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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 引子

类别:奇幻修真 作者:落日晖 书名:与剑同歌 更新时间:2017-02-18 19:31:55 本章字数:3548

随着拉拉米尔在魔法之路上渐行渐远,那些自小环绕他的质疑,鄙夷逐渐消失,而潜藏在他内心深处的自卑感,终于在此一刻,如过眼云烟,彻底消散。

因为他站在了这个世界力量的顶端。

但他明白,此刻的顶端并非是真正的极限所在,如果自己和老师的推断没错,那么他此刻站立的地方,不过只是一捧小土丘罢了。

但人力终归有穷啊,他看着自己的满头白发,微微一叹。

明知沿着前方岔路而去,有极大的可能走上真正的大道,而自己却在岔口被迫止步,不是他不愿,而是他走不动了。

这便是最大的遗憾,和此相比,其它的又算得了什么。

回想自己的这一生,到最后虽然拥有了巅峰战力,却失去了整个世界,即便此刻仍还是形影单只。

他独立于半空中的身影落寞而萧瑟。

他的童年只有黑暗和潮湿,还有躲不尽的嫌恶目光,唯一让他稍稍觉得温暖的,就是同样脏兮兮的爷爷临死时递给他的半个黑馒头。

他一直盼望着长大,在他的想象中,长大了就能像来来往往的大人们一样,穿上漂亮的衣服,过着舒坦的日子,他再也不用蜷缩在墙角,忍受着寒冷饥饿。

一只递向他的大手,一张慈祥的笑脸,这便是老师第一次出现时,留给他的画面,他就像突然降临的天使,载着一身光辉,驱走了环绕他的寒冷,温暖了他的心。

更让他高兴的是,他有了高贵的魔法天赋,哪怕只是最为低等的天赋,也让他永远的离开了那片黑暗的小小角落。

他整个人重新焕发出神采,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第一个小火球颤巍巍的诞生在他的指尖,老师在旁边一脸欣慰,骄傲的他刚满十七岁。

这完全算的上否极泰来,那段时光他的生活总是伴随着欢歌笑语,激情四射,充实而富有朝气,他在魔法道路上虽然行动缓慢,但却极为稳定。

他真的很希望这样的日子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

但那低等的魔法天赋对他的影响愈演愈烈,即便他一直用十分的努力来尽量弥补天赋的差距,但最终这份先天的差距彻底爆发,让他心底的自卑再无藏身之处。

他二十岁时便成为中等魔法师,不算惊人,但考虑到他接触魔法的时日比起他人短些,周围人仍然将优秀赠与了他。

当三十五岁的他,仍位居中等魔法师之时,猜疑,嘲笑,甚至侮辱潮水般一将他包围,让他窒息,若不是老师的鼓励和安慰,他不确定自己还能否坚持到今天。

暗无天色,生无所恋,可能就是那段灰色时光的真实写照。

命运不可捉摸,却喜欢捉弄别人。

在他即将满四十岁的时候,落魄孤寂的他无意中得到了一枚同样落寞孤寂的普通黑戒,但让他意想不到的便是因为这枚毫不起眼的戒指,他的命运突现转折。

那之后的人生,充满了荣耀和快感,他一路高歌猛进,将怀疑、嘲笑还有那侮辱甩在了身后。

中等、高等、大魔法师、魔导师,他在十年时间内连跨四阶,彻底成为爱丽丝大陆的传奇。

无数荣耀的头衔强行扣在他的头上,数之不尽的少男少女视他为偶像。

但他却怎么也无法迈入大魔导师这最后一步。

直到老师重归魔法之神怀抱之时,巨大的悲伤和温暖的记忆碎片结合,在他的心底爆发出积攒了二十多年的怒嚎,将那道厚实的硬壳,一声震碎。

老师走的安详,他在那一刻,却跨入了大魔导师的行列。

他没有激动,只有无尽的空虚和后悔。

世界上唯一在乎自己的人,已经走了啊。

而自己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真正的在乎过在乎自己的人,而他却活着。

他被无尽的后悔折磨,就连早已魔晶化的炫目心脏也被数不清的大手搓来揉去,让上面细小的裂纹密布。

所以他打算做点什么。

他开始穷尽余生研究老师的疑惑,对魔法之路尽头的疑惑,因为那是老师毕生都在追求的答案,即便离世而去之时,仍然期盼的看着他。

老师期盼的是他能给他一份答案。

而在今天,这个答案就在眼前,只待他指尖轻轻一触。

但他却快走不动了。

走不动了,看一眼也总是好的,这是老师也是此刻的他的心声。

他不在迟疑。

右手之上的拉古拉斯之杖开始夺目,满头白发狂舞。

他的眼中充满了期盼和不舍。

他期盼的是这一刻,不舍的却是脚下的土地。

拉古拉斯之杖横着一挥,他身前的空间便犹如那滚滚沸水颤抖不止,伴随他高昂的吟唱,更是开始剧烈晃动。

他全身的魔力疯狂的消失,换来的却是那万里海域发狂,遮天蔽日的巨浪。

手中的拉古拉斯之杖不复之前的精美华丽,顶端的硕大宝石也不再璀璨夺目。

它变得破旧不堪,就好像一位苍苍白发的老人,对着拉拉米尔微微一笑,接着便化作飞灰,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悲哀的灰色。

