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山海幻 -- 第六十七章 翻盘
就在众人以为夙玖即将翻盘时……他竟真的翻盘了！
……虽然是掀翻棋盘。
按理说，夙玖因输局怒而掀盘，这种翻脸不认账的无赖行径虽然顾灵渊一行人早已习惯，可对方不一定习惯啊。但现在，无论是和尚还是狗，丝毫没有要收拾夙玖这种不要脸行径的意思，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沉思个毛线啊沉思！这下轮到顾灵渊抓狂了，他早就看夙玖不顺眼了，就等着哪天他装逼装崩了被人狠狠收拾一顿！可现在，人家棋盘都掀了那两个单身二货还没反应，这跟有人在自家门前撒尿主人家却仍躺在家里睡大觉有什么区别？买了个表的你们怎么不睡死啊！
此时此刻，除了清净与叼毛，另一个人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以虞邪对夙玖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明目张胆赖账的人，此举一定有他的用意。
果然，夙玖在看到顾灵渊仿佛吃了苍蝇般的脸色时，十分善解人意地解释道：“众生之所以逃不过棋盘，是因为他们一直在棋盘上逃亡，能像在下这般想得开的毕竟是少数。可是，如果没有棋盘，那么人人都能跳出来，不再受天地法则的速度。”
叼毛笑了，“你毁得了这个棋盘，却毁不了整个天地。”
夙玖也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清净看了看周遭七零八落的棋子，一阵心疼，“没了棋盘，众人又该何去何从？你看看他们，无依无靠，无家可归，这，真的算圆满么？”
“凡事都求个圆满，还要你们这些神做什么？”
“你，你想让众生跳出轮回，却从未问过他们愿不愿意……你，你好残忍！”清净低眉敛目，不再看去，生怕一抬眼，世界就已不再是原本的样子了。
残忍？
这是他来山海幻，第二次听人说他残忍了。
他真的，很残忍么？
可他明明给了众生自由，明明跳出了棋盘，明明挣脱了这个牢笼……
可是，却又跳进一个更大的牢笼……
他，他还有力气，去毁灭这个更大的牢笼么？
他为众生打破牢笼，神阻止他，众生也阻止他，没有人理解他。
他很孤独。
可是，一想到另一个世界，还有一个和他一样孤独，一样不被人理解。
他就不觉得孤独了。
于是，夙玖的脸上，再次露出自信的笑容，带着打破天地的狂妄，带着游戏人间的洒脱，带着……孤独。
他说，“众生不理解，那是他们蠢！我又不是神，不需要背负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现在我看不惯这局棋盘，将它打破了，那些棋子会跳起来反咬我一口么？当然不会，因为，他们只是一颗棋子！”
第一次，听到夙玖在外人面前没有用“在下”自称；第一次，听到夙玖说出这么残酷的话；第一次，夙玖的话让他们感到真正的愤怒，那是一种骇然、心寒，却又无可奈何的愤怒！在夙玖眼里，他们也只是一颗棋子么？一颗只会愤怒，却不能将他怎么样的蠢棋子？
那么多的第一次，不仅仅是顾灵渊，就连清净与叼毛都为此震惊不已。
气氛一下子尴尬了。
就在这时，一个笑声突然打破这尴尬，众人循声望去，却见虞邪捂着肚子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说不就是下盘棋嘛！瞧把你们一个个的都吓成什么样了！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她这一笑就不可收拾，她笑着用手捶着石桌，眼泪哗哗地流下来，到最后，已听不清她说什么，只看她把头埋双臂下面呜呜个不停。
其他人也被她笑愣了，夙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这丫头脑子没事儿吧？”
“别碰她！”顾灵渊一掌拍开夙玖，将虞邪护在身后。
看到这狗血的一幕，清净费解的挠了挠光头，“这又是在演哪出啊？”
叼毛嫌弃地看了清净一眼，“臭和尚，还没看出来啊！那美女喜欢跟你下棋的那男的，听那男的说把她当棋子了，悲极生乐，疯了！另一个恶棍喜欢那美女，见美女这个样子心疼了，就和下棋那个闹掰了。”
清净恍然大悟，深恶痛绝地说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喜欢用三角形谈恋爱啊！”
“岂止？现在正方形五角星六个核桃都出来了，区区三角形，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叼毛不以为然地说道。
“六个核桃什么鬼？”
“这不是重点吧！”
“那重点是……”
“看看这个三角形最后怎么发展咯～”
然而，一人一狗的期待还是落空了。因为顾灵渊很快就拉着虞邪逃离现场，留下夙玖独自收拾残局。
