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一章 春风风人
京都郡在呐尔城邦并不算最繁华的地方，但这里依旧少不了喧嚣的街道和过往的车辆，忘情的在青石铺垫的过道上穿梭，臭豆腐散发出的香味，卖糖葫芦的人在吆喝，做锦缎生意的店铺更是人来人往，以及那些穿着复古各色各样风尘仆仆的路人，拼凑出一幅热闹非凡的场面。
或许这就是现代人想象里的古代鼎盛时期的繁华，但这也只是京都郡的一个角落而已，
就在一处靠近码头的地方，你依旧可以看到那些为生活所迫顶着烈日扛着大箱大箱货物的人，这些人起码靠着自己的力气和不怕吃苦的毅力来维持自己一家老小的生活，而在旁边却有着一群衣衫褴褛，面色枯黄的人，他们连去扛这些货物的资格都没有，在呐尔城邦这样等级森严的地方，乞丐无疑是最受鄙视的。
鹿闻歌穿着一身破烂的青布长衣，浑身上下都是油渍与乌黑，他头发很乱，但一张沧桑的面庞却五官端正，虽然蜷缩在那里显得很瘦，但是宽大的骨架让人觉得他本应该是个魁梧的人。
他眼神呆滞的看着码头的对面，可那双眼睛却不显得空洞，就在他思绪飘到远方的时候，这时他的同伴焦躁了起来。
只见一位老乞丐着急的说道：“狗蛋儿，你怎么了？醒醒啊！”
这还用说怎么了吗？肯定是饿得晕过去了，这狗蛋儿年龄又小，哪儿经得起这么折腾啊。他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当初老乞丐在河边碰到便把他捡了回来，他年纪大了，能乞讨的东西少之又少，这孩子跟着他可没少受苦，每当老乞丐想起时，心里也就布满了愧疚，如果当初自己没把他捡回来，兴许他就跟了一户好人家，自己连最起码的生活都给不了，还不如让其自生自灭。
看着眼前的情景，鹿闻歌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个邹巴巴的馒头，并且把他分的很细之后递给老者，老乞丐感激的接过，赶紧从腰间摸出自己的水壶，掰开狗蛋儿的嘴儿慢慢的将馒头和水喂下去。
做完这一切后，老者起身便要朝着鹿闻歌跪下，鹿闻歌见状赶紧的扶着老乞丐不让他跪下，“黄伯，你这是干什么呀！大家一起这么久了，我能见死不救吗？”
老乞丐这会儿有些哽咽，纵使历尽沧桑，但面对鹿闻歌一次又一次的帮助，他觉得自己就算做再多都无以为报，“小鹿啊！今天就算黄伯给你跪下了，你也受得起，你对我们爷儿两的大恩大德，下辈子当牛做马我都要还给你。”
“你这说的哪里话，黄伯，你以后再动不动就要给我跪下以后我可就真不帮你了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面带凶相的男子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条棕做的鞭子，这是码头管事的人，叫做陈三，年近五十的样子，虽然他大字不识几个，但总喜欢别人叫他师爷，面具戴久了，那就是脸了，平时对人比较尖酸刻薄，他手里拿着的那条鞭子可没少抽人。
大家看着他走了过来，都是战战兢兢的，只听他提高嗓门的道：“你们这个占地费跟保护费应该上缴了啊！”
听他这么说，一个年轻的乞丐小心翼翼的说道：“陈师爷啊！这不前两天才交吗？这咋又让交呢？”
听到这话这陈师爷顿时就不太高兴了，挥舞着手里的鞭子“啪”就是一鞭子，小乞丐心里就算有成千上万的不爽，看着他身后那群拿着棍子凶神恶煞的人也就再也不敢说话了。
“你们谁还有意见没有？”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又道：“妈的！只有你们这群落后的人才不知道，不知道城邦的公粮跟税收都加了吗？我这叫与时俱进，所以你们今天都得交.”
说完便对着他旁边那高大的汉子使了一个眼神，“大牛，去把钱给我收起来。”
叫做大牛的男子听了陈三的话便扛着棍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恰巧他收的第一个就是刚刚被抽一鞭子的人，只见这个年轻的乞丐瑟瑟抖抖的说道：“牛哥，这次要交多少啊?"