拉拉米尔向着拉古拉斯之杖微微弯腰,脸色苍白的他却满眼肃穆,心怀敬意。

灰暗的天空此刻突然开始出现一丝亮光,亮光普一出现,那红的,绿的,蓝的,好似世间所有的色彩便都被吸引而来,围着亮光相互追逐,嬉戏着。

最终聚成了一个小点,小点很特别,因为它的颜色奇异至极。

这种奇异的颜色他从未见过,但美得令人窒息。

它将这方天地撑开了丈许大小的空隙,也强大如斯。

四周的空气犹如飞蛾扑火,源源不绝的冲入那道被小点撑开的缝隙,将缝隙一点一点的填补。

只一小会,那奇异小点牺牲自我换来的空隙便要被填满,这片天地也即将重归于静。

该走了。、

拉拉米尔转身留恋的看了一眼这方世界,便不再回头。

他一步跨入空隙,彻底的从这方世界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那逐渐平息后的海域,和那密密麻麻漂浮在海面上的海族尸体见证了这一切。

爱丽丝大陆3001年,魔法公会会长、大魔导师拉拉米尔莫名消失于南疆海域,魔法公会上下震怒,之后以海族设计陷害拉拉米尔之名,在整个大陆掀起了腥风血雨。

南疆海族被魔法公会几乎连根拔起,在那段时间,整个南疆海域入眼的全是血红的海水。

这样的暴行彻底激怒了整个海族,还在和魔法公会交涉的海族代表,得知南疆亿万同胞惨死的消息后,自刎于拉拉米尔的纪念碑之前,死前的宣誓震惊世人。

“海族平白受冤,亿万同胞惨遭屠刀,我以我死宣誓,海族今日退出联盟,和魔法公会不死不休”

海族和魔法公会的大战一触即发,双方各自呼朋唤友,兽族、精灵族相继加入海族,最后和海族结成新的联盟,势力极为庞大。

人类和剩余的种族面对这股可怕的力量,只能抱团,这是一场上升到安身立命的战争。

这场席卷整个爱丽丝大陆的战争,整整持续了十年,造成的伤亡堪称爱丽丝大陆史上之最,无数种族在这场战争中被灭族,彻底绝迹。

对于残存下来的人类来说,这场响彻整个大陆的悲歌来的莫名其妙,却又惨烈异常,爱丽斯大陆的美丽富饶不复存在,换成了废墟和大片大片的荒漠。

新的格局,便有新的历史,而在新的历史中,第一个便是这场被称作拉拉米尔战争的血腥战场。

作为拉拉米尔战争中最为核心的主人翁,在消失时,享年九十七岁。

拉拉米尔再古井无波,此刻也只能面带失望,望着眼前薄薄的一层界壁,他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无奈。

自从破界离开爱丽丝大陆之后,这已经是他遇到的第四十七处界壁了,这些界壁出现的毫无规律,强弱也不一。

但界壁便是希望,是去往新世界的希望,然而四十六次希望,却换来四十六次的失望,以致绝望。

眼前的这一层界壁薄如蝉翼,在此刻却如天堑,他真的很老了。

爱丽丝大陆之人平均寿元不到八十,老师重归魔法之神怀抱之时,也不过九十出头,而他到今日已然整整活了一百零三年了,跨入那一步到今日的六年多时间,他就在不停的破界和恢复魔力中度过。

冥想在这里无用,他只能依赖魔晶恢复魔力,看着最后一颗魔晶中微弱的魔力,还有即将枯竭的寿元,拉拉米尔无悲无喜,神意如此,奈若何。

他只想在此生看一看那不同的世界,哪怕只是一道微弱的气息,一丝暗淡的光,因为这是老师期盼的答案。

但那命运好像对自己深恶痛绝,即便他幡然醒悟,也没有彻底原谅他。

他祈求着命运的宽恕,哪怕让他看上一眼,他便心满意足了。

真诚而又近乎哀求好似感动了命运之神,他轻轻的挥手。

那陌生却生机盎然的气息便突然从界壁后透出,清晰的出现在他感觉中,他老泪纵横。

他仔细的感受,用心的体会,在自己最后一刻,这便是最好的安慰。

界壁后定是一方新奇的天地,定是鸟语花香,定有奇怪的新生命。

他不禁微笑起来,为自己想象中的世界添上自己早就想好的事物,这种感觉真好。

老师,你看见了吗?您的答案弟子给你带来了。

他好像听见了老师的回应,瘦骨嶙峋的身躯忍不住轻轻发抖,而从他头上掉下的丝丝白发更像无声的安慰。

他心中平静异常,再无遗憾,只用再做最后一件事,他便能平静的离开这方天地。

所以他抬头挺胸,一丝不苟的整整着可有可无的衣衫,将自己凌乱稀少的满头白发用五指钩拢,此刻的他,坦然而洒脱。

神意一动,浮在空中的最后一块魔晶渐渐透明,最终化成粉屑消散。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黝黑的戒指,紧紧拽在手心,这是对这方新世界最真诚的感谢。

他的眼神平淡而安详,却好似穿透了薄薄的界壁。

他看见了绿树成荫,看见了那神奇的小兽纵情山野,还看见了那蔚蓝的天空中不知名的鸟儿惬意遨游。

他的嘴角渐渐展开,绽放的笑容亲切而富有感染力。

随着这抹笑容的绽放,他的下半身开始逐渐消失,随后是上半身,最后整个身躯都化作一团刺目的霞光。

霞光包裹住那枚悬浮在空中的黝黑戒指,呼啸着一头扎进了界壁,只是略微一顿,下一刻便“扑哧”一声消逝在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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