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六十九章 疑问之十三

叶小川被杀的事件，如果仅仅是单一的一次谋杀，那么到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但是如果将这起案件和其余几起连续杀人案并列在一起，将叶小川也视为那个连续杀人狂的被害人，那么就会感觉到这起案件的特殊了。

赵麒不是第一次面对刑事案件了，虽然还比不上职业的刑警和法医，但跟普通人比起来那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不过连续杀人案中的第三个被害人，无业青年叶小川的尸体照片依然让赵麒产生了强烈的厌恶感。根据皇甫军的证言以及尸检的结果，可以判断叶小川应该是在5月9日子夜到5月10日凌晨这段时间被杀害的，大概就是9日的11点之后到10的1点之前这段时间。天空依然在下雨，虽然比不上前一天的暴雨，但雨势也并不算小，凶手在距离叶小川居住的旅馆很近的地方，对这个青年展开了突然袭击，并且成功地刺杀了叶小川。

和之前被杀死的两个人不同，流浪汉的身体被疾病彻底破坏，根据尸检的结果那个男人的身体可比后来调查得知的他的实际年纪要衰弱得多，即便没有被人谋杀，依照那个流浪汉的生活方式，他也很有可能在一两年的时间内猝死。至于那个教授，他的身体则是因为衰老和缺乏运动所以显得虚弱，虽然从年纪来说教授只能算是刚刚步入老年，但是因为长期的书斋生活，让这个男人的身体并不比同龄人健康多少。杀死这两个人，即便凶手没有采取偷袭的方式，其实也并不会有太大困难。或者说凶手真正采取偷袭的方式来对付这两个人人的原因，更多是还是为了让他们没有机会呼喊求救，因为从伤痕来看，凶手的攻击都集中在目标的心肺周围。

但是叶小川并不虚弱。虽然这个男人的生活方式并不健康，也没有从事体力劳动来锻炼自己的身体，不过因为年轻的关系，他还没有虚弱到手无缚鸡之力的程度。整体而言，这个男人应该是处于一种亚健康状态，但是即便如此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比如遇到突然的袭击时，叶小川还是有挣扎和反抗的能力的。

根据尸检的结果，叶小川并非被一刀毙命的，就像之前几个被害人一样，凶手虽然持续杀人，但是准确度始终是个问题。而根据皇甫军的证言，凶手也确实和叶小川进行过短暂的缠斗，不过最终凶手还是顺利刺伤了叶小川，并且在这个青年失去反抗能力后杀死了他。虽然对凶手来说有些麻烦，但最终还是解决掉了。之后，凶手就在叶小川的额头明确的刻画下了十字架的标记。

如果案件发展到这里为止的话，如果凶手就这样离开现场的话，那么这起案件和其他的几起连续杀人案也不会有什么区别。但是有两个事实，让叶小川这起案件在一系列连续杀人案中显得尤其独特。

根据警方的推测和皇甫军的自白，在杀死叶小川之后，凶手并没有离开现场。相反，凶手开始在现场进行藏尸，就在大雨之下，凶手并没有选择转移尸体，而是将路边的排水沟上面覆盖的金属盖板挪开，然后将叶小川的尸体放进了勉强可以塞下这具尸体的狭长排水沟中。凶手在第一起案件杀死流浪汉之后，也曾经留在现场进行过处理工作，但是和藏尸比较起来，仅仅是整理一下尸体的衣服，摆正尸体的姿势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轻松了。

覆盖排水沟的金属盖板确实并没有沉重到无法以一人之力抬起的地步，但是因为防备有人盗窃金属盖板的关系，所以这面盖板想要挪开也很需要费上一些功夫。然后凶手需要把尸体放水水沟之中，但是却又不只是做到这个程度而已，在重新用盖板覆盖水沟之前，凶手还用废弃的报纸和塑料布遮挡在尸体的身上，让人更难意识到水沟中隐藏的东西。最后凶手才重新将金属盖板放回到水沟上，用力的踩踏让盖板可以压迫住尸体恢复原本平整的样子。而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好像最初在巷子里面处理流浪汉的尸体时一样，凶手根本无法举起雨伞，充其量只能穿一件雨衣而已，但即便如此因为身体的运动，雨水也同样会顺着雨衣浸润到衣服的内侧，让凶手全身都变得湿漉漉、黏糊糊的。

