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空心 -- 二百三十一章 伤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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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明和丁香静静等待，丁香有话要问，殊明也想解释几句，但都抿着嘴唇焦急等着胡八的反应——胡八在他们身后，他们根本无法看到。
似乎胡八有了响动。然后见酒妖一步一步走回来，顺着殊明的大腿艰难向上爬，半个身子进了他的胸膛，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脸贴过去。
殊丁二人都在等酒妖报告情况，而酒妖并不出声。殊明终于忍不住问道：“治好了？”
酒妖的小嘴贴在殊明的耳朵上，“他的嘴巴张开了，能不能说话要靠他自己，我已经尽了全力——我还得留点力气爬回来，叶落归根，我可不想留在他身上不是。”
一种不详之感令殊明清醒非常，“什么意思，你又要沉睡了吗？”
“是呀，很沉的睡，会睡得魂飞魄散——我只是一个修炼了几十年的小妖，我的生命脆弱的如同叶尖上的露珠，风一吹就落下，被大地吞噬。其实我已经满足，如果不遇见你，我或许只能永生永世做坛子里的那一摊液体。现在好了，跟你几十天，跑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东西。更重要的是，咱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呀。对于一摊人工酿造出来的液体，有了这些还有什么不满足？我满足，我会笑，你也要笑呀。就这样吧，再见了，小哥哥。”
又是黎明前的黑暗。
酒妖那微弱的蓝光越来越黯淡。
一日一夜的恶戏，殊明斗志一直昂扬，即便见师父昏迷，也没有太多感伤，毕竟人在江湖，这些事都很正常。但忽然听到酒妖要形散，却一时难于接受。似乎见面那一刻早订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也相信这一生必将形影不离。哪料想，小小的她为了救主，终于要献出生命。
“可是，你是妖啊，妖怎么能这么”
酒妖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她的声音也难辨起来，“早就想到你会哭，唉，世间的男人都像你这般哭哭啼啼么，哪能说掉泪就掉泪呢，你的泪珠砸在我身上很疼。想想看，我又不是和你永别，只不过睡得会长一点。我永远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就是存在形态略有变化这娇艳的身子重新回到混沌状态——说起来，还真有点伤心呢。”
“你会睡多久？我还能见到你么？”
“会的会的，只要你活的时间够长，只要你的修为提高，我还是有机会再次修炼成形，到时候一定要好好珍惜我呀到时候”
无声了。最后一颗蓝色星点渗入殊明的身体。
黑沉沉的古塔。
黑沉沉的长坊。
黑沉沉的中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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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令人感动的小妖，”丁香没有听到酒妖的言语，但殊明的言语已经令她感动。
殊明闭上眼，脑中一片空白，全部感官都在追寻酒妖的存在。
不在，她成了我，她不在。
还在，她成了我，我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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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怪异的音响打破了塔内的静寂。
“胡八！”丁香尖叫了一声，她竟能叫得这样响。
殊明也如梦方醒，身后那含糊的声音很像胡八。
“姐姐，大哥说什么，怎么啊拉啊拉地听不清楚。”
丁香侧耳细听了片刻，长出一口气，“谢天谢地，谢谢你的小妖。姓胡的牲口缓过来了。”
殊明叹了声，“唉，酒妖灯油耗尽，没起多大作用，她说胡兄只是张开了嘴。”
“哈哈，是张开了嘴，张开了合不上，所以这家伙说的不像人话。不过，这已经够了，僵尸毒解到这份上已经好办，一会儿太阳出来照照就全妥当了——如果没有小妖帮忙，胡八至少要僵三天才能自解！”
殊明颇为鼓舞，精神状态一改良，开始能辨出胡八的言辞，“姐姐，胡兄好像在问候你呢。”
“切，我问候他老母！你听他拉出来的这些话，什么一直想我呀，什么我为什么不理他呀，什么害得他心痛啊。鬼才信！”
殊明又叹口气，“算了老姐，别斗气了，你们两口子郎才女貌，豺狼虎豹，没有这么再般配的了。胡兄对你的感情，我们都了解，你自己心里肯定更明白。好好珍惜吧，别学我如果我早点珍惜妖妖，处处为她着想，那或许她会更强壮一些，今天就能把战局逆转，她也不会魂飞魄散我真是很迟钝的人，反应迟，都是过去了才后悔。妖妖是这样，黑毛也是这样。黑毛啊，跟我了那么长时间，我竟只拿它当普通狗，浪费啊浪费。还有小鸟，那头五彩斑斓小姑娘，以前会常常讨厌她，现在才觉得她很漂亮，很体贴，很可爱。真的很想她，可她在哪里呢”
啊的一声惨叫，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从窗口堕落到地面上，扑拉拉翻腾几下，飞起向殊明直冲过来，连声叫着在殊明的脸上脖子上乱啄。那叫声太过尖锐太过混乱，大抵是“我爱你”“我想你”之类。
殊明又惊又喜，忍着痛，开口道：“鸟鸟么，真是我的鸟鸟么？”
“是呀是呀，亲爱的哥哥，我回来了！”
“好，好，好痛，不要爱我就让我出血吧，你的嘴可是啄木头的。”
“嗯人家好想你嘛，”小鸟这才收了芳喙，站在殊明的肩上，两只小眼睛在黑暗中射着绿光。
丁香很惊奇，“这就是你的小鸟？真的好小啊，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养这么个小东西？”
殊明笑道：“我喜欢。”
小鸟身子一晃，低声道：“我也喜欢。”
“哦，难怪你刚才说那么肉麻的话，肯定是看到这小东西躲在外面偷听吧？真没想到，你小子对付雌性动物真有一套。”
“去，”小鸟一展翅，“一边去，少用你小妇人之心度我大哥哥之意，我们是真情流露好不好。我看你就是不懂真情二字怎么写，所以那个傻大个才不要你！”
丁香竟被小鸟惹怒了，正要发作，后面的胡八已经哇拉哇拉更加起劲地表白起来。
丁香恨得眼光也绿了，“你丫闭嘴，等会说人话了再出声！”
小鸟略愣一下，既尔释然，“原来不是说我。”
殊明悄声道：“帮——忙——啊。”
“好说！”小鸟扑拉拉飞起来，绕过丁香时，在她的脸上啄了一下，挑逗道“老妞你好！”丁香骂声“去死，”小鸟已经飞到了胡八跟前，连连向胡八腮下脖上啄了几下，然后身子下沉，猛然向胡八的下巴上一撞。喀吧，胡八的嘴合上，然后真真切切啊了一声，他咬到了舌头。
小鸟并不停留，鸟头调转弹指间飞回殊明肩上，报告道：“老妞，好消息：你男人的口水流了一胸，要多臭有多臭！”
丁香知道小鸟出力帮忙，态度有了转变，笑道：“行了小弟，有这比八婆还八婆的小东西，你不会再寂寞了。”
殊明无心说笑，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问小鸟，还未开口，却听胡八瓮声瓮气地说道：“香香，好想你，你想我吗？”
听了这字字清晰的表白，丁香倒平静下来，淡淡说道：“不想。以前挺想，所以常回去看你，可你的床上总有新的女人，我哪好意思打扰，所以就不想了。前一段回去，见你身子底下的那个丫头手像鸡爪，脖子像黑车轴。一扫听，原来是卖馒头的。行啊，孩子他爹，你爱来爱去，终于爱到劳动人民的头上了。”[玄幻小说网http://www.xhxs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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