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修罗之道 -- 第五十三章 梦幻之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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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包完全陷入一片沉寂，只不过外围不屈的寒风仍旧透过了厚实的帆布，直接窜了进来，小小的里屋之内，冷风凛凛，那张破床的床角上面，唯一夺目的两颗专制鬼神用的金铃随风摇曳，叮铃铃的，清脆却莫测。
而乌鲁好似已经石化，胡昂然刚才那番话对他来说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在他脑际中炸响的同时，还勾了他昔日的痛苦回忆。
是啊，亲情。这个词汇在很早已经就从乌鲁的认识中模糊了，掐指一算，大概有十年了吧。记得当时的他还是个壮志成成的青年，并且精明能干，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一位贤惠的妻子和一个可爱的女子相伴左右，那时的日子舒适而惬意。只是即将步入而立之年的他也如同大多数成家男儿一样，为了家庭能有更美好的未来，刻苦奋斗。早年就有医学界天才之称的他，不免心高气傲，只不过同样沉稳的他更是希望自己的医术能有长足的进步。于是，听闻天下号称神奇医术的灵治之术之后，他便跃跃欲试，遂毅然离开温馨的家庭，为了成为一名杰出的牧师而周游列国。
五年后，欣喜的他终于大成而归。可惜他面对的一切却完全背离了自己的愿望，妻子在长年丈夫不在身边的情况下，艰苦劳作，恶疾缠身，更可怕的是无意间得罪了恶魔岛众，最终被残忍的解开了封印的蛊术，随即病倒。
在这南方联邦，由于女人的体质不似男人强壮，千年前被施加的蛊术更是不同于一般男子，封印解除，那就意味着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而这正是波多塞尔用以牵制南方众族叛乱的又一残忍手法。
知晓事情经过的乌鲁除了愤恨自己，更是倾尽自己所有的灵力，誓要治愈妻子，无奈，星星终究是要陨落，可怜的他仍然无可幸免的走上了亡妻之路。
尘世的铅华就是不可抹去的浮云，盲目追逐世俗的名利最终只有饮恨而终。
那刻骨的怒焰随着年月的流逝而慢慢隐却，但是身为人夫的乌鲁却从未忘记过自己妻子的身影，那挥之不去的自责只是让他愈加痛苦，其结果就是转性的他逐渐被人疏远。而在半年之前，一直将罪责归咎于他的女儿与他更是形同陌路。痛心疾首之余，怪癖的他黯然离开了那个已不再能给自己温暖的小家，从此便隐居于那诡秘的山洞之中，过上了自我反省而不问世事的生活。
思绪渐渐远去，一旁的胡昂然看乌鲁一直低头不语，不禁心烧火燎，刚才把话都说得如此明白了，固执的乌鲁到底还怕什么呢？随即疑惑的伸手推了推他，对方方才回过神来。
而当乌鲁抬起头时，翩翩公子分明注意到了他眼角的那滴晶莹，然后胡昂然尴尬的咳了两声，乌鲁忙掩面转身，偷偷的拭去了那份感触。
半晌，粗犷的男人才转过身来，正襟危坐，面露肃色，道，“准备好了吗？”
这一句话问得貌似过于突兀，翩翩公子也没料到这大老爷们前后转变这么快，身形微微后撤，遂释然的点了点头。
随后，乌鲁便念颂起咒语，而这次的声调抑扬顿挫，时而高昂，时而低沉，眉心上，一颗豆大的汗珠随即滑落，在他那如雕刻般沧桑的脸上，一抹圣洁之气浩然形成。
胡昂然只觉内心开始澎湃，当乌鲁站起身来，掌心盖在他的头顶上时，他便缓缓的闭上了双眼，然后自己的双手像是受到某种牵引，慢慢的被乌鲁意控着拉到了燕迦蕤的胸口上面。
霎时间，天旋地转，翩翩公子顿时陷入一个奇妙的空间之中，睁眼之后，耳旁掠过都是冷暖不知的微风，而他的身子正悬浮于空中，正确的说应该是倒立而下，正飞速的朝下前进，仿佛进入了一个冗长的封闭式甬道，周围缓冲而上的都是五彩缤纷的光屑。正下方，一处光点逐渐放大，随即白光乍现，转瞬之间，他已飞出甬道。本来准备作个后空翻然后帅气着地的他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力量已经荡然无存，倏时，在他的身体倒栽着离地面只有一尺之远时，无奈的他登时闭上了双眼。
