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造神运动 -- 第五章：镇压！
在那一瞬间，伊利亚脸上的红云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平静肃然如洁白汉白玉雕塑般的脸。
伊莉娅道：“歌利亚，慢慢说，怎么回事？克里斯塞恩呢？”
伊莉娅的平静仿佛有一种神秘的魔力，让再惊惶的人也能在那一瞬间笃定踏实下来。歌利亚脸上的焦急一下子散去了一半，他深吸了两口气，平息了心情，开口道：“刚才，我们在门口拦住了玛丽莎夫人派出王宫的侍女，结果那个侍女并不死心，居然从马厩偷了一匹马，硬冲了出去。事发突然，战士们来不及阻拦，我们发了消息给负责王宫外围防卫的议会卫队，请求他们予以拦截，然后……”
“然后议会卫队就兵变了？”我打断了歌利亚的话，从进王宫的时候就感觉到的说不上来的不对劲，现在突然间豁然开朗了，好像有一条线把所有的问题都穿了起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玛丽莎夫人是这次兵变的主谋，议会卫队现在已经不服从克里斯塞恩的掌控了。”
歌利亚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光明军师阁下说的太对了，起初只是负责王宫正门的议会卫队发生了骚乱，后来前去弹压的两个小队紧跟着易帜，我们那个时候已经有所警惕了，下令所有议会卫队禁足，并派出了王宫卫队前去控制局面，结果，议会卫队无视了禁足令，他们绑了克里斯塞恩，现在正在围攻王宫。卫队已经关闭了宫门口，飞鸽传书给最近的驻军，命令他们勤王……不过，最近的驻军也在阿美拉堡，现在已经很晚了，他们至少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到。”
“阿美拉堡的守将是谁？”我看向伊莉娅，后者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原来是阿拉，后来阿拉撤职入狱，由格鲁恩沃德堡的拉鲁肯伯爵兼管，两处共有驻军两万人。”
“拉鲁肯不可靠。”我几乎是与伊莉娅异口同声说了出来，伊莉娅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随后点了点头，道：“拉鲁肯手握重兵，拱卫杰尔喀拉，如果玛丽莎要在杰尔喀拉兵变，没有搞定拉鲁肯根本就不可能举事。图穆巴伯爵已经回到了艾泊德勒斯堡，立刻飞鸽传书，让他快马加鞭，赶来勤王！”
我点了点头，伊莉娅的判断很果断，我之所以说拉鲁肯不可靠，是因为萨菲罗斯的情报部早就做了功课，这个人一直在教团和斯瓦迪亚人之间摇摆不定，但伊莉娅不知道这些，却靠着推理作出了判断。
歌利亚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从艾泊德勒斯堡过来，就算日夜不停地急行军，也需要至少两天……杰尔喀拉的驻军之前跟随北伐，现在还在回程途中，仅仅靠我们三千王宫卫士，很难支撑那么久——兵变的议会卫队足有一万多人！”
我拍拍老将的肩膀：“去做吧，有我在，有你们的战女神殿下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歌利亚的目光中立刻喷涌出激昂的烈火，他哈哈一笑，站了起来：“是啊是啊，有殿下在，我们还怕什么！”转身就走了出去，随手点了几个高级将领跟随他一起大步走出去。
直到歌利亚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我才听见背后传来“铿”的一声，猛地转过身，伊莉娅手里的长剑居然跌在地上，她紧闭着眼睛，头靠在长椅背上，脸色惨白，汗滴滚滚渗出来。
我立刻意识到不好，顾不了那么多，伸手握住她的手：“你怎么了？伊莉娅！你怎么了！”
伊莉娅挣扎着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忽然死死抓住我的肩膀，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我受了内伤，现在不能动手……帮帮我，救救罗多克！”
我飞快地点了点头，“我向你保证，只要有我在一天，罗多克就一定固若金汤！”
伊莉娅很勉强地点了点头，无力地靠在天鹅绒软包的长椅背上。
我风风火火冲出大厅，把跟随我来的所有人统统叫了进来。特略立刻被我发配去用治疗法术为伊莉娅疗伤，艾特奇带领迪亚斯等剩下的卫队死死把守住寝殿大门口，我给他们的命令是，不经过我的允许，就算是死了，也不能放一个人进去！萨菲罗斯立刻去与我们在杰尔喀拉城里的密探联络，掌握兵变事件的第一手资料，包括叛军编制、规模、潜在的人脉等。至于佣兵格伦森，临时充当我的护卫，和我一起去歌利亚的指挥部。
刚接进指挥部的大门，我就看到一批批军官从里面涌出来，其中不少还有大队长一级的军衔，但这些留守的军官太多而士兵太少，现在统统都被发配去挑起小队长甚至百人队长的担子。
临时指挥部位于王宫偏殿原来的一间议事厅里，距离王宫门直线距离最近，视角很好，居高临下，可以远眺三个方向的环境。歌利亚看见我进来了，立刻迎了上来，忧心忡忡道：“刚刚第一道宫门传来消息，到现在为止，他们在叛军中看到了议会卫队三个步兵大队的军旗，没有看到克里斯塞恩，倒是看到了五个议会元老和他们的私兵，到现在为止，围攻王宫的叛军已经超过了一万！”
