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4章 战斗无处不在
秦凡却从马李氏眼角处看到了浓浓的明显的笑谑之意。
出生贫寒家庭，在社会底层厮混了十年的秦凡，又怎能看不出那笑谑之中蕴含的嘲讽意味。
马李氏那意思就是在说，你是读书人又咋的，你念了几年书又咋的，你还不是呆头鱼一条，老娘照样能将你捏扁搓圆了玩。
秦凡心头火蹭蹭蹭地直往上冒，自己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大爷们，居然被一个乡鄙妇人凌辱，还差点让她给憋成内伤，奇耻大辱也，这事要是被传出去，自己以后还怎么做人，还如何在社会上混，难道要割了小尾巴去皇宫做太监不成？
原本对马李氏不明觉厉，秦凡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原先是打算退让一步不与马李氏掐架，谁知这妇人得寸进尺，愈发的咄咄逼人起来。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战斗就无处不在。
秦凡对网上流传的这句话又有了进一步的体会，颇有感触。
“老子也曾在龙空战斗过，还怕你这个大猫咪吗。你要战，我便战！”秦凡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战鼓嗵嗵地擂响了起来。
然而，呆头鱼是什么，那王少爷是什么人，秦凡还是不知道，所谓知已知彼，方能因敌而制胜，从而百战不殆。
秦凡将目光投向马李氏后面那几位妇人，恰好看到里面的一位妇人是自家堂婶秦张氏。
秦张氏见秦凡看向她，心里明白，她见马李氏如此难堪自家子侄，心里也不舒服，自然要帮自家人。
秦张氏笑着对秦凡说：“凡儿，你马婶说的这事我也是今天才听说的。城里绸缎庄王员外家的少爷喜欢吃胖头鱼，上个月听说让鱼刺给卡住了，摔了一跤，整个人给变得呆头呆脑的，所以如今大家都把那胖头鱼叫做呆头鱼。”
秦凡这一下就听明白了，根据原主人的记忆，这胖头鱼又叫花鲢，鱼脑营养非常丰富，却是补脑的绝好食品。
那绸缎庄王家的少爷，也在刘夫子的塾学读书，和秦凡是同窗，特喜欢吃鱼，为人贪玩好耍，不大怎么上心学习。
弄清楚了情况，秦凡脑子急转，思索如何反击马李氏这只笑面猫。
“马婶啊，这胖头鱼你们家难道不吃吗？”秦凡笑着问马李氏。
“切，那是呆头鱼，谁傻吃谁，谁吃谁傻，我们一家都不吃，我家小良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让他吃。”马李氏语气很是肯定，那意思是说我马家没一个是呆子笨人。
“唉，马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让小良吃那胖头鱼，那可是害了小良啊。”秦凡贼笑贼笑的说道。
“怎么，想让我家小良吃呆头鱼，小凡，你想让我家小良像那王少爷一样变成呆子吗？哼，小凡你可是读书人，读的是圣贤书，怎能起这种歪心思。”马李氏冷笑，眼中全是不屑：你一个书呆子还想蒙我，跟老娘斗，你还差得远呢。
马李氏这女人，嘴上功夫也真是厉害，一句话就将一顶起读书人坏了良心的大帽子给秦凡扣下来了，也将她锋利的爪牙给露了出来。
“哎，”秦凡摇头叹息道：“难怪小良读不得书，原来这都是让马婶给害的啊，可惜了小良那么聪明伶俐的一个人。哎，实在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我怎么就害了小良？小凡，你可不要乱说，小良要是能念得进书，我又岂会拦着他。”马良念不进书，这是马李氏心中的痛，自家好强，各方面都不比秦家差，偏偏就在子女读书方面被秦家给比了下去。
