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七十三章 无极论剑

无极山上，易问亚索：“你真的相信月神吗？”

亚索一时之间，陡然面对这个似乎没有任何悬念的问题，竟感到难以回答。

按常理来说，在艾欧尼亚大陆上， “月神不死、大陆不亡”已经传承了上千上万年。世世代代，世人膜拜、尊崇着月神大人，又怎么会不相信月神呢？

但是，对于亚索来说，这个问题，却不是轻易就能够有答案的。他从小就游走在生死边缘，对于生死都有着自己独有的思考，更别说其他事了。

要真正说起来，对于亚索来说，月神从来只是活在传说中的人物。当白衣人自御剑山庄杀入疾风门时，月神没有出现；当白衣人一剑南来，疾风门危在旦夕之时，月神也没有出现拯救她的信徒。

可是，要说“不信月神”，亚索却一时无法说出口了。

对于神祗，一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像如果有一天，硬要拷问你信不信如来佛祖、观音菩萨，我相信，你的答案也不能轻易得到。或者说，你嘴上说的答案，跟你心底的答案，你自己也不能确定是否一致。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对这个问题自己心底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但是亚索突然灵机一现，他说道：“我信不信月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艾欧尼亚人人都相信月神的存在。”

易叹了口气，说道：“是呀，事实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暗影站在易的身后，他感到有些奇怪，又有些感概。因为，这些年来，已经很少看到易叹气了。

易对白衣人道：“黄昏将至，烦请阁下移步小居，畅谈剑道。”

白衣人道：“正有此意。”

于是易走在前，亚索推着白衣人坐的轮椅在后。

暗影他们并没有跟来，唯一跟来的，是一个自称“丽丽”的小姑娘。

他们一行四人走过崎岖小路，穿过一片翠绿的竹林，来到一座平平凡凡甚至有些破落的小院。

易领着他们进入了一座小房子。

小房间全是药香味。

屋外是一片桑林。

凭栏窗外桑，满堂药香。

每个来到这个的房间的人，都会感到无比的宁静。

亚索开口道：“想不到一代剑圣居然住在如此简陋的院落居室里。”

阿卡丽道：“这个院落本来是我无极山的厨房所在之地。”

亚索大惊：“厨房？为什么要住厨房呢？”

易说道：“这个房间本是我一个故人的房间，因为思念故人，所以我便搬到这里住了下来。”

白衣人道：“要献身剑道，这些凡间琐事，阁下还是放下的好。”

易道：“让阁下见笑了。”

亚索发现房间里面有一书柜，里面的书大都是《祭神》《天神传》《月神传说》之类的书籍。

亚索笑道：“剑圣大人对神祗，可是感兴趣的紧呢。”

易回答道：“因为一个故人罢了……”

……

夜深了。

易和白衣人坐在床榻两侧，中间有一个小方桌。

亚索本来想出去的，但是白衣人和易同时叫他留下，他便站在一旁。

阿卡丽做好了酒菜端过来，也站在一旁服侍。

易道：“我观阁下所书‘无极无剑’四个大字，剑意收放自如，实在是生平所见第一人。”

白衣人道：“我观悬崖之上，贵教‘无极无剑’四字，似乎蕴含至高剑意……”

易笑着掏出一块玄铁令牌，说道：“其实我无极教最为精髓的剑道，皆在此处。”

这块菱形令牌，正面刻着“无极”二字，反面刻着“无剑”二字，正是无极教至高无上的“无极令”。见令如见教主，这是教中至高信物，而如今易却当着白衣人和亚索两个人的面拿了出来。

阿卡丽正想出言提醒，易却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想着说道：“无妨。”

说着，易便把无极令递给了白衣人。

白衣人一拿到无极令，便被这块小小的令牌所吸引。他抚摸、端详这块小小玄铁良久，说道：“无极剑道，果真玄之又玄。”

易说道：“过奖。”

白衣人道：“要是我所料不错，这玄铁令牌上‘无极无剑’四字，应该重复了好几道笔画，每一次重刻都是一位绝顶高手吧？”

易说道：“这是我无极教每一代剑圣所刻，每一道都是历代剑圣剑数最为精妙的剑意。”

白衣人道：“那阁下所刻的，是哪一道呢？”

易道：“我没刻。”

白衣人问道：“为何？”

易笑道：“因为历代剑圣之所以不断雕刻剑意在上面，是为了防止无极剑道失传而已。现在，凭借无极令上的数道剑意，后人一旦有能领悟者，无极剑道，必不至于失传。”

白衣人道：“恐怕还有别的原因吧？”

易哈哈一笑：“不错，这令牌上的剑意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所以我想给后人留下足够的自己的空间。”

“好一个‘令牌是死的，人是活的。’” 白衣人哈哈一笑 ，把令牌还给了易，“不知阁下这‘活的’剑意，与我谁高谁低呢？”

易瞳孔猛然紧缩：“愿意一试。阿卡丽，笔墨纸砚。”

亚索闻言，知道白衣人终于要跟易一战了，可是，只剩下右手可以活动的白衣人，如何能与无极剑圣一战呢？

阿卡丽已经把笔墨纸砚拿到了易与白衣人身前的小桌子之上，她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一天都在研究“书法”呢？

易说道：“远来是客，你请。”

白衣人瞳孔一紧：“当仁不让。”

说着，泼墨挥毫，龙飞凤舞地写下三个大字：“侠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