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血波逐流 -- 第二回：道破阴谋
穆青瞪起眼睛，看着愤怒的思游，倔强道：“斩草除根罢了！”说着，他径自转身，不发一言，一瘸一拐地渐渐远去，留下那孤独、悲怆的背影……
“唉！”思游低下头，喃喃道：“兄弟，你树敌众多，我又怎能次次都陪在你身旁，保护你啊……”
圆通低诵佛号，上前轻轻拍了拍思游的肩膀，缓缓道：“楚施主……”
思游抬头，摇了摇头，笑道：“没事，大师，我亦背负血海深仇，又怎能不了解我那位兄弟？只不过是担心他的安危罢了！”
圆通笑道：“善哉，善哉，楚施主，船到桥头自然直，明日之事当明日思之，眼下已经脱困，施主你看……”说着，他又熟稔地搓起了手指，面带和煦微笑。
“师兄，你怎又是这样？竟不考虑楚施主的心情么？”一旁木讷的圆相再度出面阻止，圆通摆手道：“此时种下‘因’，无论怎样着急，皆于事无补，不若淡定从容，以迎将来之‘果’……师弟武艺虽精，怎却不悟心境修行？”
圆相讷讷道：“我只知与人和善……”
圆通看着自己的师弟，微笑开解道：“师弟，自楚施主囊中化得的金银，再转赠需要之人，我却不是与人和善么？与人和善，与众生和善，孰为善？”说着，他再度转头，笑眯眯地看着思游默默从怀中摸出一锭金子，交到自己手中……
“咳、咳、咳”，一旁童迪看看圆相，又看看思游，快人快语道：“此非说话之地，我们换个地方吧！”
众人离开鉴心湖，来到一处偏僻酒家，寻一安静角落，点了些酒菜，各自坐定。
童迪开门见山道：“楚师兄，你可知你那穆兄弟杀了荆超，却开罪了他背后的势力！”
思游点头道：“知道，不正是荆鸿么？只待大哥平定了江南，彻底摆脱戍西王掌控，能够与其分庭抗礼之时，我便要重回行伍，届时与大哥并肩作战，共戮仇敌！”
童迪与圆通对视一眼，对思游道：“楚师兄有所不知，其实荆超背后的势力并非只有荆鸿，他二人本就是一家，又怎可分开？”
“哦？”思游闻言，看着童迪，不明所以。
童迪低声道：“江南表面繁华，但暗流涌动，‘南海浪士组’才是他们背后真正的势力！”
圆相点头道：“那‘南海浪士组’，甚是猖獗，不但在经海鼓动荆超等人强征赋税，亦于各地广泛扶植商号，更暗自将楠国物资偷运入海……”
“什么？”思游闻言，惊诧道：“难怪一路走来民生凋敝，我道是战乱之过……”
圆相佛号低诵，接道：“战乱、徭役、重赋、阴谋兼而有之……”
童迪看了圆相一眼，继续道：“眼下那位穆兄弟已将荆超灭门，对也不对，暂且不论，而‘南海浪士组’现已失了台面！若我们在其捧出下一任傀儡之前，将其灭去，则江南气象必将转好，此亦楠国之福！”
思游闻言，心中暗思道：也好！如今南方无首，大哥若要更进一步，岂非易如反掌？若等到‘南海浪士组’重新立定大权，那战事何时能够了结？
想到这里，思游点头道：“童师姐可有安排？”
童迪道：“家师、长弓派萧掌门、宝相寺了悟、了慧禅师等一众高人早已入得经海城，但苦于‘南海浪士组’本部周围环伺众多牧海卫，皆是我楠国卫士，故一时不忍下得杀心……”
思游何其聪明，看着童迪道：“所以你们一直在暗中观瞧？穆青孤身犯险，刺杀荆超之时，竟也不肯露面相帮？”
童迪闻言一怔，低头不语。
圆相一脸肃然，木讷道：“其实，那穆施主太过执拗，我等早已好言相劝，却被他施展诡异轻功，远远甩开，待我等赶到，施主他却已铸成大错……”
圆通摇头道：“师弟，此时讲出这番话，不免太过牵强，亦难以服人，还是先回到师父那边，再作计议吧……”
圆相看看圆通，又看了看思游，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只见思游摇了摇头，起身坚定道：“我随你们一同前往，也算了结一笔旧账吧！”