“叼毛，现在发展成什么情况了？”清净偷偷用胳膊肘撞了撞叼毛，问道。
叼毛以专业术语跟他解释道，“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发展成两条重叠线和一条平行线咯～”
“哇哦～叼毛你好有学识啊！”清净崇拜地夸赞道。
“那是！小爷再不济也比你这个情商为零只知道玩石头的死光头聪明！”被清净这么一夸，叼毛得意忘形地吹起了牛逼。
“什么死光头！贫僧这叫聪明绝顶……嘿？你笑什么！”
……
“死人妖，你今天怎么了？老子可从来没见你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顾灵渊走在一片黑漆漆的废墟里，虞邪跟在他的身后。回过头，再看虞邪，竟还是满面笑意。
“你脑子真没事儿？”顾灵渊有些怀疑了。
虞邪摇了摇头，唤道；“顾灵渊。”
“嗯？”顾灵渊不走了，停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会来山海幻？”虞邪问。
“一开始是为了找那个死瘸子，可自从经历过从天门之后，才发现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东西。当初，瘸子也是因为我太弱了，才一个人去面对那样的危险……”顾灵渊说着，十分自责地垂下头，声音颤抖起来。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山海幻吗？”
“……”
顾灵渊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虞邪，没有说话。
一直以来，他都只是把虞邪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甚至把她当做一个累赘，就像当初对阿祭一样，他同样很讨厌这个总是喜欢女扮男装的臭丫头。即使明知山海幻危险至极，这个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仍是毅然决然的陪他一起来了。
他从来没问过她为什么来，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除了寻找阿祭，似乎他们并没有什么非来不可的理由。
当一个人开始怀疑他一直在做的事业时，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件事，那么，能否坚持下去，就看他们找不找得到一个说服力强点儿的理由了。
“因为你是灵皇的皮影人……”虞邪说道，“如今灵族天下已落他人之手，殷煊性情暴虐，手段残忍，原本追随灵皇的很多亲信都被殷煊以各种借口铲除了，灵族五大长老、南胥的青龙城、就连我的朱雀城……”
说到这里，虞邪说不下去了，眼里隐隐闪过一丝痛苦。这种痛苦顾灵渊之前也见过一次，除却梦香楼偷钱那次，那是他们的第一次交集。天门赌场那次，是什么原因呢？因为他的懦弱，他的逃避，他的……无能？
“你说过的，我不是灵皇，没必要像灵皇一样活着，灵族落入谁的手里与我何干？”
“可我同样也说过，不管你是灵皇还是他的皮影人，我都会跟着你。”
“所以你来山海幻，只是想跟着我？”
良久，虞邪点头“嗯”了一声。
“呵，真是可笑！我来山海幻找一个人，你们一个个借口说要跟着我，或是看着朋友一场的份上来个友情价，其实你们真正的目标，是山海幻吧！”
虽然直到现在顾灵渊都不清楚山海幻究竟是什么，但他再傻也看得出来，虞邪与夙玖虽表面上是为了帮他找阿祭，可为了找个人，来到这样危险的地方不像这两人的风格。
（虽然目前他并不觉得这种当地土著的平均智商不超过一的地方有什么危险可言）
而现在，夙玖的神秘已经引起了顾灵渊极大的兴趣。直觉告诉他，魂族天才这个称号并不是夙玖隐藏最深的身份。既然当初夙玖能伪造出落晴天的身份蒙骗无知少女（卯柒），那么，就一定能伪造出天策君的身份迷惑大众。
就连顾灵渊那死去的未婚妻都说他的这个小舅子是无心之人，究竟什么样的人才是无心之人呢？
顾灵渊相信，这次山海幻之行，一定能让他收获更多不寻常的东西。
“对于奸商，你了解多少？”顾灵渊问。
“夙玖？”
虞邪没有料到顾灵渊会突然把话题扯到夙玖身上，沉吟片刻，才缓缓道，“我对他的了解，也只有一百多年前，在他还是魂族天策君的时候，仅用了二十多年，便迈入天灵修行列。如今过去了这么久，我不相信以他的天赋，修为会一直停滞不前。”
“能看出他的具体实力么？”
虞邪摇了摇头，苦笑道：“魂族的人，外界是看不清的。”
“除了修为，你还知道什么？”
虞邪又是一阵摇头。
其实，并不是虞邪的消息太封闭，而是夙玖的保密措施太过强大了。
夙玖的确是个谜，还是个危险度不亚于殷煊的谜。即使他现在是站在自己这边，可顾灵渊仍是不敢放松，对这个谜来说，还有什么是他不的能利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