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五十七章 晓青
第五十七章 晓青
黑暗笼罩大地，整个江陵府靠近晴川河这一块都是被灯火所缠绕，显得格外的绚烂。
而在这一片区域之内，却是属于上琼楼最为通火通明。
不过和外面的火热和喧嚣不同的是，此刻的上琼楼中众人却是异常的安静。
唯有言德义的两声竖子在上琼楼中回荡，飘散……
言德义一连两个竖子便是足以表示其内心的愤怒。
不过众人心中大抵上都是明白，此刻的言德义看似是在骂叶秋。但是实际上却是骂的谁，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
身为铁朝当世著名的大儒，言德义的爱诗词和他古板是一样出了名的。
在场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有身份的人，都是能够基本上分辨出诗词的好坏。当苏文定念出叶秋的诗词之时，这些人便是觉得今天的止水诗会没有白来，全都饶有兴致的看着苏文定。
当言德义说出那两个竖子的时候，剩下的也就只有幸灾乐祸了。
于苏文定，早在《明月几时有》事件的时候，众人便是不耻了。
不管和尚吟的也好，叶秋作的也好。
反正不会是如他所说的那般，是他自己所作。
啪……
就在众人思考苏家打算如何消除言德义怒火的时候，一声清脆刺耳的耳光声响彻整个上琼楼。
“叶公子……吴公子……言老……是我苏家教导无方，出现了这等孽子……苏某深表抱歉，明日定当上门拜访致歉……”
苏文高将手掌从苏文定的脸上收了回来，面色阴沉的说道：“还请叶公子和吴公子一定要将诗词作完，否则苏某叮当寝食难……”
苏文高的话还没说完，叶秋便是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淡淡的说道：“不必了……”
这首诗原本是杜甫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流离转徙的生活后，终因陕西旱灾而来到四川成都定居，开始了在蜀中的一段较为安定的生活。
他还未写出来的最后一句诗，描写的便是的成都草堂的景象。其实他之所以没有来得及写完，便是在思考着如何将最后一句该的合理一些。
这首诗既描绘了春雨的特点和夜雨的景象，热情地讴歌了来得及时、滋润万物的春雨。对春雨的描写，体物精微，细腻生动，绘声绘形。意境淡雅，意蕴清幽，诗境与画境浑然一体，传神入化、别具风韵。
对于这首前世著名的诗……铁朝的这些人自然是能够体会到其中的妙处。
既然有了苏文定上来打岔，这最后一句他便是索然不写了。正好省去了修改的麻烦的同时，以后每年春天的诗会一旦有人提起这首诗的时候，便会记起苏文定的这般缺德的行为……
相信从今天之后，这苏文定也是没有精力再过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叶君席……”那刚刚坐下去的言德义又是再度站起来……紧紧的抿着嘴巴问道：“你真的不打算将这首诗补齐了？”
“真的没有必要……”叶秋温暖和煦的笑道：“有时候残缺也是一种美……倘若我将它补全的话，它或许会成为被人传唱的惊世佳作，但是往往却也只是一处里程碑而已。但是就让它保持着现在这般模样的话，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想象将它补全，然后变成无数种样子……唔，这样……难道不是更好么？”
闻言，言德义一愣。好半响，才是叹息的说道：“话虽是如此……”
“既然言老执意如此的话，纵然叶某不才。也满足言老……”叶秋说着便是微微垂下了眼睑，沉吟起来。
看到叶秋那般模样，所有人的都是一喜。
这是打算补全这首诗么……
苏文定那被手紧紧捂着的嘴角当即便是露出一抹讥笑之色。
他仿佛看到了叶秋一步一步的掉进自己设计好的圈套里，然后在自己的计划下逐渐被弄的身败名裂。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当叶秋明显有些斟酌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是一亮。
然而，当一整句诗词从叶秋的口中朗出来的时候，众人的神色都是变得极为愕然。
这，这，这这这……
苏文定的目光中当即便是露出一抹兴奋到极致的狂喜之色。
毫无疑问的……叶秋先前所作的一首诗是属于五言诗的范畴，而这一句明显的便是七言诗的诗句。