“楚思游！”突然他身边黎玥面带泪痕，一字一顿道：“你一会儿要重回行伍，一会儿又要覆灭‘南海浪士组’，现在还要去算什么旧账，当真心中只有这些，却没有我么？”
思游低下头，无奈道：“我本欲无忧无虑，与你共度此生，怎奈大敌当前，必须秉持大义，更何况身负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唉！”黎玥叹气道：“这天下不宁，我却终留不住你么？”
思游起身，拉起她的手道：“黎玥，请再给我一些时日！你且前往仙枫门，待我归来，那时我定不负于你！”
童迪见状，连忙帮衬道：“如此也好，我门派自是与世无争，清净之地，明日便叫回小環，并几位同门，送你过去吧。”
黎玥侧目道：“小環竟也在此？”
童迪点头，道出原委。
当初，萧长天见小環天赋异禀，乃运用短弓之奇才，且那时长弓一派人才凋敝，他恐‘巧女拨弦’这一绝技失传，便游说许久，硬是将小環留下，更传以‘巧女连环心诀’，希望小環能在日后将其发扬光大。
后来得悉‘南海浪士组’一事，萧长天便率众连夜疾驰，小環亦在一众人马之中……
说着说着，不觉天色已暗，待众人计议较定，便各自回房休息。
……
这一晚，夜深人静，思游独坐窗边，自斟自酌。
房门悄然打开，黎玥轻轻走了进来。
“还没睡么？”
“是啊！”
黎玥坐在思游对面，静静地看着他，低声道：“明日分别，一切小心……”
思游点了点头，起身伸出手，缓缓道：“这件事情做完，便只剩下大哥那里了……”
黎玥亦飘然起身，将手搭在思游手上，轻声道：“我等你回来……”
……
几日后，‘南海浪士组’终于迎来末日！
以妙行云、萧长天、了悟、了慧禅师为首的一众江湖正道，突然发难，陡然冲入对方藏身之地！经过几番拼杀之后，众人更将其团团围住！
这时，人群中突然跑出一人，哀求道：“众位大侠，手下留情！我乃江南人士！不得已才给他们做了翻译！”
萧长天闻言上前，朗声道：“叫他们滚！勿要觊觎我楠国财富，今后更别想再踏入我楠国半步！”
只见这人哆哆嗦嗦，回头说了几句，一众‘南海浪士组’成员纷纷跪倒，向众人连连叩首，随即慌忙逃窜！
“站住！”
只见思游突然上前，一把抓住那个翻译，质问道：“牧海卫都去哪了？”
“大爷，大爷，大爷饶命！自从荆超遇刺，这牧海卫便突然消失了！小的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啊！”
思游挑了挑眉毛，继续问道：“天蛇枪武锐，现在何处？”
这人连连摇头道：“大爷，轻点儿，大爷，天蛇枪一直跟在荆鸿身边，想是现在中原……”
“滚！”思游将其随手推开，而后又补上一脚，厉声道：“今且饶你性命！倘若以后再做这伤天害理、卖国求荣之事，定杀无赦！”
只见这人连滚带爬，终逃了出去，口中却也不住喊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再也不敢了……”
这时，萧长天见大获全胜，长出了一口气，缓缓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们再为楠国稳定立下汗马功劳，当真痛快！”
妙行云淡淡道：“弓圣太过大意，却不知楠国仍在内乱之中么？”
萧长天摇头，看了看思游道：“某始终为荆氏家将，驱攘外敌，乃是本分！怎奈如今无甚兵马，即使有心维护正统，却也力所不逮……”
妙行云闻言，屏退无干人等，随即引领思游、萧长天、了悟、了慧几人，寻得一幽静之处，面沉如水，皱眉道：“弓圣可知，前些日子，我仙枫门来了一位伤者，由我亲手医治……”
