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险行 -- 第二章 回家

我坐在那张自己手工做的“太师椅”上，一边戴着耳机翻来覆去地听五月天的《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一边计算着这些日子进账多少，手指头还在不停有节奏地敲打着椅身，觉得大致生意还不错，就眯着眼感受银子得来费功夫的喜悦，听到激动处正要起身伸个懒腰，一个灰色的影子闪进了我的小店。

我打量着这位“来者”，就算小店不是和什么谭木匠相提并论的店面，但也不是那种三五八块就敢来逛的水帘洞。先不管来者是否善，我就先一步发难，“左边是三千左右的，右边上边是四千左右，下边三千，后边是万数来块钱的，看上哪边的，自己随便选。”

我言外之意你要是能拿出个万二八千的就挑，拿不走东西那你就赶紧走人吧。来者一身灰布粗衣，面色如水，沉着稳重，气质很是不凡，看那架板并非什么善茬，他瞪着我一言不发，像打量一件商品一样地打量着我，我心想这人不会是看小店将要打烊就劫一票吧，虽然这钱挣得不是很难，但将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也不是件很开心的事，我立即将警觉提到了和警犬一个级别，在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脑袋里闪现过几个念头，同时也想到了大学军训时教官教过我们的军体拳，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就我那几下子三脚猫还没有摆好pose就被撩翘了，于是我心中的几十套对应方案到最后只剩下了一套，以攻为守，先探探对方来意。

我正要开口说话，对方刚刚一脸的冷清此刻变成了一脸的笑意，多云转晴！我的心里放松了不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想法让我对一个顾客起了这样的警惕，或许这些年生活早就将我磨砺成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几乎都快成了被迫害妄想症了，此刻一脸笑意的来者开口了，“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来看看你，小淳长这么高了，长大了。”我一脸雾水地看着来者，同时也一脸笑容的陪上去，“没有啥印象了，不知道您是哪个叔叔啊。”此刻我感觉很脸红，根据刚刚来者的一席话的语气很像是我的长辈，而且还很亲近的那种，但是我却不记得，来者看我抓耳挠腮的样子，于是自己接过去话，“我上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五岁，一转眼二十年过去了，记不得也不怪你，你就叫我二舅吧。”

我忽然明白了，一直奇怪为啥我有大舅和三舅，从来不见我的二舅，小时候不想这些，长大了以后觉得大人应该有什么隐情，也就不便问，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现实生活中我还有个活生生的二舅，这么一想满心的欢喜。自从二十岁上大学来到天津后身边就没有什么亲人，每年回去两次家，大学毕业后更是留在了天津闯荡，那时大学生就业情况很是复杂，家里也没有什么门路，就依靠二叔曾经留在天津的一处老房子开起了一个小店面，卖点木雕家具之类的混日子，突然间冒出一个未曾谋面但是理论上是存在的“二舅”，心里也是一阵欣悦。我说二舅屋里歇，我出去买点菜，今天外甥亲自下厨，咱爷俩坐坐。“二舅”笑笑说不用了，最近挺忙，听说小淳在这里就过来看看，都长这么大了，看来我们真是老了，等二舅忙完了再来看你。我千留万留就是没有拗过这位“二舅”，最终还是在一阵遗憾和送别声中送走了这位“二舅”。

心里失落归失落，但至少知道还有这么个活着的二舅心里依旧不免喜悦，回去吃了晚饭，就兴冲冲地给家里打电话，接电话的是我爹，寒暄几句问问家里的情况，然后我就告诉老爷子二舅到店里的事情，当我说到“二舅”两个字的时候，老爷子忽然打断我说话，声音很沉重也很激动“你说哪个二舅”，我被老爹这种语气吓得一哆嗦，我将“二舅”对我介绍他的身份的那一番话重复了一遍，老爹听完后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电话中传来了一阵咳嗽声，我急忙问老爹怎么了，老爹不说话，我再问，老爹说“你回来一趟，越快越好”。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老爹从来不和我这么说话，既然这样说话了，那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回想着刚刚老爹的语气和他的咳嗽声，脑海中闪过了种种不安和不好的猜测，心中更是恨不得马上天亮就赶回家里，自从上大学一直到现在，算起来在家的日子不过几十天，也该回家看看老爹和娘了，二老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老爹身体一直不怎么好，想到这里，鼻子酸酸的，心里越想越难过，忽然想拿起电话找个人说说话，但翻遍整个电话薄不知道该打给谁，最后还是决定了打给在天津上班的表姐华月月。

电话响了好长时间，华月月才接起，声音迷迷糊糊的，很明显刚刚她是在睡觉，我跟表姐说明天想回家，想家了，电话那头传来表姐的轻笑声。表姐说，想回去就回去吧，正好这几天我心里也怪想家的，公司最近不怎么忙，我跟老板说一声，要不明天一起吧！我心里一阵喜悦，于是就答应明天我在店里等她，寒暄了几句挂掉了电话，我就这样抱着电话睡着了。也不管表姐刚刚说的是不是梦话。

一大早醒来已经是早晨八点，收拾好东西就赶往店里去等表姐。等我到的时候表姐的车已经停在了小店门口，匆匆交代了羊子店里的一些事情，便招呼一声就上车了。估计昨天晚上睡得不是很好，坐在车上迷迷糊糊地睡了去。一路行驶安全，华月月也没有叫醒过我，大概她也知道最近我的烦心事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