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梦境荒凉

类别：其他类别　作者：丘沃伽　书名：堕神记　更新时间：2015-09-21 19:22:23　本章字数：2877

我走在这荒凉的路上，没有一个路人。

在分叉口选择的时候，他们选了平坦的那条路，一个接一个，最终，他们一起走。

我很想看看是什么原因导致另一条路无人问津。一脚踏入，义无反顾。

开始彼此还能遥遥相望，他们朝我呼喊，打手势，劝我折回去。我摇摇头，把话当耳边风。继续前行。心中那股莫名偏执的冲动就像虫子一样不停的涌动在心头。

茫茫然不知走了多久，留不下任何足迹，回头一看，荒草凄凄。我咬咬牙，继续前行，不再回头看一眼。

这条路很崎岖，很坎坷，所以在遇到相对平坦的一小段时，我总会放开步子纵情的奔跑。让风吹起我未曾梳理过的长发，我想我此时一定蓬头垢面，不忍直视。可是我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也没有路人可以提醒我。

也许多年前曾有前辈走过这条路，也许他们许多人一起，互相鼓励，惺惺相惜。他们走的很快，忘了给后人留下一点可以加快步伐追寻的痕迹。在这里，我只有自己，得不到一丝帮助。

路边偶尔会长两颗果树，那是很多年前调皮的小鸟把尚是种子的它们带到了这里，从此迎着朝阳雨露，蓬勃生命的气息。

我摘下两个果子尝了尝，很酸，也许尚未成熟。我又摘了几个放进兜里，继续前行。

刚好碰到一场暴雨，凑巧我又没有带伞。所以我只剩下两个选择:是雨中漫步假装诗意，还是雨中狂奔徒惹泥泞。我选择了漫步，不是我有诗意，而是路太滑，我跑不快，在跑不快的路上，我从来不跑，我要走稳一点，因为在这条路上，摔倒，可能致命。

雨一直下，我一直走。天地茫茫，我像被人蒸在锅里，四周都是雾气，我停住了脚步。

瞬间的停留让我迷失了方向，急忙转身寻找来时的脚印，它已被雨打散，把我抛弃，独自去融入了天地。

大雨下了很久，我也停留了很久。我在想我到底该怎么办。我用脚搓着泥土，一副枯骨从土中翻出来。

原谅我之前一直踩在它身上，我蹲下身，替它把散开的零件归位。不料大雨一泡，枯骨化作了泥灰。

我知道它是这条路的先驱，很遗憾，它失败了。很庆幸，虽然我还没成功，可我还活着。也许是路边长出的果树救了我，也许是大雨让我不再饥渴，总之，我是幸运的。我看着枯骨，我想他临终时一定很遗憾，我依稀分辨出它最后倒地所望的方向。系紧了鞋带，继续行走。

一次次，我不停的和死神擦肩而过，擦破了他那号称永不磨损的黑袍他也没回头瞅我一眼，只是朝我身后的方向极速奔去。

我很疑惑，难道我已成了先驱，身后又许多追随者？可看死神这架势，估计它们也随那枯骨而去。

我又开始疑惑，迷茫。如果我不选择这条路，不在路口留下足迹，或许就没有人来走。他们可以走另一条平坦的路，可以很快的到达彼岸，不必承受风雨，忍耐饥渴。

我的四周依然没有一个人，为了不让自己在孤独中死去，我继续向前走。

我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这条路上时而有风，我不想在风中说话，因为在风中说话，话语不能清晰的表达。尽管没有人聆听我那毫无意义的表达。

我想给后来者留下点什么，至少证明在这条路上有人曾经走过，他们并不寂寞。我将那不知名果子的种子丢了有一些水的地方，用些泥土埋了起来。或许多年以后，它可以长成结满果子的果树，为来到这条路的人果腹和指引方向。

一片鹅白降落，居然下雪了。

我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我没有携带计算时间的工具，只能茫然的看日升月落，星辰闪烁。我努力让自己不停止思考，我害怕自己变得麻木，成为迷失在这荒凉的行尸走肉。