大部分的神色都是相当的不解，只有真正懂诗词的人才是目光为之一亮。
简简单单的十四个字……便是在不少人的脑海中勾勒出一幅气势恢宏的壮丽画面：江潮连海，月共潮生。江潮浩瀚无垠，仿佛和大海连在一起。江海之上，一轮明月徐徐生气，释放的光芒照耀整个天地。
“小姐……姑，姑爷这……”萱儿当即便是起身对着祝雨琪面色焦急的说道。
“没事。”祝雨琪看了叶秋一眼，淡然的笑了笑。
“可是……”萱儿明显的不信，小脸上精致五官都是因为担心皱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叶秋的声音再度响起。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随后又是两句出来……便是将众人脑海中的画面大抵上补全了。
到了这个时候，饶是那些不懂的人也是察觉到了一抹不同寻常了。
苏文定脸上的狂喜之色逐渐消失，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心中闪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当第四句从叶秋的口中出来之后，静谧的上琼楼中当即响起一阵阵的抽气之声。
至于其他一些上一刻都是不明所以的人此刻也是反应了过来，全都是面色骇然的看着叶秋。
毫无疑问……从一开始叶秋便不是在补全那首诗，而是在作另外一首诗。
只是让他们难以相信的是……
叶秋居然能够在这般短暂的时间内，接连作出两首如此质量的诗词。这般才气……
众人的心中此刻忍不住有些澎湃震撼。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然而随着一个画面的彻底形成，就当众人全都是以为这首诗就此便会结束的时候，叶秋的声音再度响彻上琼楼。
当这一段连着出来之后，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陷入震撼之中。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当这一段接着出来之后，高台之上的言德义和另外以为中年男子豁然起身面色凝重的盯着叶秋，呼吸都是忍不住有些急促了起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然而接下来当叶秋一口气将后续的诗词都是念完的时候，众人却依旧是浑然不觉的处于震撼之中，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叶秋。
“好，好，好……好啊……”长久的沉默之后，高台之上的言德义才是第一个出声问道：“这首诗的名字呢？”
“春江花月夜……”叶秋拱了拱手，轻声说道。
“春江花月夜……”言德义念叨了许久才是抬头说道：“老朽生不逢时啊……”
叶秋诧异的问道：“言老何出此言。”
“不能与小友生在同一个时代，或许将成为老夫有生之年的遗憾……”言德义叹息一声，便是不在多说，直接转身离去。
倒是那中年男子一愣，旋即连忙追了上去。
上琼楼中的所有人听到言德义的话全都是面色愕然的看着站在大厅中央面色淡然的叶秋……
当言德义刚一离开，上琼楼之中便宛如即将爆炸一般那议论声宛如疯狂的潮汐一般，一波接着一波……汹涌而澎湃的袭来。
倒是一旁的苏文定面色彻底呈现死灰状，难看的很。
他怎么都是没想到，自己的计划明明这般的完美，就连自己的大哥都请回来了，并且演了这么一出苦肉计，结果还是功亏一篑彻底的泡汤了。
在他的计划来看，倘若叶秋将前一首诗写完了，他可以说叶秋的诗不是自己的。
毕竟作诗如做梦，打算之后再想续上来不容易。
倘若叶秋不做的话，那么即便是有胜之不武的嫌，最终胜的也会是他大哥。
那么流传在江陵府中的那一句叶秋双词出，从此世上再无咏月上元词的说法便是不攻自破。
不管是继续或许不继续……他的脑海之中都是已然将早已商量好的对策陈列而出。
然而叶秋的第一首诗虽然被他打断，却偏偏又做出一首更为经典的诗。
这一刻的苏文定宛如陷入了混沌一般，浑浑噩噩。
只是，当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到舞台之上的晓青之时，却是宛如掉到了水中的人看到救命稻草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