扑的一声，又好似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摔在地上后没有一丝实质的痛感，然后无所谓的站起身来，不禁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目光中闪烁着疑惑的光彩。
咦，胡昂然左右瞧了瞧后，霍然发现这个地方有点眼熟，现在他正身处一间大厅之内，左手不远处，一座雄伟的楼梯扶摇直上，猩红的地毯顺铺而下，在他的脚下，同样铺着一张地毯，只不过却是墨绿色的，淡雅的花纹精致的绣在上面。而周围的装饰更是珠光宝气，样样都呈现出崭新的色彩，只是偌大的一个厅堂里，却再没了其他装饰，除了眼前的几个沙发，那油亮的光泽同样显示出它的新彩。
而这时，一声呜咽才传到正在打量这间屋子的胡昂然耳中，寻声探去，却见沙发后面蹲着一个几岁的小孩，正在偷偷的掩面哭泣，声音十分细小，那瑟缩的肩头一耸一耸，让人不由心生怜爱。
翩翩公子无由的生出一抹柔情，缓缓的朝那男孩踱去，本想将他抱起，不料他的身子却直接从小孩身上鱼贯而过，愕然的神色立即浮现在他脸上，那瞪大的长眸显示出不可思议的神采，一口唾沫随即从喉结处咽了下去。
“不用惊慌，现在你正处于幻境之中，而这个幻境正是由你大哥的梦所产生的，所以本不该出现在他梦中的事物自然不会存在。现在我将你送入他的梦境之中，正是一个异数，因此你并非实体。”这时，乌鲁粗声粗气的解释道，只不过听他这语气，似乎他已相当疲劳。
胡昂然这才回过神里，随即自嘲的笑了笑，再度审视这间屋子，眼前豁然开朗，看来这就是燕府了，只不过这厅堂怎么就像刚刚完工一样呢？而这男孩又是？
正在胡昂然思索之际，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他随即抬头望去，只见楼梯之上，已经走下一个中年人来。那男人一袭华贵的黑色礼服着身，周身的线条均匀有力，面部轮廓分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而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面却偶尔闪过一丝精光。
胡昂然瞳孔骤然放大，就这容貌，莫非他就是燕家老爷燕启天？
“蕤儿，不要哭了……”男人一边抚摩着小孩的头，一边柔声说道。
又一口唾沫咽下，胡昂然机械的转过头来，脑中只有一个问号——难道这是十几年前？那惊讶的眼神中满是匪夷所思，在看清小孩的面孔后，他才证实了这个想法。
确实，燕迦蕤的那副平凡外表虽然不能给予他人带来多么深刻的印象，只不过一直如影随形的兄弟二人又岂能不相熟呢？胡昂然怔怔的看着稚气未脱的燕迦蕤，眼眶之中不禁莹润起来。
小家伙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只能勾起人们的怜惜之情，面颊上面留下的淡淡泪痕更是让人愿意倍加呵护。
而当年的燕启天则完全没有一丝发福的迹象，裹身的礼服更是彰显出他的孔武有力，这也难怪阿强血溅燕府那天，他能在独自面对自己的两个兄弟时挺直腰板。这时，他正温柔的将小迦蕤抱起，在用手巾轻轻擦干小脸蛋上的泪水后，他亲昵的吻了一下，然后哄道，“虽然妈妈已经走了，但还有爸爸在啊，蕤儿乖，爸爸会好好待你的。”
而他怀中还在抽泣的男孩仍旧不依不饶，用力的捶大着男人的肩膀，良久，力竭的小迦蕤才停了下来。
燕启天痛苦的摇了摇头，然后紧紧抱住自己的儿子，便朝楼上走去。
见到这一切的胡昂然不禁叹了口气，幼年丧母，大哥他一直隐忍着这处不可弥补的伤痛啊。试问母爱的遗失又有谁能填补呢？然后摇首的他也跟了上去。
这时，燕启天已经将小迦蕤抱进了他的卧室，拍了拍小男孩的头，叹息一声，便黯然的离开了这间缺乏了母性温暖的小屋。
