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这一窝匪 -- 【XIV.】日落，泪也落（姐姐与妹妹一起落泪）
有人说，命数是奇妙的。
无论此时是生是死，命数能让人坦然面对。
我静默的面向她站立，小女孩低下了头，许久压低声音说：“请帮帮我……我，我只想让你给我姐姐过一个生日。”
“姐姐？难道还有一个鬼姐姐？”澹台柷四处张望，说。
“不，不。她跟你们一样，还有生命。”小女孩小拳头比在胸前大声说，“大哥哥，请帮帮我。”
“为什么是我们？”我正视她。
“因为……因为只有你们能看得到我。”
我倒吸一口冷气，亲眼见到鬼，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嘛。反而有点儿过于可爱了……
我好奇地问：“除了你，这里还有我们看不见的鬼吗？”
小女孩摇摇头，“我不知道。”她正经的思索着，“姐姐说过，人死了不会变成鬼的。”
“那你……”
“我不是鬼，我是会笑的透明人呀。”小女孩微笑着转圈圈，粉裙飞扬而起。
我试着伸手触碰她，跟澹台柷一样穿透了她的身体。
我慢慢蹲下身，笑着说：“知道吗？也许你是一只爱笑鬼。你姐姐的事，我们答应了。”
“真的吗？太好了！”小女孩高兴的扑上来，却忘了自身是透明的，一下子穿过我，跌在地上。她揉揉头，依然咧着嘴朝我们笑。
银铃般的笑声扫过桃林，传递松鼠的窝里，动听我的耳际。
我带着她回到了家，在黑暗中总会想起很多事，一路上澹台柷倒是和小女孩聊的热火朝天，澹台柷的幽默总是把她逗咯咯的笑。对了，她告诉我们她的名字。很好听，叫作雪言。
一大清早，我们早早收拾好了包袱，雪言似乎一夜没睡，也许鬼是不睡觉的。她好奇的遥望这个世界，对我们说：“姐姐最喜欢陪我看日出了。”
纵然她不是一个活人，但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怜惜之心。她的身体像水一样可以穿过，心也如水般透明。这样的小女孩，未遇到我们之前，在看不到她的众生面前是怎样的孤独呢？这颗幼小的心灵，又经历过什么？
雪言看到了我在望她，回眸一笑，眼睛弯得像月牙一样。
“澹台柷，都准备好了吗？”
“OK！”澹台柷向我比了一个手势。
宁静的院子让雪言陶醉进去，那前世的记忆正在她脑海中不停回放。
我走过去，轻声叫醒了她：“雪言，你姐姐住在哪儿？带我们去找她吧。”
“嗯！”她跑出了院子，转身向我们招手。
我们紧跟其后，不知道她姐姐长什么样子，妹妹这么可爱，姐姐一定也是个知书达理的美女子。至少身边背着包袱的澹台柷已经开始练习搭讪姿势和台词了。
我们穿过了小树林，又经过一条小溪，再绕过一座山头，雪言终于慢下了步伐。“就在那儿！”她指向湖边的房子喊，“我姐姐就在里面！”
她欢快的蹦着就跑了过去，像一阵风在草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草痕。
那座房子很古朴，墙壁的纹路在湖面上留下倒影，偶尔会有天鹅飞来在湖上戏水，震荡了湖面，水里影子也变模糊了。
我来到房门前，刚要敲门却被雪言拦下了。
“今天就是姐姐的生日，零时之前，一定要让姐姐快乐。姐姐最喜欢木簪了，给。”雪言递给我一根木簪，雕刻的是一条波浪，在波浪上露出是一个半圆，“用这个当生日礼物送给她，她一定会喜欢的！”
我轻轻的收好木簪，说：“放心吧。”
“还有！”她再一次拦住我说，“答应雪言，不要跟姐姐说我在这里。”
“为什么？”澹台柷问。
“笨呐！”我敲澹台柷的头说，“她不是说过只有我们能看见她嘛，所以雪言的意思是，让我们替她交付祝福姐姐的心意对吧？”
“嗯！”雪言用力的点头。
“好了，我要敲门啦。”我屈指敲门，咚咚咚。门开了，出现一个身着白纱裙的女子。
她肌若凝脂气若幽兰。轻抚长发之上的木簪时，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抬手间，眉目打量我们。真如九天仙女下凡，更多的是气质过于容貌。
“你们是？”她问。
澹台柷掸了掸衣服的尘土，“你好，我们是……”他刚要伸手施吻手礼，被我一脚踢开了，大唐可不吃你们这一套，更重要的是雪言还在一旁看着呢。
我微笑着说：“你好，我们是桃花村的村民，来这里是为了见……”我忽然想起雪言一直以姐姐称呼她，却竟连名字都忘了告诉我们，“……见雪言的姐姐。”
她起初先一惊，后试图平缓语气说：“我就是她的姐姐，你们怎么会认识雪言？”
“这个嘛……”我回头看了一眼雪言，她眼眶红肿的强忍的着泪水和思念，回头，忽然向我挤出笑容。我深呼吸，内心起伏不定，继续说，“我们是她以前的朋友，来这里是为了她的一个心愿。”
这时，澹台柷跳出来，喊道：“Happy Birthday!”
