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花雨 -- 第065章 彩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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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明喃喃道：“吴袖……吴袖……”
泡泡怒道：“住嘴，我们会长的芳名也是你能乱叫的！”
“兰儿不得无礼，此位小公子与我是故交，你把他引入轿中，边行边聊，不要误了要事。”
叫兰儿的泡泡女横了一眼殊明，她实难相信这几岁的小男孩竟和香园领袖是故交，但领袖有令，她不敢不从，便一伸手，怪声怪气说道：“小少爷请吧。”
殊明犹疑道：“我……不认识你们。”
“呸，装什么蒜！”兰儿更怒，“让你上轿就快点，别让我扔你进去！”
殊明被这位姐姐逗乐了，道：“泡姐姐，你都这么大了，怎么对小孩这么凶？”
兰儿一愣，“泡姐姐？”
轿中人咯咯一笑，道：“小公子果然有乃父遗风。”
殊明正要应答，却见轿中伸出一条彩带，平平向他腰上卷来。他见彩带缓缓而来，便瞪大眼睛想瞧清楚，又打算闪到一边，内心里感觉这两个想法都来得及。但偏偏都没来得及，他刚一瞪眼，彩带已卷住他的腰拉着他向轿中飞去。他想挣脱，全身却使不出半分力气，耳边似乎听到兰儿轻蔑地笑了一声。
殊明一头撞进轿子，没来得及担忧什么便已经轻轻落到一个人的怀里。
轿中也有芳香，但与轿外的不同，这里只是勉强浮飘着一丝淡淡的类似气息，似乎主人并不喜欢它们，它们却缠着主人不走。
殊明的眼睛一直睁着。他进来，轿帘又放下，轿中一片黑暗，他只在轿帘掀起的一刹那看到端坐着一位黄瘦少女。如今跌进少女的怀中，可以超近距离观察，却什么也看不到，只感觉女孩衣服下面全是细细的骨头，心中忽然生起一股悲悯，伸手想抓个东西站起身来，却听轿外一声轻喝，轿子又起飞了。
“别怕，乖乖坐着，我再瘦也压不死，”吴袖在殊明耳边悄声笑语，“有你在，暖和多了。”她似乎能看透殊明的心。
殊明听着亲切的话语，果然不再动了。吴袖身上真的很冷。
“怎么了小公子，说话呀。”
“我不认识你，”这次殊明说得很流利。
吴袖轻轻一笑，道：“我也不知你的名子，可刚才瞥了一眼，我就知道你姓殊，所以才回来请你上轿。”
殊明有了和残毛的经历，心里已比较亮堂，便道：“我叫殊明。您认识我父亲？”
“您……一看你就是上过的学的，用词都不一样。我那些师妹都上过学，只有我一直呆在香园……是啊，你和少宫……殊大哥长得很像，不是一般的像。”
殊明进一步试探，“你能不能……”
吴袖断然道：“不能！”
殊明没感到意外，因为残毛已经对他说得很明白，所以他也没报多大奢望。此时佯装不高兴，道：“你不想告诉我又干嘛拉我进来？”
吴袖笑道：“小公子啊，你坐到我怀里一声姐姐也不叫，撅起嘴来还想咬我？”
殊明奇道：“你能看清我撅着嘴？”
“哼，我还能看清你手很脏，正偷偷擦呢。”
殊明的确正悄悄在裤子上擦手，他在香园领袖面前有些自惭形秽。
吴袖又道：“擦干净了没有？”
“干净了……”
“那好，先帮我把腰带系上。”
“啊？”
“啊什么啊，我现在就一只手能动，解下来行，系上可困难。”
殊明这才明白，那条彩带是吴袖随手从腰上解下来的，听她吩咐，便摸索着替她系，“吴姐姐……你病了吗？”
“什么五姐姐六姐姐，这里还有别人吗，叫姐姐就行了。”
“姐姐……”
“乖啦，姐姐是老病根了，再病一次就可以解脱。”
殊明一听能解脱就开心了些，他并不知“解脱”意味着什么。手上用力，彩带收紧。他伸双臂环住吴袖的腰，不由地又是一阵心酸——殊有庆和章氏的腰他都搂过，一直搂不过来，而现在搂住吴袖的腰，双臂间却空荡荡的。
“小公子伤心了么？”在黑暗中吴袖明察秋毫，轻轻笑道：“你和你父亲真像，都是性情中人，都是好人……那时候殊大哥抱着小师叔头也不回地走掉，那情景……我就想哪天有个人肯这样抱着我浪迹天涯有多好。”
殊明在黑暗中皱眉道：“你喜欢我爸爸？”他实在不希望这姐姐成为阿姨，而这姐姐那声“殊大哥”却偏偏论证着“阿姨”这一称呼的合理性。
吴袖道：“当然喜欢呀，我师父也喜欢。这么多年，我们常常谈起他，也常会谈起你，只是不知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殊明有些不解，但又不想插嘴，他靠在吴袖怀中，心里踏实，眼睛已有些睁不开，拉过吴袖的双手放在自己怀中抱着。吴袖双手冰凉，一只僵直，一只绵软。殊明不知她哪只手不能动，便统统拉过来帮她按摩。
吴袖轻笑道：“你是第二个摸我手的男生——再小也是男生，你以后得注意，这么色色的可不好。”
殊明不懂“色色的”是何意，但更想知道那“第一个”是谁，便问道：“我爸也拉过你的手？”
“小鬼头，你爸怎么能算，他还摸过我脸呢！我是说小道士……小张三。”
“张三！”殊明睡意全消，“你也认得呀，我正要去找他，好姐姐，带我去吧。”
吴袖不解，道：“我还以为你是从骄沛小学翘课出来玩呢，原来你要找……你找张三干嘛？”
“跟他学本事呀，残大哥说他正在篷城幼儿园。”
“哪个残大哥？”
“他说叫残毛。”
“残毛？那个放羊的吧，这老兄还活着？难得难得，一天之内能听到这么多故人的名子。”
“姐姐，带我去好不好？”
“不用了，张三好几个月前就去了骄沛大学深造，没准现在已经毕业。他可能去中学或者大学教书，也可能早又当道士云游出去了。他这个人啊，有能力……做事目的性很强，你永远搞不懂他的心思……”
吴袖说起张三有些激动，断断续续说个不停。
殊明却暗暗盘算着重回学校读书，因为如果张三留在骄沛学习或者教书，那他们处在同一个城市，就有很多见面机会。一边想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吴袖轻声聊天，不一会儿进入了梦想……
猛睁眼，一片光明，两柄寒光闪闪的长剑迎面刺来。
不是刺殊明，是刺吴袖。[玄幻小说网http://www.xhxs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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