只有读书进学，才能出人头地，高人一等，对于这一点，马李氏是看得很清楚的，偏偏自家儿子不争气。
“马婶啊，你不知道，这胖头鱼啊，它又叫花鲢，鲢鳙，鱼头大而肥，肉质雪白细嫩，鱼脑营养丰富，其中含有一种我们身体所需的营养物质，长期吃了之后可以让人变得更聪明，记忆东西特别快，入耳能记，过目不忘，读书特棒。另外，鱼鳃下边的肉，里面富含蛋白营养，吃了之后不仅可以强身健体和延缓衰老，还可以美容呢。”秦凡学着刘老夫子的样子摇头晃脑的说道。
马李氏一个乡下娘们，长年呆在营头寨这个靠山的小旮旯，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西边上离营头寨十几里远的白杨镇，就那地方，她也没去过几次，见识实在是有限，对秦凡这一番话，虽大多听不懂，但却听出了多吃那胖头鱼好处多多，特别是对读书有巨大的作用，不免心思活跃跳动。
“哦，是么，那绸缎庄王员外家的少爷为啥吃了胖头鱼会变成了呆子呢？小凡你莫不是吃那胖头鱼能吃呆了吧？”马李氏心有疑虑，嘴上却是硬得很。
秦凡笑了笑，这马李氏在村寨中因为自家家境比别人好，自觉高人一等，总是盛气凌人，以前还顾忌着秦家，如今秦家倒了，她气焰更加嚣张了，然而对于读书人，她心中还是有着一分敬畏，是以对上秦凡，即便是嘲讽，也是很隐晦的，不敢明目张胆的欺侮。
所谓刚能克柔，柔能制刚，马李氏柔不能全柔，刚不能至刚，半刚半柔的，看似刚柔相济，实则是底气不足，对付一般人能稳操胜券，但对付长期在社会底层厮混滚爬、见惯了世间百态的秦凡，却显得有些力量不足了。
秦凡决定好好教训一下马李氏，打压一下她的嚣张气焰，那么他的气势就应该更比马李氏要壮要强，他现在是大明的读书人，身份上先天就要高马李氏一等，他越是理直气壮，马李氏就越会心虚胆弱。
“哼，谁说王家少爷是吃了胖头鱼才变呆傻的，这纯粹是无稽之谈。马婶你这么一个精明的人也信这种谣传，这只能说明你们家没有人上学读书，个个愚昧无知，才荒唐得一家人都不吃胖头鱼，反而变得越来越蠢。”秦凡大声地说道，声音近乎是在吼，害怕别的人听不清楚似的。
马李氏横行营头寨十年，还从没有人这样当面骂她，落她的面子，一众妇人先是惊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顿时都来劲了，个个眼珠子骨碌碌的马李氏和秦凡两人身上转，准备看一场好戏。
被一个小孩子当众大声辱骂自己蠢，马李氏脸面顿时挂不住了，她脸沉如锅底，眼神阴冷，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了。
“小凡，你话咋能这样说，你说谁蠢了？啊，谁蠢了，你倒是给老娘说清楚？”马李氏手指点指着秦凡，话声越来越尖锐，刺得秦凡耳膜生痛，
秦凡用手掏了掏耳朵，眼睛斜瞟着马李氏，一副轻蔑不屑的样子，陡地一声喝道：“蠢货就是蠢货，连这么明显的话都听不懂，我说的就是你。你，就是一个蠢货，超级大白痴！”
“你……你你你你你……”马李氏满面通红，她哪里会想到秦凡一个读书人说话会这么直接这么直白，一时之间气得全身发抖，牙齿打颤，嘴唇嗫嚅了半天，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哼，我们夫子最喜欢的就是吃那胖头鱼了，每一旬都要让我家给他送一尾胖头鱼去呢，还让我们学堂的人多吃胖头鱼，说这鱼营养好能补脑子，比人参灵芝都要好，吃了有助于读书学习。夫子说这胖头鱼是老天爷恩赐给咱们老百姓的礼物，只是很多人不明白它的好处。”秦凡继续高声说道。
“哦，难怪得我每次去送土产给夫子，送别的，夫子爱理不理，送胖头鱼时，夫子可高兴了，特别热情呢，每次都要夸我。”秦庸也一旁使劲拍了一下脑袋恍然大悟的说道。
