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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惨祸 -- 001 临祸事大侠苦叹 恨无道忠仆忿言

类别:经典武侠 作者:夜飞花 书名:图霸天下之御龙珏 更新时间:2014-04-24 01:06:32 本章字数:3037

入夜,已是二更时分。时时有初秋的阵阵微风袭来,竟叫人心中的凉意刺心彻骨。傅宾豪独自一人,双手扶膝,端坐于书房之中。远远看去,直如老僧入定一般。只是近前观之,一闪一跃的烛火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忽明忽暗之间,却又勾勒出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表情……

他的手竟然在微微的颤抖……他几乎已经忘记了,上一次如此这般的失态,究竟是在多久之前。自从二十多年之前初涉武林,与人交手尚未尝一败。那早已坚若磐石的一颗心,此刻竟生摇曳。

他在等待着一个预料中的结果,或者又是在等待着一个完全不同的开始……无论如何,即便如傅宾豪这样名满天下的大侠,也再难以心若止水的去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门外,有人轻轻叩门。还没等傅宾豪应声,已经小心翼翼的闪身进来。来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岁月早已在他的脸上刻画出些许皱纹,更刻画上了几多坚毅。他垂手站在书桌前,却没有说一句话……

“忠叔,都安排好了吗?”傅宾豪的目光落在桌案上,久久没有抬头,“明日朝廷大军一到,必然祸福难料。我只望,万万不要连累了这许多家人才好。预备好的那些银两,可曾已经分到了大家手中?”

“那些装银两的箱子,到现在还没有人动过……庄主,傅家庄上下,全都是忠肝义胆的好汉。又有谁,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傅忠是傅宾豪庄上的老仆,向来沉稳持重,更是忠心耿耿,“小少爷已经睡下了……夫人呢?有消息了吗?”

傅宾豪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八天前,傅家庄的女主人,傅宾豪的妻子莫清羽竟然离奇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傅宾豪派人多方打探,依然毫无线索。而又在三天之前,一名黑衣人于午夜时分潜入傅家庄,试图对傅宾豪不满三岁的独子傅远不利。万幸的是,此人不慎触动机关,庄中守夜之人示警,令其最终未能得手,只得抽身遁去。

傅家庄中,三名放眼武林绝非庸手的庄仆奋起追击,竟然是两死一重伤,还是未能截下来人……

“他们最终,还是动手了……”傅宾豪重重的摇了摇头,他的双拳紧握,眼角之处闪过几丝异样的神情,“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用如此龌龊的手段……”

“自从成宗皇帝龙驭宾天,那小皇帝李隽昏聩暗弱,奸臣苏平志嫉贤妒能、排除异己……朝廷早就已经无道多时,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傅忠恨恨的咬了咬牙,满脸上都是悲愤之色,“早知如此,庄主当初又何必以身犯险、呕心沥血,挽狂澜于既倒,助那狗皇帝重整破碎河山!”

“话虽如此……但,我辈虽为武林中人,忠义二字,却须当看得更重!”

傅宾豪又是一声长叹,略作出神,似乎又回到了数年之前,那一场场关乎国家兴亡的生死鏖战之中。

雍,宏泰三年,先皇猝崩。太子李隽即位,次年改元乾德,册立太子妃苏氏为后。李隽宠信苏后,无以复加,以苏后之父苏平志为太师,苏后之兄苏嘉为大将军。李隽无能,终日不理朝政,军国大事尽落苏平志之手。一时间,朝中苏氏门生遍布,权势熏天。

乾德二年,西北草原诸族推举英雄萨托为大汗,建国号为广承。后又起精骑勇士号逾百万,攻伐大雍,以图中原。时大雍朝文恬武嬉,皆不思为国。萨托起兵不一年,即以破竹之势攻陷雍州、凉州、冀州、豫州、兖州、青州……天下三分,已得其二。

苏平志胁天子李隽,弃京都洛阳,偏安东南。改建康为谪京,勉力以徐州、扬州、荆州之地,苦苦支撑。

朝廷虽无道,但百姓亦不愿屈于草原铁骑蹂躏。各路豪杰、武林义士皆奋起反抗。只是苦无领袖之人,互不相同属,终究难成气候。

多年以来,武林之人隐隐归为两派。一派以玄清教、姽婳崖、昆仑无圣门和湖山盟马首是瞻以天下名门正派自居。而另一派则共尊“鬼面慈航”薛苦舟为主,其中虽有鸡鸣狗盗之徒,却也不乏武林之中亦正亦邪的闲散高人。双方自言正邪有别,行事相左,多年来恩仇不断……

