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英雄的年代 -- 第八十五章：山谷之战（13）城破，死战吧！
我满腹狐疑地往下看，从这里，可以看到那些斯瓦迪亚人疯狂地涌堵在城墙下面，前面的人已经转不开身了，后面的人却还好不犹豫地冲过来，似乎不把前面的人挤死决不罢休一般。
和我一样疑惑的，包括亚瑟斯，包括重步兵团坚守在城头的战士们，他们一起探出头去，看下面斯瓦迪亚人费解的举动。
“难道他们打算用人把城门挤开？那可是半英尺厚的楠木城门啊，比铁还要硬！”亚瑟斯笑笑道。
是哦，如果是要从城门处打开缺口，用冲车岂不是更好？反正城门就这么宽，来一辆大型冲车，拼上几百条命，说不定还真的能冲开城门。
但那有什么用？就算城门被冲开，一个火把丢下去，冲车变成熊熊燃烧的火堆，照样可以阻止斯瓦迪亚人的进攻。
火？唔，好像他们的确都带着火种，难道他们打算挤到城下，然后点燃我们的城门吗？
我疑惑地笑笑，让弩手们不要停，继续不断用弩矢清理下面的城门，万一城门真的被点着了，那可闹笑话了。
呃，等等，他们好像又再用铲子刨我们的墙根？难道他们打算在我们的城墙下面掏一个洞出来吗？而且，他们从背上卸下来的那些小麻布包，又是什么东西？
疑点越来越多了，我心里隐隐略上一层不好的感觉，一边招呼弓弩手全力清场，一边快步走下城门。阿尔文•安已经把我的机甲II型从雪堆里掏了出来，只要再装上一块黑色灵魂石，就又可以使用，面对加昂诡异的举动，我觉得还是穿上机甲会保险一些。
我刚走下城墙，走出来一百来米，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忽然掠过我的脑海，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正拿着一把火枪指着我的脑袋一样，我左右看了看，身边刚好有一小段围墙，好像是常年驻扎在城门口的重步兵团的驻地，我想也不想，转身就拐进了这段围墙，也就是那么一瞬间，我突然听到了耳边毫无征兆地响起一声轰响，就像一串炸雷在耳边响起来。
不，比炸雷要响得多，甚至，比谁顶着我脑袋开一枪还要响，如果非要做一个比较，可能这声音也就比昨晚乌鲁兹格达山大雪崩的瞬间要小一点点。
BANG！！！！！！
我直接被惊得“啊”一声叫出来了，但我听不到我叫出来的这一声，周围一片古怪的轰鸣声，石头砸在什么上面发出的碰撞声，哦，不对，石头砸在什么上面的碰撞声也听不见了，响起来的，是天地崩塌一般的声音！
BANG！！！！！！
响声之后，是满耳朵乱窜的耳鸣声，我感觉我的口鼻已经喷出血来，耳朵里似乎也有液体喷出来，但这并不算什么，在我感觉到这一切的时候，好像有谁在我背后狠狠地撞了一下，非常狠，我直接就飞上了空中，那一瞬间，我感觉我身体内部的那些内脏，全部受到了极其严重的震荡，肋骨断了几根，我的整个人就好像一片飞起来的叶子，任凭狂风揉搓。
但这还没有结束，一道狂猛的冲击波几乎是一闪念之间就从我的面前掠过，身在空中，我看得清楚，下面的那些茅草屋顶被瞬间掀翻，靠近城门的几座建筑直接好像被谁打了一巴掌，一半都在瞬间摧垮，甚至连距离城墙只是百米之遥的城堡，也在瞬间被掀开了几段石墙。地面好像突然打了个哆嗦，所有的尘土被这一个哆嗦震飞了起来。
我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了，但我明白这些的同时，我的身体正被狂风推着，断线风筝般从十几米高的空中飞落，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这很有可能就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火药！当年我用火药炸开了帕拉汶的城墙，参与调配制作火药的审判使全部殉职，但事后加昂一定想办法弄到了火药的配方，现在，他故技重施，用和我当年一模一样的办法，炸开了山谷的城门！一旦失去了城门这座屏障，我们的山谷就好像一个绝色美女被强盗扒下了最后一件遮羞布，结果已经可想而知了。
失算了！
我叹息了一声，下一刻，我撞在了一堆慌慌张张跑出城堡的人群中，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抱紧自己的脑袋，全身蜷缩起来，迎接接下来的撞击。
一声压在喉咙里变形的惨叫，我撞在一个软绵绵的身体上，紧接着脑袋又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满眼金星。