真想再踢开他，但貌似洋文对大唐人免疫，雪言的姐姐只是一愣，干硬的向他示意一笑。“先进来吧。”她声音很低，很轻，像她身上轻纱……
澹台柷先走了进去，我悄悄的问一旁的雪言：“雪言，你姐姐的名字是什么？”
“轩霞。”
我深深记住了这个名字，转身却看到她迟迟不进屋子。“为什么？”
“我……我……”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纵然她的身体没有触觉，我依旧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头发，“即使她看不见你，可你可以见证她这一天的幸福啊。心底的思念还是留在以后吧，走，我们一起进去。”
良久的沉默之后，她破涕为笑的点点头。
“你在和谁说话吗？”轩霞疑惑的问。
“没，我么进去吧。”
房子里面很暗，地板上摆着简陋的家具，有琴有书散落在徐徐阳光射来几道光束下的窗棂前。我们找了板凳坐下，轩霞沏上几杯茶后也坐在我们的对面，说：“雪言她……她对你说过什么吗？”
“她告诉我们，今天是你的生日。”我闻着茶香说，“我们是来陪你过生日的。”
我能感受到雪言，身子一抖。
“这个丫头……”轩霞声音颤了，“她总是忘记她自己的生日，送我的生日礼物……却从未断过。”
“也许，你的生日过得开心对雪言来说就是她最好的礼物。”我不知我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嘴唇麻麻的，心里也麻麻的。
“对了，我这里有一件她要送给你的礼物。”我举起茶杯说，“不过，我准备在日落的时候给你看。”
“日落？”澹台柷说，“为什么是那个时候?”
“本来是想日出的时候，不过今天的日出已经错过了，只能让日落代替了。”我遗憾的说。
“没关系，日落也很美。”
这样，我们走出屋子，做到湖前共同望向西边，等待鲜红的余晖，等待日落。“现在是上午，还有几个小时？”澹台柷习惯性的看看手臂问。
“还有很长的时间，”我躺在松软的草地上，伸伸懒腰说，“我先睡会儿，你们继续聊天吧。”
不知过了多久，澹台柷把我摇醒了，大声喊：“黄昏，日落就要来了！”
我揉揉眼，轩霞正坐在我旁边望着天边。然而如果她能看得见，雪言就站在她的手边。
“开始了。”夕阳绽放出鲜红的光染红了天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下降。
我从怀里掏出雪言给我的那跟木簪，递到轩霞面前，慢慢地说：“这是雪言让我交给你的，是你最喜欢的木簪。”
轩霞呆呆的接过木簪，捧在手里，只有闭上眼，她在感受妹妹的温暖，她在颤抖，她在流泪，但我多想打破这寂静，告诉她，你的妹妹雪言就在你身边啊！
雪言已泣不成声。
轩霞抚摸着木簪上的图案，柔声说：“这是日出……”
“可是现在，我再也无法陪她去看了。”
我静静的看着她们，眼睛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澹台柷保持着男人的沉默，终于起身，握紧拳头大声说：“轩霞，你的妹妹就在这里啊！”
轩霞怔住，回过头，奇迹出现了。她看到了哭成泪人的妹妹，只有那么一瞬，雪言也微笑的看着她……
突然，姐姐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我们的眼前，雪言消失了，但她的声音还保持在空气中：“谢谢你们，谢谢帮我姐姐过生日。雪言……雪言好高兴……”
她的笑容，泪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日落，泪也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