不等叫大牛的说话，陈三就比了一个手指，“十文，少一分都不行。”
这乞丐本来还想说上次不都才五文吗？怎么突然间就变成十文了，不过有了刚才的教训，他老老实实的从自己的裤裆里面抠出一个钱袋，里面刚好十文钱，连钱袋都一起给了这个大牛。
大牛接过钱袋，接着用手赶紧捂住自己鼻子，嘴里骂道：“谁他妈让你把钱放裤裆里的，味道真臊。”
说实话，像他们这样的乞丐，能拿出十文钱的估计都是棺材本，这些乞丐靠着乞讨生活，本来就已经很不容易，却遇到像陈三这样的畜生他们实在是没办法，打也打不过，走又不知道去哪儿，所以为了活下去，他们不得不行尸走肉，苟延残喘。
眼看着那些同伴一个个都把钱交了上去，就快轮到他自己了，黄伯那个心里急得不行，十文钱在京都郡这样的地方，一个平常人那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黄伯平常乞讨的东西，连爷孙两吃饭都是问题，哪还有钱交什么占地费，保护费.
但是这种东西不会因为你害怕他就不来，很快大牛便来到黄伯面前，“老东西，你说你欠了好多次了，都说下次一并交上，今天丫的不会又说下次吧？”
黄伯真的很无力，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那个大牛啊！你看能不能稍微宽限一两天，我这实在是拿不出啊，我小孙子刚刚都饿晕了过去，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臭东西，我管你可怜不可怜，今天你要是不把钱拿出来，我保证让你皮开肉绽。”
陈三看到这边的情况，提着他的鞭子便走了过来，指着黄伯便道：“老东西，我再问你一次，你今天到底拿还是不拿？”
“陈师爷啊，不是我不拿，是我真的拿不出啊，你就再宽限两天成不？”
“打住，行啊！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说着便一鞭子朝着黄伯打了下去。
眼看今天这顿打是逃不过了，黄伯也只能闭着眼睛，咬紧牙腮，苍老的面庞上全是狰狞，可是等了一会儿，却没有感到疼痛，当他睁开双眼，就看到陈三拿着鞭子的手被鹿闻歌由下到上的捏着僵持在那儿。
陈三这会儿那叫气的啊！想把自己的手取出来，但是无奈对面力气比自己大很多，于是只能凶狠的道：“小子你可以啊，你喜欢多管闲事？信不信今天丫的就栽在这儿。”
鹿闻歌并没有理他，而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嘴里道：“我们这群备受鄙视的人已经生活的如此狼狈，而你们这些生活富得冒油的人却还在无尽的剥削，试问你有没有饱经风霜，历尽磨难到最后看到的还是苦难，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少喝一瓶酒，少去一趟窑子，我们这些人就不会在天寒地冻里吃不饱，穿不暖，还担惊受怕的想着给你的占地费，你是不是眼瞎？黄伯跟狗蛋儿都这样了你还打算怎样？欺负这样弱小的群体你感到很骄傲吗？不过我想，像你这样的畜生也不懂得什么叫做良知和尊严，我把话放在这儿，今天有我在，谁也不要想动他们爷儿孙两。”
陈三被鹿闻歌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说的有些懵，不过你也别妄想他这样欺软怕硬，丧尽天良的人能够回头是岸，很快他便想起刚刚鹿闻歌说他是畜生的话，联想到他还握着自己的手腕，顿时火冒三丈，“最后问你一次，你放还是不放？”
但是鹿闻歌压根不理他，这时陈三发飙的吼道：“大牛，你愣着干啥？给我打他。”
反应过来的大牛轮着棍子便冲了过来，试图狠狠的给鹿闻歌来上一棍，鹿闻歌不得不放开陈三的手，避开这一棍，一棍砸空的大牛气急败坏，提起棍子就准备来第二棍，但是鹿闻歌哪里肯给他这样的机会，避开之后顺势就是一脚把这大牛踢出去好远，然后转过头来一拳砸在陈三的脸上。
估计陈三自己都没有想到鹿闻歌居然敢打他，所以被这一拳打的天昏地旋的。
鹿闻歌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是身材高大，比例协调，骨骼也比较硬朗，所以力气很大，反应也很敏捷，以至于在刚刚的博弈离并没有吃亏。
鹿闻歌心想已经这样了，今天说什么也得拼了，不为别的什么，就算为了自己的良知，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伴受这样的欺负，所谓有压迫的地方就有反抗，还真是应了那句话，
大牛没想到鹿闻歌看起来瘦瘦的居然有着如此大的力气，顿时吆喝这自己的同伴道：“兄弟们给我上，狠狠的给我削他丫的，晚上我请大家去青楼喝酒。”
一听到晚上去青楼这样的地方玩儿，顿时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一窝蜂便朝着鹿闻歌冲过来。
眼看鹿闻歌身处险境，黄伯那叫一个急啊，可是自己一把老骨头，上去也只是挨揍的份儿，所以也只能是干着急。