我看星空，计算它与我的距离，我看太阳，计算它温度是否稳定，我看月亮，推测它的似水温柔还能延续多久。我开始累了，鞋子上沾满了灰，那是一些很轻，却怎么也抖落不掉的尘埃。这些尘埃已伴随我走了很远的路，对它们而言，无论在何处，都是一样的吧！

我的衣衫开始褴褛，它应该骄傲，它磨破了死神的黑袍。我的鞋底已经磨穿，我想了想，把鞋扔在了路边，开始用双脚来感觉这大地，用肌肤，来触摸这荒凉。开始有些许的不适，慢慢的，脚底长出了茧子，我依然可以走的很快，很稳。

我默默走着，一身尘埃，衣衫轻微的抖动。双目时而明亮，时而迷茫。我看到的路依然荒凉，却也有些许植被生长，它们或帮我辨别方向，或成为阻碍被我踩在脚下。在我走过这段路不久，它们依旧能不屈生长。

路漫漫，我习惯了崎岖，泥泞，湿地，高山，荒漠。虽然它荒凉，可我清晰的记得我路过几个池塘，翻过几座高山。也看过一路风景，专属我一个人的风景。

我走在路上，已经忘了最初踏上这条路的原因和目的。我只记得自己要一直走，累了就歇，困了就睡。天为被，地作床。

星空闪烁，陌路有风，我带着一身尘埃步履错乱，路上依然没有人。我眼眶开始深陷，皮肤也有些干枯，人也越发消瘦。我只能一直走。也曾想过走出去的那天会怎么样？是否还是这片星空。我思维开始混乱，视线也开始模糊，嘴唇咬出了鲜血。我又想起了在神殿的日子，那一场烂醉和神殿老大的话。我似乎开始懂了，懂他的无奈与期待。我想我不会死，地狱没有主宰，死神又很忙，谁会收容我灵魂的降临，终于想起为何少喝了那半碗孟婆汤。

我摇摇欲坠，举步维艰。我想歇一下，睡足了再继续行走。我已算出了星辰的距离，知道荒路已不远。也许有人正等着看我的笑话，我也没心思去让他们变成笑话。我定定神，想起了多年前那场盛大的祭奠。人在最无助的时候总是祈求神的庇佑，可他们却不知道，神一旦入了凡尘，或许连凡人都不如。我挤出最后一个苦笑，仰面倒地等待灵魂的再次安放。最后一眼看见的天空，没有了往日的纯粹。

——大道茫茫步履策，前路跋涉所为何？时空交错星辰乱，是非磨难不胜乐。

我做了一个梦，冗长而沉重。梦里我潜入了无尽的大海，感受海水从微凉变得刺骨，从浅蓝变得墨黑。

没有窒息的感觉，似乎我本是鱼，本应属于大海，在水下完全不用呼吸，只是不停的游动。

梦醒，四肢冰凉，不能睁眼。

明明不能睁开眼睛，却能看到一些灰蒙蒙的东西，它们或成丝成团在我附近游走，触手可及却永远不能摄取到手中。

一点红色从天边蔓延过来，从极小的一点到铺天盖地，然后完全将我吞没。我没有恐慌的情绪，只是很安静的看着自己被莫名的红云无情的掩埋，世界开始有了声音，我睁开了眼。

很微弱的星光，这是在夜晚，没有雾。有些湿气浸湿我衣衫，或许天快亮了。最难忍受的便是黎明前那无尽的黑暗，此刻我却静静的看天，感受它的变化。

有一点光，自天边至。天边究竟在哪里我不知道，曾经试图追寻过，那是一次更艰难的跋涉，在完全没有时间空间的未知中，不知道第多少次神力枯竭，我突然回到了神殿中。我找不到原因，从此它成了我心中解不开的疑惑。

那一点光从未知中现身，成线，成片，然后瞬间覆盖这一片苍茫。我这才有点力气让自己坐起来，查看自身的状况。

一切都还好，除了虚弱，还是虚弱。撑起身体，朝着那一点光出现的地方，前行。

风景如故，我突然想到从迷蒙未知瞬间回到神殿的那一刻。闭上眼，细细感受。

起风了，周围的环境变了，安静换成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