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沙华 -- 第六章 兄妹
撕裂的衣襟拿在手里，不住的颤抖着。那一个小小的血手印，几年后依旧清晰，宛如直跳出来一张迎面掴来！！！！
天已经亮了，这片绝域中的人又迎来了苟延残喘的一天，然而在少庄主的房间里，墨家的兄妹却沉默的看了那副陈旧的衣襟整整一夜，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终于来了，终于还是来了”墨灵儿沉默半响，抬起头，眼睛里居然有泪水“她终于活着回来了”
“是的！是的！活着回来了——从地狱里活着回来了，它要拉我们所有人去地狱里陪着她，报应，真是报应，咳咳咳咳”抚摸着血迹斑斑的衣襟，墨云沉默了一会，忽然莫名的大笑起来，紧接着剧烈的咳嗽起来
“哥哥，哥哥”那样失常的大笑，让墨灵儿感到了一阵不安，在他再度咳出一口血后一把拉住了他得手，“该来的的就让她来吧，大不了我们把欠她的都还给她。我不怕”
“……”感到了墨灵儿惊惧的颤抖，墨云反而一声苦笑：“若只是舍出我们两个倒也罢了，可是看她来势汹汹的架势，分明是想灭掉灵剑山庄，鸡犬不留！！”说完便将衣襟收了起来
“怎么可能？”墨灵儿剧烈的震了一下，脱口低语
“咳咳，怎么不会，四大大护庄神剑中的三位，已经落入她的手里，两百弟子无一生还。连左右护法中的右护法也……你以为，她还对我们手下留情么？”墨云嘴角露出了一丝惨淡的笑意，摇摇头道
想起了右护法的一去不复还，墨灵儿猛地颤了一下：“那我们逃吧，逃吧！”
“逃？怎么逃？”墨云笑了笑，似乎没想到妹妹说出这种话“是啊，以我的功夫，护着你逃出去并不是难事——可是，庄里的人呢？”眼神笃然变得冷厉如刀。看着怀里的女子，冷道：“难道你要我把他们留在这里自己逃命么，他们都是父亲一手培育的弟子，我现在是他们的顶梁柱，他们已经把所有性命都交给了我，这个当上，你让我丢下他们自己逃命？我是少庄主，曾与他们放下誓言同生共死，大难临头我却丢下他们自己逃命。这不是一般的怯弱，甚至有些卑鄙！”墨云轻叹道“在她面前做卑鄙者，比杀我更甚，几年前我已经逃了一次，这一次，我绝不能在逃！”
“墨云”墨灵儿怔怔看着面前的男子，仿佛曾不相识“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生气”突然哭了，墨灵儿咬牙道“那么就答应她的请求，反正我终归一死，没有可惜的！”
听到这话，墨云猛地一颤，这个女子，几年来，那样畸形的、不可告人的关系，却是他生命中失去那人后仅剩的温暖，如何割舍得下？如何割舍得下！
“别犯傻了，如果我拿着你的人头去见她，你真以为她会退兵？幻蛊我也听说过，除非施法人死，不然不会收回！除非杀了她，不然整个江湖都会成为她的牧场！也怪我没早告诉上官龙那个小子，不然早就无事了。我为什么瞒这么久！”墨云越想越急，手中的茶盏“咔嚓”一声，被他捏得粉碎
“哥！别急，会有办法的”墨灵儿看到自己的哥哥都没的注意。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嘴角忽然一翘：“要是到了最后，我还是有些办法的”
里面的兄妹正纠缠不清，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庄主！”一个满脸喜气的弟子冲了进来，一见到这样的情形却不由顿住了脚，不敢进来“庄主……”好不容易等到庄主注意到自己，那个弟子木讷的说道：“庄主，圣剑阁，圣剑阁的少主上官龙到了”
“什么？”那惊人的消息，让里面的两兄妹诧异的站起来
虽然到了白天，可是灵峰山下的的空地上，却布满了一张张惨白的脸，可怕至极。
上官龙在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已躺在了灵剑山庄山门前，因为记挂着里面二兄妹的安危，他来不及多想，立刻敲门，发现里面竟然被封死了！他顾不得失礼，脚下一蹬便冲上了围墙——然而刚刚立足，弓弩如雨呼啸而来，若不是护体罡气早已调动起来，同时流水剑法的第三式“万水皆空”挥舞而出，将三尺以内的箭系数砍断，恐怕他早已成为一只人形刺猬了。
“住手，我是圣剑阁的少主上官龙！”急切的大喝一声，同时将护体罡气增大。同时短刀出鞘，一刀一剑抵挡飞来的箭雨
“你是，上官龙？”一个人手同时一挥，箭雨便停了下来，赫然是四大神剑仅剩余的一位，冯奥。
冯奥打量了几下来人，从剑已出鞘的凌虚剑上确认了对方的身份，顿时大喜：“果然是上官公子，外援终于来了！”“外援？”陈潇不知道，却看见周围的灵剑山庄弟子全部欢呼起来
“阿……龙？”从掌门房间出来的墨云略显欣喜的叫了一声。上官龙看向这位出迎的少庄主之时，不由得怔了一下，几乎认不出这位脸色憔悴苍白的男子，自幼一起长大的墨云
“灵儿还好么？”他顾不上别的，第一句便问，然后看到了从房间里走出来的白衣女子，这才长出一口气：“呼，灵儿，吓死我了，那个妖女扬言要你的命，我怕我来迟了你真的出事”
墨灵儿轻轻行了一礼：“上官公子，多谢你及时赶来”
“呃……，不用谢，这是应该的”没想到一见面对方一见面就如此有礼貌，上官龙陡然觉得陌生至极，别别扭扭的回了一礼，暗想：灵儿这是怎么了，长大了似乎懂礼貌了？？