眼看这么多人朝着自己冲过来.鹿闻歌知道自己就算是硬着头皮也要上了，随便在地上捡了根棍子就冲进人堆里一阵乱舞，就在这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一道优美女声传来，“都给我住手，”
气头上的陈三听到这句话，本能的朝着声音出现的地方吼了一句：“你tm谁啊！你让住手就住手……额！那个外甥女啊，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全给我住手。”
“我再说一次，以后叫我颜小姐，我可不是你什么外甥女，说说吧，什么情况让你在这儿大打出手的？”
陈三不可能把他收占地费这档子事情说出去，因为这码头就是眼前这位姑奶奶家的，他也就沾沾光，八竿子打不着的外甥女，不过颜家家大业大，在这儿混个管事儿的那不也轻轻松松，于是乎他就瞎扯一通，大概意思是都是鹿闻歌这群乞丐的错，他是如何如何的好言相劝，可是对方却非要大打出手，这才有这样的局面。
颜小姐的全名叫做颜悠悠，是京都郡颜氏商馆的二小姐，也是在京都郡出了名的的大美女，怎么说呢？颜悠悠虽然平时刁蛮一些，毕竟生在贵人家庭，这也无可厚非，但是颜悠悠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子，平时看到乞丐总会给上一些钱和吃的东西，诸如此类还有很多很多。
从刚刚鹿闻歌掏出自己的馒头的时候他就在码头的看台上看到了后面所发生的一切，而且他也早有耳闻这个陈三当这个码头管事儿的可没少在这儿为非作歹。
于是她只是呵呵干笑了几声，然后换上一幅极为严峻的表情说道：“陈三，你知不知道，你干这些事我都看见了，你当我傻还是我瞎，我是万万没想到啊！你简直就是个土皇帝，连这群人你都这样对待，要是假以时日，你还不上天？”
一听颜悠悠这么说，陈三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事是瞒不住了，现在为了保住这个位置也只能装装孙子了，
“我说颜小姐啊！我这可是第一次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你就相信我一次行不。”
“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不知道你干这种事那叫一个臭名昭著吗？还第一次？收拾你的东西，带上这帮混蛋给我滚！”
陈三知道自己这时没得玩了，本来还想张口说些什么，最后想了想还是啥也没说，瞪了一眼鹿闻歌，带着怨恨的眼神招呼着那群牲口就走了。
看到这些人都走了，黄伯一颗心也算是平静了下来，默默的念了一句：“阿弥托福，菩萨保佑。”
看着眼前这些可怜的人，颜悠悠真想给他们找点事做，找个地方住，但是想想这很不现实，先是这里的等级森严不说，就算是要安排，这京都郡这么多乞丐他怎么可能管的了那么多？
“小红，把我的钱袋给我拿来。”只见他旁边的丫鬟从腰间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袋子递给她，颜悠悠接过袋子就来到这堆乞丐面前，从里面掏出面额为十文的钱币，每人两个，也就是二十文，这群乞丐受到她的帮助，无疑都是满脸的感激。
很快便来到黄伯面前，或多或少她知道黄伯的一些状况，所以她直接给了一两银子，看着这么多的钱，黄伯开口说道：“姑娘，这万万使不得啊！我怎么能拿你这么多钱。”
“老伯，你年纪大了，况且你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孩子，你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他想想啊，所以，你就收着吧，我们萍水相逢，这也算是缘分，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黄伯听他这么一说，也就不再推辞，“姑娘你真是大好人啊！佛祖会保佑你的。”颜悠悠就笑笑没有说话，因为他明白，这些人虽然很穷，但是他们都很真挚。
最后颜悠悠来到鹿闻歌面前，鹿闻歌难得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本来应该很帅气的，但是因为刚刚打架的原因，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上去非常的滑稽，看到鹿闻歌这个样子，颜悠悠也好意的笑笑。
这笑容，就好像春暖花开，好像似曾相识，是那样的甜美，那么的融洽。
笑过以后，颜悠悠从自己的袋子里掏出一两银子递到鹿闻歌面前，看着这白皙的手，鹿闻歌眼里对着那一两银子并没有多少的渴望，他伸出自己有些脏脏的手把颜悠悠的手推了回去。
嘴里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想，没有这些钱我也能活下去，我没有帮你做些什么，我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理所当然的接受你的施舍，这也许就是尊严，你说要是这世上多一些像你这样的人，阳光会不会更灿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