当5月11日的时候，警方发现叶小川的尸体时，他的尸体已经因为气温以及浸水的关系而开始腐烂了。当然这条街道的旁边本身就还有一条水渠的关系，叶小川藏尸之处周围的环境也算不上好，所以腐烂的尸臭倒还真没有引起太多的重视，甚至连撬开盖子让尸体重见天日的工人一开始也仅仅以为这是什么下水道散发出来的气味。当然要是再迟上几天，尸体腐烂得更为彻底以后，那股气味大概就不会再被人忽略掉了。从时间上来看，叶小川被杀仅仅是在教授之后一两个小时，但是叶小川尸体被发现却比教授要晚了一天以上，而且如果不是附近的居民在天气晴朗之后注意到了排水不畅的情况，比如下雨的天气再持续洗日子，那么叶小川的尸体就真有可能要等到彻底腐烂之后才会被人发现。

虽然皇甫军并没有解释藏尸的理由，但警方综合种种情况之后，认为当时凶手藏尸的目的是为了拖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对于普通罪犯来说，这是很正常的情形，但对于一个连续杀人狂而言，隐藏尸体的行为本身是没有意义的，或者说这是和凶手原本的目的相矛盾的。如果说这个凶手就好像硫酸溶尸狂一样，仅仅是通过谋杀来发泄自己的本能冲动，而并不打算在这样的杀戮中向其他人传达任何信息和理念，那么隐藏尸体、销毁尸体甚至是吞食尸体就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是这起连续杀人案的凶手，并不是那种低调的隐士，相反那家伙是一个高调的演说家。这一点即便是赵麒也可以轻易理解到，第一起案件中如同行为艺术作品一般犯罪现场，充分突出了凶手“十字架”的签名，而在这个签名标记之中也毫无疑问隐藏着某种凶手潜意识中想要表达给更多人知晓的内涵，他的犯罪动机，他的杀人冲动，他的人生观，他的世界观可以说都隐藏在这个鲜明的十字架之中。

紧接着，在一天之内凶手又连续进行了两次谋杀。教授的家被他伪装成了劫杀的样子，可是依照这个凶手的性格，他所做的事情其实仅仅是吹出了一个劫杀的气泡，而在这个气泡的内部凶手却并没有填进任何内容。根据警方的调查，凶手没有在教授家留下任何一个指纹，而考虑到凶手还有可能和教授进行过交谈，这也就是说凶手在最开始刚刚接触到教授的时候，并不会已经相当突兀地戴起手套了，无论是敲门也好，按门铃也好，还是和教授握手寒暄也好，总之在凶手戴上手套拿出凶器对教授进行偷袭之前，凶手绝对有机会在这个房间内留下自己的指纹。而警方并没有发现指纹，就只能说明凶手事后把这些指纹全部清楚掉了。一个会谨慎清楚自己留下的全部痕迹的凶手，却会在伪装犯罪现场时忘记制造出实际打斗的声音，以此来误导证人和警方，这毫无疑问是一件难得的事情。而且，事后凶手虽然清理了现场，却并没有再做其他的事情，来推迟教授被人发现的时间，这就表明凶手显然并不在乎有人意识到自己制造的这具尸体。

之后的第四起案件、第五起案件，凶手都并没有刻意隐藏尸体。唯独第三起案件的叶小川被凶手隐藏了起来。这显然并不是凶手的风格，一个原本并没有考虑过拖延尸体被发现时间的凶手，为什么会突然间把一具尸体隐藏起来。这一点就是叶小川被杀一案，或者说水沟藏尸案中最为奇特之处。

而另一点是金钱，留在叶小川身上的现金虽然同样被浸泡而受到一些影响，但其中也有保存比较好的，存放现金的信封密封情况还不错，而且因为被尸体压迫住的关系，所以这些现金中可以找出一些并没有被彻底浸透的，从中可以比较清楚的验出指纹。这些指纹将叶小川和之前被杀的教授联系了起来，而一系列连续杀人案中，被发现和其他被害人有联系的也就只有叶小川一人而已了。

为什么凶手要留下这些钱？为什么凶手不取走这些钱？或者说这些钱是否又在什么其他特别的意义。即便自称凶手的皇甫军已经自首，可是警方也并没有从他的口中询问出关于这些钱的任何事情，在警方看来，皇甫军的反应就好像根本不知道叶小川身边有这笔钱一样，他在乎的只是杀人的事实本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