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最后的平静 -- 第七十二章 咒术•死神之夜
赫尔没有再说话，而是忽闪着大眼睛盯着接近的黑烟组成的怪物，似乎在想什么。
我挥动匕首，每一击都有一头或几头怪物被匕首斩成最原始的黑烟，但这些黑烟几乎是一眨眼就融进凯尔斯身边的黑雾中，接着又化为更加恐怖的存在扑出来。
这个凯尔斯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明明已经超出了传统打斗的范畴了！我想，就是以神秘著称的冰海彼岸的天际省，也不会有这么变态的东西吧。
那边，佐伍格和白虎与芬利尔和尤蒙冈德的战斗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我已经看不清他们的人了，只看到无数暗紫色雷霆满场闪烁纵横，但遇到其中一道雪亮的剑光就被撕开；而一股凝重的，如同黑色岩块一般的黑云正和一团锐利的白光一遍一遍撞击、分开。
一个不留神，一条蚯蚓般的黑色怪物突然从我脚下的大理石里窜出来，眨眼的功夫就绕上了我的腿，我顺势一刀斩下去，却不料那条蚯蚓突然间长出了尖锐的长牙，在被斩断前的一个瞬间，一口狠狠咬在了我的腿上。
我立刻就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如同死亡一般的感觉从伤口涌了上来，眼前一个恍惚，几乎是连诸神的黄昏都握不住了。脑袋一阵一阵地疼了起来，冷汗马上就涌了出来。
怀里的赫尔趁机一扭身逃了出来，被一只黑烟组成的大手护着，朝凯尔斯退了过去，一边还“啧啧”地说：“小可怜，你被凯尔斯的死夜之蛇咬了，这可怎么办呢，用不了多久，你就要枯朽苍老而死的啊！”
我紧紧握着匕首，看着赫尔逐渐隐入黑雾之中，知道她说的没错，我的那条腿，皮肤已经打皱、干枯了，仿佛那一块的时间流逝速度凭空快了上万倍，那条腿正在飞速衰老。
那股死亡感觉流经的我的身体，也在以同样飞快的速度衰老下去。
赫尔隐入黑雾之后，黑雾就慢慢散去了，露出里面重重遮掩的凯尔斯。此时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乎已经虚脱了，难以为继。我看到他身上的肌肉正迅速枯萎下去，皮肤也迅速苍老，赤着的上半身露出了许多伤口，仿佛被万箭攒射过一般。他的头发已经有一半变白了，变得枯萎如同老人家。这应该是刚才那一下子的副作用，竟然在这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凯尔斯就好像迅速老了三十岁。
但是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凯尔斯只是老了大概三十岁就停了，血也在慢慢止住，而我感觉我的苍老过程似乎没有止境，也许真的会像赫尔所说的，直接老死。
我终于站不住了，一个趔趄跌倒在地。那条腿已经变得皮包骨头，与我的意识失去了联系，我已经失去这条腿了。
突然一股劲风出现在我背后，接着，我感觉一道凶猛的呼啸声在我脑后响起来。是亚索，我竟然忘了这个家伙，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足够他从石灰粉的袭击中恢复过来了。同赫尔一样，他今天也是在我手上吃尽了苦头。
我想躲避，但双腿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身体也苍老得像个七十岁的老头，稍微一扭身子，就闪到了腰。那一瞬间我万念俱灰，要是一辈子都这样，还真不如就这么死了。
当的一声巨响，我被狂暴的劲风推开来，又扭伤了脚，痛苦得想死。
是罗尔夫，他及时出现在我背后，硬碰硬接了亚索一击。亚索被他缠绕着金色火焰的拳头急退，他也被被亚索狂暴的力量退出去很远。
我突然听到一个阴冷的声音，出现在脑后：“老G，我送你去死！”
然后，我看见一杆画戟的冷光一闪，迅速朝我脖子划过来。那一瞬间很短，但我却感觉很长。我几乎要跳起来把时间拨快一些，不要让我再在这种将死未死的感觉中苟且偷生了。
但是这杆画戟最终还是没有砍下我苍老的脖子，有一把看起来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东方长剑架住了它。我还没扭过头，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接着，一个身影从我头顶翻了过去，窜了几步，转过身来。
那个身影自然是克尔苏加德，他似乎很喜欢在我背后偷袭。但是这回他又失败了，肩膀上还插着一只箭，箭尾还在微微颤抖。
克尔苏加德冷酷嗜血的眼睛死死盯着我，这时候两个人出现在我左右，一只手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一个让我感觉无比亲切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老大，你怎么老成这样子了，是不是被赫尔榨干了？”
我怒吼道：“咆哮，龙溪，你们两个死哪里去了，不知道老大在这里打的很辛苦么！”我的怒吼刚出口，眼圈就一红，眼泪差点都掉下来了。
这种绝处逢生的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我都快尿了。
然后我看见咆哮笑嘻嘻的脸，和他手中的那张弓。
“刚才那箭是你射的？”我问。
咆哮笑嘻嘻点点头。
我说：“看来我真是命大，你居然没有射中我，而是射中了他。”
咆哮说：“那是！老大，你不知道，我琢磨了很久才知道该怎么射的，就是瞄准你，然后你就安全了。”
我点点头：“你这个领悟很深刻。”接着又看向龙溪，却发现他此刻眼神坚定，从头到尾一句废话都没有，我就知道，此刻来的是龙息，而非龙溪。
龙息用眼角扫了我一眼，眼神里突然闪过一丝惊讶：“你被死夜之蛇咬了？”
我点点头，不仅如此，我还闪到了腰。我揉着腰一脸苦相。
龙息丢过来一个小瓷瓶，我打开瓶塞，里面流出一股清新的香气。
龙息说：“我没办法解死夜之蛇的毒，那个是咒术。这里有一瓶天香续命露，你先服下，阻止衰老再说。”又说：“没想到你居然能做到这一步，我还以为你只会招摇撞骗。你看，凯尔斯现在很惨呢。”
果然，凯尔斯现在就像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头子，仿佛一阵风就能被他吹倒，一头枯萎的白发在风中摇摆，浑身的皮肤都皱成了一团。
而且，最引人注意的，是他那只漆黑如夜的手，原先这漆黑仅仅到手腕为止，现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到了肩膀上，整条手上都缠绕着漆黑的烟气，仿佛随时要融进夜幕中一样。
龙息说：“凯尔斯是这几年里黑暗教团这一辈中顶级的人才，实力直追黑暗三巨头。尤其是他的看家本领，咒术•死神之夜，几乎能够和芬里尔的绝招末日之雷相抗衡，只不过这一招的副作用太大，几乎是以燃烧自己寿命为代价。从他出道以来，只使用过一次，那一次，就生祭了他的左手，将左手从自己的灵魂中剥离开，献给了死神。现在你居然逼他再用了一次，这回，他的整条左臂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说：“看起来你和凯尔斯很熟嘛？”
龙息面无表情：“我当年和他一起在东方隐修谷学习，后来他叛出师门，我这些年一直在找他。”
我一愣：“你当年？你看起来只不过是二十来岁的样子……”
龙息转过头看向我：“没错，我的身体现在只有二十一岁，但是我这个灵魂……”
我一怔。龙息接着说：“是的，你没有听错。十年前，我和凯尔斯在黑海边相遇，决战三天三夜，我最终被他用死夜降临这一招击杀。灵魂消散前进入了龙溪体内，就是现在这具身体。这具身体，其实的确是……”
“……女的！”龙息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眼中喷出熊熊的怒火，“所以凯尔斯，今天你必死无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