耳畔的轰鸣声，乱石飞溅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勉强睁开眼睛，喉头立刻涌上来一股呕吐的冲动，我撞在一个胖胖的厨娘身上，那个厨娘我认识，她的豆腐特别好吃，但此刻这个“人”已经失去了人形，我的身体飞落下来，撞爆了她肥硕的肚子，里面的肠子什么的内脏被巨大的冲击力碾成了肉糜，她的整个躯干此刻已经被撞击了肉酱，脑袋和四肢却还诡异地向前扭曲，好像要把我抱住一样。在这个厨娘背后，是另一个胖胖的厨师，他原先浑圆的身体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张纸那么薄，身体的脂肪和血肉从身体边缘炸开，糊在墙上，脑壳瘪成了一张饼，完全分辨不出原来的模样。
我好容易从这堆肉酱中挣扎出来，实在没忍住，吐了一地。活动活动手脚，居然还好，都有知觉，只是肋骨似乎断了三根，刺进了肺里，稍稍呼吸一下，就能感觉到骨头的断口摩擦的钝感。
我再看向远处的城门，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往日巍峨雄伟坚不可摧的城门，此刻已经彻底被摧毁了，下面的城门和连接城门的两段十多米长的城墙此刻只剩下了一堆崩溃的废墟，城门上面，城楼居然还能保持部分原先的形状，看起来就像一座垮塌了一半的拱桥，不断有碎石从上面掉落下来。
在城墙附近，所有的建筑物都被夷平为废墟，在城墙附近的废墟里，甚至城墙两边的墙壁上，许多破碎的肢体残骸星星点点黏在上面，已经看不出任何原先的模样，只是一坨一坨的肉泥！肉泥！肉泥！
我的眼里一阵恍惚，是报应吗？当初轰开帕拉汶的城墙，那样惨烈的情形，居然有一天会再出现在我的眼前，只是这次，受方却是我们！
我还在恍惚，却忽然听到大地震颤的轰隆声，这次的声音，沉闷，压抑，却让地面整个地震动了起来，好像贴着地面滚过来的沉闷雷声。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何止清醒，简直就是绝望，当无可逆转的结果赤裸裸地摆在面前，就好像之前我每一次和加昂下棋，到了这一步，唯一的结果就是弃子认负。
加昂的骑士！而且，一定是那些身负斗气的金剑骑士！
绝杀！
我觉得我死定了。面对这样的情况，一切的计谋，一切的布局都无力回天。加昂采用了一个我绝对没有想到的方式，用我的办法狠狠地回敬了我。
那等于是我自己刺向了自己致命的一刀。昔年帕拉汶的一幕，此刻就要在我的山谷上演。
就在我将要闭上眼睛，决定接受命运的安排时，已经是一片废墟的城门口，一个孤单的身影摇摇晃晃地挣扎着站了起来，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重步兵团士兵，刚才的爆炸中，他的一只胳膊已经不知所踪，一条腿也无力地垂下，头盔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但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重步兵团士兵，此刻却迎着金剑骑士的方向站得笔直，似乎完全不在乎对方是什么人，有怎样的实力和地位，他就那么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站在一堆废墟的最高点，笔直有如站在千军万马的战阵之中。
他一只手，高高举起那把沉重的斩马长刀，对着那些斯瓦迪亚骑士的来向，高高扬了起来。
有些时候，也许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可是当你一辈子只站起来那一次时，你就意外地成为了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
比如说这个士兵，他站起来的那一刻，我看到整个世界都矮了下去。
另一个士兵，双腿已经没有了，却支撑着坐在地上，也一样举起了手里的斩马大刀，高高扬过头顶，虽然他已经矮了一截，但我丝毫不觉得他有多么低。
第三个……
第四个……
我的眼前再次模糊一片，我很想看清楚他们，很希望他们能回回头，让我记住他们的脸，但他们残缺的身体统一坚毅地面向外面，斯瓦迪亚人的方向，没有一个人回头，没有一个人离开。
终于，我看见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相比其他人，他的运气好好很多，他的肢体没有残缺，只是满头满身手都是血，铁甲破损了大半，他手里紧紧握着一把佩剑，这标示了他的军官身份。
那是亚瑟斯！
他支撑着站了起来，和那些挡在门口如堡垒一般的战士们站在一起，手里的佩剑高高举起，我听见他嘶哑的声音高喊着“准备！”苍凉如同受伤的野兽。
几十把斩马大刀高高扬起，那是长刀阵的起手式。
轰隆隆的马蹄声已经近在眼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