那时傅宾豪早已名满天下,其武功高深莫测,医卜星相、天文地理无一不通;又兼琴棋书画、诗词曲赋无一不晓,气量宏雅,声望颇佳,素有“星罗万象”之美誉。

傅宾豪临危受命,被各名门正派推为盟主,号令群雄,以御外侮。只是武林豪杰各怀技艺,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虽然四面出击,立下奇功无数。但于百万军前,也似蜉蝣撼树,里不能逮。

李隽虽然无道,但其父成宗实为明君。在位虽只三年,却呕心沥血,毫无懈怠。轻徭赋、重农商,广开言路、任贤用能。苏平志见大厦将倾,终非了局,自是难保其荣华富贵。无奈之下,不得已又重用朝中老臣,恢复成宗之政。李隽为保江山,亦在皇后苏氏的鼓动之下,下诏罪己。

只是,朝中早已苦无将帅之才。无奈之中,李隽召见素为白身的傅宾豪,授其兵符印信,率倾国残兵,以武林高手为辅,苦守咽喉要地红阳关。

朝廷数举最终再获民心,上下用命,士皆争死。但红阳关前,战事已成胶着之态。草原雄兵来势虽强,但连番征战之下,锋芒已失。朝廷之兵久疏操演,一时之下也难以转守为攻,出关破敌。

正当此时,“鬼面慈航”薛苦舟竟自率百余高手翩然而至。只是其不谈眼下战事,只欲与傅宾豪对弈一局。薛苦舟又执意执白先行,傅宾豪素为谦谦君子,又心系关前战事,并不以为意。

二人此局,竟耗去整整一日一夜。字双方甫一落子,便陷入重重苦战,于四角之上纠结缠斗。傅宾豪之心终究被战事牵绊,又落了后手,处处受薛苦舟所制,初时竟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直至数十子过后,局面才稍有起色。

而此时棋盘之上,却是一副泾渭分明之相。边角之地盘根错节,牵发动身,黑白双方尽皆险象环生。而再观中腹之地,竟然不着一子,实乃时间罕见之怪局。

薛苦舟微微一笑,拈起一子径自占了天元。而傅宾豪此时,也渐渐将关前劲敌抛于脑后,却不在一味缠斗,只凭边角之势向中腹缓缓蚕食。

最终,薛苦舟中腹之子仅仅双眼做活。他仰头哈哈长笑数声,投子认输。

“傅兄?”薛苦舟缓缓站起身来,以扇击掌,眼中却是说不尽的深意,“红阳关前,如此可好?”

傅宾豪一整衣衫,起身深深一揖:“薛兄大才,傅某受教了……”

话毕,二人又是朗声大笑起来。

二人复盘,却已不在棋盘之上。傅宾豪帅帐之中,自有木图沙盘。二人立于帐中,指点之间,五绝大阵已现雏形,只期以此阵毕其功于一役。五绝大阵,其五阵各个自成天地,又相辅相济,归为一统。傅宾豪与薛苦舟相商,欲以六位高手各携勇士,以为此阵中枢。

傅宾豪自是局中调度,“鬼面慈航”薛苦舟与玄清教、姽婳崖、无圣门、湖山盟高手各领一阵。正邪两派捐弃前嫌,戮力同心、共赴国难。六方各率高手百人,兵士五万,与草原铁骑鏖战十日……

红阳关前杀声震天,人嘶马鸣,残肢断臂无数,血流汩汩成河,折弓断戟、崩盔裂甲,触目惊心。终因草原将帅难识阵中奥妙,大败数场,自此一蹶不振,各部均向西狼狈遁逃而去。傅宾豪为除后患,又再亲率精兵,一路追击,直入草原千里,终得乾坤扭转,再整河山。

“唉……”那一段令人铭心刻骨的回忆渐渐散去,傅宾豪重重一拳击在书案之上:“我虽一心为国,却不想功成之后,又遭苏平志嫉陷。我本无意功名,强敌败时,早已交出符信;又恐流言蜚语,不受那武林盟主之位。哪知道苏平志竟牵强附会,说棋局之中自成乾坤,诬我有身登九五之志。从那之后,朝廷步步紧逼,我为明心志步步退让……”

“恕老奴斗胆……”傅忠似乎随着傅宾豪的思绪,也回到了那生死一线的恶战之中,竟是唏嘘不已,老泪纵横:“庄主一心为国,最终却又换得什么?傅家庄早成朝廷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欲除而后快。现阖庄上下,尽皆一心,无一人愿受银两钱帛,离庄主而去。最不济,遭受断头醢身之祸,十八年后却又是一门傅家好汉!要么,我们愿随庄主,联络群豪,便就穿了那龙袍,坐了那龙椅……”

“忠叔万不可胡言……”傅宾豪一拍书案,厉声喝止。只是话未毕时,却见一道青影急匆匆破门而入。

“忠叔说的,又哪里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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