萧长天察言观色，问道：“何人竟能使医圣出面？”
妙行云环视众人道：“拳圣周煜！”
“什么？”众人不觉一惊，了悟、了慧禅师更对望一眼，低声道：“他独步天下，竟也会受伤么？”
妙行云点头道：“是！”
了慧问道：“伤自何人？”
妙行云顿了顿道：“这个秘密，你们听后，莫要吃惊……”见众人屏息凝神，缓缓点头，她低声道：“‘血魔’东方极、‘养心’郑野飘，‘锻肌’高塔！”
“什么？！这些魔头都出来了么？”
妙行云摇头道：“这还不是重点！前些日子，拳圣随平北王入得中原，荆鸿曾宴请于他们……”只见她顿了顿，将声音放得更低道：“拳圣告诉我，宴会之上，荆鸿却说龙扬先帝并非是他所杀！正当他要将真相和盘托出之时，东方极竟突然出现，杀了荆鸿！平北王、拳圣见势不妙，联手武锐、张劲，与东方极等人展开了激烈争斗！混乱中，平北王被擒住，拳圣、武锐纷纷逃出，而张劲则为掩护他二人，殒命朝堂！”
众人再度惊异道：“啊！那现在东方极岂不是控制了江南、北地中枢？！”
妙行云摆手，示意众人噤声，继续道：“是！他野心太大！亦想趁机掌握北方兵马，甚至整个天下！可惜，平北王却早已安排好了后事！”
听到此处，关己则乱，思游不禁插口问道：“龙扬先帝竟非荆鸿所杀？”
妙行云微微点头。
思游不解，询问道：“依前辈方才所言，那武锐却是忠诚于荆鸿？”
妙行云道：“那是自然，否则他又怎会与东方极相向操戈？”
思游摇头道：“不对，不对！荆鸿既不愿杀我父，又为何要在这十余年后派武锐来杀我们？”
妙行云淡然道：“必是‘青丝傀儡心法’！据拳圣回忆，荆鸿应早已被东方极制住！恐怕当年的反叛，都是他的阴谋！”
思游闻言，心下大骇，继而愤怒道：“东……方……极！我定要除去此人！”说着，他径自转身，欲要离开，却被萧长天一把拉住！
“你疯了么？去找死么？合拳圣、枪圣、张劲之力，都斗不过东方极，你去做甚？！”
思游回头，眼含泪光，咬牙切齿道：“他害得我家、张家、穆家皆家破人亡！我兄弟众人几生不如死！如今得知真相，又怎能善罢甘休？！”
萧长天数着手指，对思游焦急道：“小祖宗！拳圣！枪圣！猛将张劲啊！一死一伤，你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样？”
听到这里，思游幡然醒悟，陡然发问道：“萧前辈，武锐却是“枪圣”？”
萧长天闻言，立时大悔！只因方才乱了分寸，竟脱口而出，当下默不作声。
思游恨声道：“这等听命于人，专司杀伐者，又怎配得一个‘圣’字！？你们恐早已知道，却为何隐瞒于我？”
了悟禅师低诵佛号道：“我们认识的武锐，绝非轻易杀伐之人，恐其中必有误会！只是时机未到，故而迟迟不曾说于楚施主……”
思游环顾众人，一股极不信任的感觉油然而生，兀自沉默不语。
萧长天见他这般情形，漠然的脸上漏出几分苦涩，低声道：“唉……以他的人品、技艺，称其‘枪圣’，可说受之无愧！怎奈何他却是个伤心之人！”
思游只道不信，摇头惨笑……
萧长天无奈道：“长风五门，风为尊，和为上！他本应是和门长老，却因才华横溢，遭人妒忌陷害，不得已才远走他乡，投靠了那时尚算谦和宽厚的荆鸿！”
“弓圣！武锐性情孤傲，不愿自己的过去四处宣扬……”妙行云低声提示，萧长天随即缄口不言。
思游看着他们，摇了摇头，亦不再言语。
妙行云见思游犹疑，话锋一转道：“眼下你已很难再相信我等，但若要离去，无异羊入虎口！不如我且传授你一些绝学，待有朝一日对上东方极，自然真相大白！”
此时，思游心中已升起一丝不详，仿佛又想到了什么，随即应承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