众妇人听得秦凡和秦庸这么一说，就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原来夫子也吃胖头鱼啊。”
“难怪夫子能成为秀才相公，原来是经常吃胖头鱼，这胖头鱼竟然有这般好处。”
“我就奇怪全寨子为啥就小凡一个人能念得书，原来小凡从小就爱吃胖头鱼，那脑袋当然是比别人聪明。”
“哎呀，早知这胖头鱼有这般好处，我以前就该让我家那小子多吃一点，天天都吃，要不然他现在也能像小凡一样去夫子那念书了。”
……
马李氏呆了，她迷信尊崇读书人甚至于超过迷信佛祖菩萨，夫子都吃胖头鱼，还说胖头鱼是好东西，那这胖头鱼就绝逼是个好东西，绝逼不是外面谣传的那样是害人的呆头鱼，自己居然认为夫子都吃的胖头鱼是呆头鱼，嫌胖头鱼长相难看，竟然从小到大都不让儿子吃，结果让儿子蠢笨得读不进书，看来自己真的是个傻货憨货。
马李氏懊丧地耸拉着脑袋，嚣张的气焰荡然无存。
不过一会儿时间，马李氏就换了一副笑脸，她讨好地向秦凡问道：“小凡呀，都是婶婶在这山窝窝里头呆久了，没出过什么门，头发长见识短，误听了别人的谣传，误怪了你，让人笑话了。这都是婶婶的错，婶婶给你道歉啦。”
马李氏弯腰向秦凡道歉行礼后，又腆着脸向秦凡问道：
“那个……小凡，夫子真的是这么说的，多吃大头鱼可以让人变得聪明会读书？”
马李氏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前后态度迥异犹如两个不同的人，秦凡不得不惊叹她的这种本事，这种人要是放在后世，不论是做政客还是搞外交，那可是人才啊。
秦凡头一昂，鼻孔里面哼了一声，说道：“那怎能有假，这可是夫子亲口对我们这些学子说的，你要不信，可去学堂打听打听去。”
“婶婶相信，婶婶相信。既然是夫子亲口说的，那就没有错，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居然把胖头鱼这么好的鱼说成是害人的呆头鱼，差点让大家都上了当。这人真该遭天打雷劈，我呸呸呸，我呸死他。”马李氏愤慨地说道，浑然忘了这是她从她老公马山口中听到的外面传出来的消息。
见马李氏彻底的服软认输了，秦凡也不再继续打击她，对她说道：“那王少爷喜欢吃鱼，我们学堂的人都是知道的，他吃鱼总是吃得特别急，总要被鱼刺卡住，为这还被夫子训了好几次呢。王少爷念书可厉害了，夫子也经常表扬他，他这次变得呆傻应该是摔那一跤伤着了头吧，根本就不是因为吃了胖头鱼才变傻变呆的。”
“是是是，小凡说得是。你这么一说，婶婶也算是明白过来了，还是你们读书人明白事理啊，看来我得让我家小良多吃些胖头鱼，只要能聪明一点点能念得书就好，不希望他能考取功名，能写写算算就是祖宗的保佑了。”马李氏恭维地说道。
在这个时代，要想读书考取功名，那可真是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竞争相当的激烈残酷。
有的人皓首穷经一生连个秀才生员都不一定能考取到，而且这上学堂读书也不是一般的小老百姓能供养得起的。
一般人家子弟若没有天份，家境好些的，也只是让他们识字会术算而已，以后为人帮佣做事时如能得主人家重用，也能多些佣金养家糊口。
秦凡想不到这马李氏居然这么务实且能伸能屈，不由得对她很是高看了一眼，这种人在后世不论放在哪里，都是能混得风生水起的。
“可惜了，她生错了年代，生在了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秦凡心中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