胡昂然直接走了进来，这间小屋光线昏暗，而小迦蕤则沉寂的躺在床上，眼角之上瞬时滑过两行泪水，凄楚可怜的模样让翩翩公子心中又是一阵泛酸。
也许房间里的温度有点清冷，小迦蕤紧了紧被子，不一会儿，便沉沉的睡去。
胡昂然踱到他的床前，随即下意识的探手过去。
而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小迦蕤的冰凉的脸颊时，一股吸力顿时形成，失去武功的翩翩公子根本无法抽身，不知所措的他随即就被吸了过去，然后没入一片混沌之中。
胡昂然的身子在空中毫无规律的旋转着，想必又是堕入了另一个空间，只不过眼前没有一丝光线，完全黑漆漆的一片。忽然，咚的一声，他只觉眼冒金花，脑袋撞在地上的痛感旋即传了上来，咬了咬牙，如此狼狈的情景似乎很久没有发生在他身上过了，摸了摸肿起一个包的头，他负着痛站了起来，然后目光四处游离，这时，他才发现前方似乎显出一束光芒，便挪动着步子朝那边走去。
光芒聚集之处，小迦蕤蹲在地上，手指无助的在地面上画着圈圈，俏鼻一动一动，心中的苦楚尽露无遗。
胡昂然踱到他跟前，没敢再去碰他，想到刚才头碰地面的实感，便俯下身去，试探性的问道，“小朋友，你没事吧？”
只见小迦蕤抬起头来，梨花带雨的小脸顿时呈现在翩翩公子面前，眼中的茫然神色让人不禁心生怜悯。于是，胡昂然将他抱进怀里，声音深情而富有磁性。
“迦蕤，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妈妈并没有离开你，她只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其实，她一直在那里默默的守护着你，关爱着你，陪伴着你。但是，她不希望看到你哭，她只想看到你的笑脸，而只有微笑，才是对妈妈最大的安慰。”
一席话说得煽情而有力，小迦蕤小小的心灵上似乎瞬间多出一股温暖，那流畅的气息在他体内渐渐滋生，孕育着爱的光环缓缓放飞出来。
闭上眼睛呵护着怀中小孩的胡昂然顿觉臂上一轻，睁开双眼，奇异的一幕随即展现在他眼前。
燕迦蕤娇小的身体轻灵的飘浮于半空之中，而原本射下那束光线的上空飞下一位身着淡绿色素裙的女子，纤纤玉指缓缓伸出，慢慢的钩上了同样伸出双手，面上带着欣喜笑容的小迦蕤。当二人抱在一起的时候，长发飘飘的女子爱怜的亲吻了一下怀中的男孩。
小迦蕤立即呜咽一声，大声叫道，“妈妈！”
充满感情的一声呼唤，周围的光芒瞬间变得明亮起来，暗淡的色调渐渐褪去，五彩的世界随之迎来，漫天飞花，落英缤纷，随即，一切美好的光束都聚焦在母子二人缓缓飘落的那块圣洁之地上，空气中欢快舞动的元素也更加兴奋。母子二人的笑声也荡漾出来，其间饱含的深情在空气中弥漫化开，萦绕着这个豁然开朗的空间久久不息。霎时间，整个梦境一片明亮，良久，五光十色的光芒骤然一敛，化为点点光屑，华美飘散。
感慨良多的翩翩公子伫立于一旁，这副母子情深的画面实在动人心弦。母亲那温柔慈祥的音容笑颜，犹如海一般深沉、冰一般纯洁、火一般炙烈，这一切都铭刻于身为人子的二人心底。
在那片光华散尽之时，也将是曲终人散之际，顾盼流华的素衣女子逐渐浮起，紧握儿子的柔荑随之慢慢松开。
该去的始终要走，哽咽的胡昂然不觉已是泪流满面，只见四周的光芒骤然隐去，只不过现在留下的却不再是一望无际的昏暗，燎原的星火已经点燃。小迦蕤的面孔之上赫然流露出不符年龄的深沉和坚毅，然后……
胡昂然只觉得再一次天旋地转，倏地睁开双眼，却已回到现实之中。他茫然的向周围望去，只见整个里屋已经挤满了格罗斯特族的人民，他们的脸上的表情在忧心散去之后，旋即一抹惊喜显现而出。
翩翩公子微微蹙起眉头，狐疑的望向乌鲁，只见他面色惨白，正靠在床头不住的喘息，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燕迦蕤，伤者仍旧未见苏醒的迹象，心中不免疑惑，随即开口问道，“乌大叔，我大哥怎么样了？”[玄幻小说网http://www.xhxs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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