下。
待何咸不满地坐下后，温总把我们都叫出来。他说。你们怎能在这里闹呢，求你们了，如果是席总知道了，他肯定会把你们开除的。他现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看今天的报纸。报纸上说“江总的三个高才生在信园做打杂的。
我接过报纸一看，我们的照片都还在报纸上。文章写得很气人，我想记者也都是被人收买了。杨伟说。什么，这么可恶啊。
温总继续小声说。所以吗，我叫你们不要再不满或者什么了，席总会让你们走的。到时候，你们真的就什么也不能得到了。
报纸象石头一样沉，被骗的感觉让我一时缓不过神来。黄旭把报纸扔到地上说。真没想到席总是这样一个人。杨伟接着说。什么没有想到啊，我看他脸上长的那个痔就不对头。哪里有长到额头上的。还有，对了，阿五，你不是说在桌上发现和我们形似的广告设计么。说不定和席总有关系。
那他怎么会得到信息的，奇怪啊。我说。
黄旭拍手道。我知道了，是袁秘书，就是她。江总说公司里有内奸，现在终于知道了。是袁秘书，看她对席总那么好，我们也该猜到几分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啊，跟我走。我不会让你做这工作的。走廊里传来席花的声音，她似乎走得很急，胸部不停地在颤抖，汗水都渗出雪白的皮肤。
我们都看着她，无动于衷，席花又大声说。快走啊，我绝对不会让你们这样的。走。
来到席总办公室，我们从外面便可以听到里面的笑声。打开门，正好看到袁秘书坐在席总的大腿上，席总的手上握着钢笔。席花瞪了袁秘书一眼，说。哥，不是答应了么，给他们好的岗位啊。怎么这样对待他们啊。
席总卡住了，说不出来。袁秘书的眉毛画得很浓，现在看起来真的象一个妖精，她笑着说。小姐，这个你就不要管了，你哥自有安排的。
席花生气地说。都是你这个狐狸精，再说话我就把你撵出去。哥，快给我个答案啊。
袁秘书识趣地坐在沙发上，席总说话了。不要放肆，妹，快回去，这里是公司，有事我们回家说。
席花说。还有家么，自从这个狐狸精来之后，你都回过家几次？也不想想，嫂子在家多伤心。还有这个事情，你必须给我答复。给他们好的安排。
席总转过身去，说。他们是你什么人，你为何这么帮他们？
席花说。哥，快答复啊。我为什么帮他们你就别管了。
接着是平静和沉默，我们三个慢慢地走进办公室。席花的态度很坚决，席总看了看我们，没有说话。他的眼睛里，透出的是可怕的邪恶之光。过了大约5分钟后，他说。不行，妹，我做不到。你是无法了解你哥的，你哥过去也曾经受到过这样的待遇。我想让那个不看中我的老板，心痛地看到他自认为“高才生“的员工，也不过是如此而已。
纯粹是泄愤和报复，可我还是听清楚里面的内容。他指的那个人或许就是江总。
席花说。那好，哥，你以前的我是不了解。可你现在变成这样，我是知道的。哥，你变了。怎么会这样。
席花的眼泪流了下来，她哭着，眼泪滂沱流着。她转身对我们说。走吧。
杨伟怒视着额席总，那目光都是充满火花的。包含着我们对江总的愧疚和对席总的愤怒。
公司外的喷泉越喷越高，水花夹杂寒气扑面而来。我们走到大门边的香樟树下，席花说。都是那袁秘书，我一定要把她赶走。都是她的错。
其实我们的心都比她更难受，我真想拔下香樟树的树枝，插满自己的胸膛，把沉重的血都流干。
席花叹气说。我想也不用瞒你们了，袁秘书就是那个泄露你们公司机密的人。所以，我不想看到你们再对她那么好。
我说。我们都也知道了，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们这些。那头可是你哥啊。
席花没有回答，眼睛直视远方。风不停地吹着她的头发，她脸上的泪痕在慢慢的变干，嘴唇破裂了，神情沮丧。
车水马龙。在我们的面前，香樟树变得更加高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