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雪.巨阙 -- 第六章 孩子
第六章 孩子
聂无邪一时有些失神，荣枕遇开门时卷进的冷凌寒风，让他觉得刺骨。
“秦大哥，小霁就拜托你了。”聂无邪转向身边的男子。
男子叫秦宫，十多年来，聂无邪铸剑时的火候都由他掌控。
“老爷，我要跟你留下。”秦宫说得很坚决。
“我的一套铸剑术，就你知道得最多，将来，小霁全要靠你。”
秦宫眼里有着视死的坚定，郑重点头。
“段贤弟、、、。”聂无邪转向对面三十出头的男子。
男子叫段阳，中等身材，跟聂无邪两年不到。但他才智过人，敏而好学，谋虑心思都在聂无邪众弟子上。跟聂无邪的日子虽不长，聂无邪的一套铸剑术他也是学了五六成。
能学到聂无邪技艺五六成的人并不多，聂无邪的弟子们许多十多年下来也就两三成的本事。
就凭着这五六成的才能，便可去各国周游铸剑，成为宫廷铸剑师。
聂无邪是有意要把全身本领传给他的，奈和如今出了这么个事端。
所以让他去燕国把聂柘然带到赵国的西民派，荣枕遇是西民派的弟子，把孩子送去，好歹也有不少师父师伯们的照顾。
荣枕遇的师妹邹瑶嫁在燕国，一个月前她到韩国来办事，就顺道来看荣枕遇。
她甚是喜欢聂柘然，想要带去住一段日子，聂柘然本就生性好动，听说有玩处，那还能按捺得住。哭闹着说她九岁了还未出过远门。
聂无邪最后也就随了她，让去玩两个月就回来。但是条件是每天练功，如果回来生疏了武功，以后就不准再出门。
聂无邪现在想来，当初让她走是正确的，不然现在这种局面，无论如何是不能将她送出去了。
段阳道：“师父放心，弟子一定将小师姐安全送到西民派。”
聂无邪点头，“两个孩子，就有劳二位了。”
屋里还有三个男子，大弟子唐浮，三弟子客泛游，七弟子易仲何。
这三人是他的弟子中武功最出众者，他根据三人的性格分别为其铸造了适合他们自身特点的兵器。
大弟子唐浮矮胖，聂无邪为他选了锏，这种兵器，有刀剑的长短，锤的重量，杷的多个锋刃。
三弟子客泛游瘦高，戟最适合他。戟，比枪短，比棍多锋刃。
其实聂无邪本是想为他选枪的，可是枪讲究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而且枪法不好学，运用不娴熟常会误伤自己人。
七弟子易仲何，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对他，剑自是首选。
聂无邪对三人道：“那么，巨阙剑就交给你们了。”
三人跪地而拜，“紧记师父之言。”
秦宫也跪下去，聂无邪忙扶起他，“秦大哥，小弟怎敢受此大拜。”
聂无邪与他虽是主仆关系，可在聂无邪心里，却从未将他当过下人。一直都尊他为长辈。
聂无邪俯身将他扶起，他已满面泪痕，“老爷，你也找个机会走吧！你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就要如此白白牺牲了吗？”
聂无邪沉吟半响，摇摇头，“这已是最好的结局。”
荣枕遇抱了聂柘霁进来。
聂柘霁看到屋里有这许多人，每人都是表情凝重。他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也看出这些大人必是遇到了麻烦。他不敢说话，轻轻走到郑影身旁。
他一直都很怕他的父亲，在与姐姐或是母亲说得正欢，只要他的父亲过来，他就会立刻收起笑容，一句话不说，完全没有刚才的无拘无束。
他的父亲并未对他动过粗，也没怎么大声的对他说过话，可他就是不近他的身边，父亲就是对他笑，他也会跑开。
父亲从未教过他一招半式，应该说，聂无邪从不能交他一招半式。无论聂无邪软磨硬泡，还是恩威并施，他就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聂无邪总是被他气得暴跳如雷，情不自禁的就要打他，他也不躲避，还是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
幸而每次都有郑影或是荣枕遇出面阻难，以致聂无邪并未打过他。
郑影说他对聂无邪生分，完全是聂无邪自己一手造成。
聂无邪陪剑的时间，比陪孩子的还要多，他对剑的耐心，也完全比对孩子的多得多。
对聂柘霁，他一两个月才想到一次，却也是三两句聂柘霁不理他，他就要动手。而他在他的剑亭里，一呆就是一月。对他的剑，坏了重铸，不好重铸，不满意重铸，反反复复，从不厌倦。
他可以为一柄新剑的铸造方法一年不出门，一年不会朋友，一年想不到家人。
聂无邪看到聂柘霁进来，眼里满是怜惜和内疚，对他的这两个孩子，他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也就少了许多他应尽的责任。
他对唐浮道：“唐大哥，这孩子，就有劳你了。”
“是，老爷。”唐浮去抱聂柘霁。
聂柘霁扬起小脸，看着郑影，“娘，去哪儿，你和二娘去吗？”
郑影的泪扑簌簌掉下来，背过脸去。
“娘，聂柘霁摇郑影的手。”眼睛却看向聂无邪。他那童稚的眼里分明是责问。
荣枕遇抚着他的头，“小霁，要听唐伯伯的话，也要听姐姐的话。以后娘不能教你武功，要好好跟唐伯伯学，不可以在任性，小霁是男孩子，是非常勇敢的。”
“二娘，你们要去哪儿？你和娘不要小霁了？”
郑影将聂柘霁搂在怀里，“小霁，你永远要记住，爹和娘永远不会不要你。你到了西民派，要好好学武。”
郑影捧着他两颊有些通红的脸，“你记住了，如果你不是西民派的第一，就不要回来见我们。”
“娘，你们要把我送去学武，我不去，我要跟娘学，小霁以后会很听话的。”
郑影将他的衣领拉紧，“小霁听话，姐姐在哪儿等你，小霁不是一个人。小霁成为西民派的第一，娘就去接你。”
聂柘霁挣托她的手，向后退开，哭了起来，“不要，不要。”
众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突听聂无邪怒声道：“你给我过来，跪下。”
众人呆住，聂柘霁也呆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