我说：“不用再想了，一定是玛丽莎这个老狐狸勾结了议会，趁着葛瑞福斯重伤，为她亲儿子来的这么一出。议会卫队一定是全部投向那边了，只是不知道跟着我们北伐的那些是否可靠。他们现在应该都在亚伦吧，通知阿拉，把这些人监控起来。”
这个时候，从宫墙外响起来的海潮一般的喧嚣已经渐渐拧成了一股，已经可以听清他们在齐声喊着什么了——“昏君无道……王位不正……穷兵黩武……迫害忠良……”
我忍不住击节赞叹：“这词谁写的，每一句都戳在点子上了，太有杀伤力了……他们说的忠良，应该就是凯斯托吧，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请凯斯托回来继位了？”
果然，接着就响起来：“昏君退位，明主即位，拯救国家！”
“恩，看我猜得多准，那些天才的阴谋家都快和我一个智商了！”我揶揄笑道，丝毫没管歌利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口号声没有持续多久，紧接着宫门处就传来了闷雷般的冲撞声，那是叛军开始撞门了。
杰尔喀拉是首都，外围有多个城堡拱卫，是卡拉迪亚大陆上极难攻克的几座大城之一，所以城中军营里根本不会有什么攻城器械，议会卫队应该是不知道从哪里拆下了几根房梁，冲城效率很低。
“现在双方伤亡情况如何？”我不再说风凉话了，迅速进入状态。
歌利亚的脸色还是很难看：“目前还算是比较克制，王宫卫队现在轻伤五十七人，重伤三人，还有六人失踪；对方……我们还没有向对方动手，目前只是以疏导为主。”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疏导为主？现在是兵变！你以为是什么？疏导有用么？”
歌利亚黑着脸，说：“军师阁下，你有所不知。现在宫门外的除了一万多叛军之外，还有数万围观群众，我们王宫卫队配备的都是重型攻城弩，如果开火，不但会给议会留下把柄，还会误伤到群众。我们现在希望与议会沟通，请他们立刻出面，召开大会，惩戒挑起兵变的元老，控制局面。”
我差点笑了出来：“给议会留下把柄？和议会沟通？现在整个议会已经站到了对面，他们这是在兵变！手里有兵的人说话才算话！你以为是过家家呢？况且，就算你不动手，只要他们想要，手上的把柄也足够多了。太迂腐了，马上向对面喊话，告诉他们，十声之内放下武器投降，赦免无罪，否则格杀勿论！至于外面的围观群众么……只要你这里一放箭，我打赌五秒钟之内他们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歌利亚梗着脖子还想再争些什么，我已经按住了他的肩膀：“伊莉娅公主现在坐镇王宫寝殿，她授权我全权处理此事……如果此间有失，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歌利亚立刻不说话了，扭头狠狠一脚踹在传令兵屁股上，怒喝道：“你听到了没有，还不快去！”
几分钟后，城墙外面整齐的口号声突然间被打断，取而代之的是突然爆发的乱哄哄毫无秩序的尖叫声和怒骂声，间或参杂着墙壁垮塌的声音。
我有些紧张了，这帮家伙，不会是使用了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吧，立刻要求歌利亚把指挥部前移至第二道宫门，我先和格伦森赶到了最外围的前线。
等我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完全找不到之前示威喊口号的痕迹了，在经过了那些遮羞布般的扭捏之后，王宫门口终于变成了战场。
王宫修筑在杰尔喀拉地势最高的高地上，坐北朝南，只有一个出入口，门口对面就是宽敞的中央广场，广场附近是日夜不停的商业区，一座花岗岩质地的“罗多克解放英雄纪念碑群像”就建筑在中央广场，第一任罗多克国王也就是两百年前的罗多克大领主班萨尼一世、解放英雄格鲁恩沃德、上一场圣战中圣王里昂的左右手鹰眼班达克……等等等等，所有在罗多克乃至卡拉迪亚大陆历史上最有名气的罗多克裔英雄的雕塑全部集中在这里。现在大部分议会卫队和围观群众都集中在中央广场。
之前王宫卫队发出了警告，但没人理会，所以士兵们忠实地执行了我的命令，但由于恻隐之心泛滥，守在宫墙上的一千余名士兵居然有一大半不约而同地瞄准了叛军的四肢，在超级强力的攻城弩的射击下，后果居然比好心的士兵们想象的要惨烈得多。
无数小腿被强劲的弩矢从身体上撕扯下来，无数小臂在空中飞舞，痛哭哀嚎的人们捂着断臂，把动脉血喷得满地都是。
宽阔的广场一瞬间变成了修罗场。
更有许多射高了的弩矢穿透了广场周边的民房，那些用青砖和木头搭建的民房在连城墙都可以射穿的攻城弩面前像纸一样单薄，第一轮齐射，外围的房屋就几乎垮塌了一半。
在王宫卫队的士兵们被面前的惨状震惊得目瞪口呆的时候，议会卫队终于发起了反击。在五名元老的煽动下，在数百名不明身份的人士高声煽动下，议会卫队的士兵们一边把伤兵拖下去，一边用他们临时制造的几架云梯和一辆简陋冲车，对王宫城墙发动了第一轮攻击。叛军的弓弩手们迅速进入位置，以超过王宫卫队两倍以上的远程火力密度对宫墙进行压制。
一方是心存不忍，一方确实蓄谋已久，加上悬殊的人力差距，叛军立刻占据了上风，已经有十几名叛军爬上了宫墙，欢呼着杀向驻守在上面的王宫卫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