扭头看了一眼走出来的妹妹，上官龙手轻轻一挥：“阿龙，进来坐吧”
“墨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拜月教卷土重来么，昨夜我在山下的莫风寨中见到过一个妖女，居然不知用了什么妖法化作了灵儿小时候的模样！”上官龙坐在椅子上，长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疲惫
“灵儿，小时候的样子？”墨云迅速倒吸口冷气，迅速和身旁的妹妹交换了一下眼神，急切地问道：“她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想杀你？”
“她若真的想杀我，我也走不到这里”想起昨夜噩梦般的回忆，上官龙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抚摸着腰间佩戴的凌虚剑“那个妖女果然很厉害，我手里这把号称张良佩剑的凌虚都伤不了她——不过我想她还会玩这个猫捉老鼠游戏。”
仿佛没听到挚友后面说了什么，墨云喃喃自语：“还好还好，总归她还有不想杀的人”
“嗯？”不明白墨云说的什么，上官龙疑惑的看向他
自从上官龙到来后，墨灵儿就一言不发，一直低着头呆在一边，此时端上两盏茶，墨灵儿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丝毫不见记忆中的飞扬跋扈，见他的目光看来，她放下了茶盏，想悄悄告退
“等下”墨云伸手拦住了妹妹，拉着她的手，一直走到了墨灵儿面前，郑重异常的说道：“阿龙，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啊？”上官龙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什么事？不用那么郑重，咱俩什么交情，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何必……”
“阿龙，这个丫头交给你，你要答应我，无论出什么事，你一定要护的她周全，一定要竭尽全力保护她。带她安全离开这里，你是答应也不”没等好友将话说完，墨云一字一句的说出了他的请求。
上官龙刚喝一口茶，听了这句话，差点呛死，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这事？如果连未婚妻的死活都不管，那我还叫上官龙？你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气，必定不会让那个妖女加害灵儿——”
“我不跟他走”墨灵儿却在一直挣扎，终于从兄长手中挣脱出来，“我才不要和他走，我要留下来和你在一起！”
“咳咳咳”听了那句话，那一口茶切切实实的呛住了上官龙，不断咳嗽着，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女子——虽然和十年前不同，眼神中沉静温柔，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飞扬跋扈的墨灵儿，竟然说出和十年前一样的话
上官龙低低叹了口气，随手一挥。将那一盏茶泼在地上。脸上充满失望
看着上官龙这幅模样，墨灵儿的精神终于崩溃了，“我不是墨灵儿，我真的不是墨灵儿！”踉跄的后退几步，双手在脸上一扯，扯下了薄薄的一层面具，丢到了上官龙的身上：“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的墨家二小姐！”
那张轻飘飘的面具打到了上官龙，却让他身心巨震，看向那位女子，清秀苍白，柔婉美丽，一看便知不是墨家的血脉
“你是，你是——”看着那张脸，上官龙看到了七分相像，仔细看这少女，当看到眉前的美人痣时，顿时不确定的说道：“金钗丫鬟？？”
“是，她是金钗”这一次接口的却是一直默不出声的墨云“当初灵儿身旁的小丫鬟”
“那灵儿呢，灵儿在哪里？为什么金钗化装成了灵儿？”上官龙急切的问道
他着急的看向墨云，墨云却转过头去，不敢和他目光对视
“他妈的墨云，你把灵儿怎么了？”心中陡然传上一股不好的预感，那种感觉让上官龙跳上去一把扯住昔日的好友，恨不得一拳打过去了“灵儿究竟怎么了！”
“你在上来的时候，不是看过她了么？”墨云的手指微微颤抖，却是阻止了一边的金钗，眼睛怔怔看着窗外“你说，她的面貌是不是和十年前一样？还是那般……”
“咔嚓！”茶盏在上官龙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崩裂开来，掉在地上瞬间粉碎。
“姓墨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天你不说清楚就甭想出这个门！”上官龙怒气暴增，眼底隐隐有了杀气，凌虚剑铮然出鞘，拦在了前方“你们墨氏究竟隐瞒了多少事情，什么时候金钗化装成了墨灵儿，墨灵儿又怎么会沦落到成为拜月教主？折磨多年你不肯对我说一句实话，亏你我还是刎颈之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