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殇.陨落 -- 第一百零三章 医者
第一百零三章医者
聂荣按着赵朝暮说的方向,一路去寻徐属,她逢人便问,家家户户,夜以继日。
越来越荒凉,地势偏僻,人烟稀少。她不知道徐属来这里干什么,可是她相信赵朝暮,因为赵朝暮同情徐属,她是不会害徐属的。
走了一日,四野一片荒凉,无村无寨。翻过一座山,终于看到一户人家。
还未走近,就听到屋里传来混杂的哭声,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聂荣心里一紧,快步向屋子走去。难道这么荒野的地方,还有奸人作恶?
聂荣走近,门是敞开着的。地上跪着三个女孩一个男孩,都还不到十岁,张着嘴,就是哭。
床处坐着个老太太,呼天抢地。
靠里凳子上有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也是呜呜成声。
聂荣走进去,才看清床上躺着一个妇人,面容扭曲,神色痛苦。脚处床上,殷红一片,都是血迹。
问男子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痛哭,一言不发。
聂荣急得火烧眉毛,“你们不说我怎么替你们伸冤?你们不要怕,我们魏国的君主爱民如子,贤明睿智,是非分明,就是皇亲国戚,也会将之绳之以法,不容情面。”
老太太泣不成声,“我苦命的女儿,温顺善良,贤淑尊礼,怎么就死在你娘前面了呢?你说你这不是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让我怎么活啊!”
原来躺在床上的妇人正在生孩子,昨天午时羊水已破,孩子出来一条腿,其余部分都被卡住。
妇人一直惨叫到今天早晨,才咽的气。
难产。聂荣有心而余力不足,她只能干瞪眼,帮不上任何忙。
又一次的感到力不从心,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发生在眼皮底下,无能为力。
每当内心波澜起伏时,无数不愉快的记忆就蜂拥而来,堆叠眼前,撞得她头晕眼花。这种感觉,真是厌烦。
她一抬头,目光触及处,仿若投入一斛醍醐,宁静安谧,清越淡然。
那一瞬间,她觉得体内气息一沉,那种塞满心脏的悲愤阴翳,莫名减退。
门处明俊简洁的陌生男子,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散淡气息。
在荒野的草屋里看到聂荣的男子,眼里有惊愕的诧异,让人迷恋的痴迷神情。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难、、、难产。”突然语无伦次的聂荣,用手指着床上的妇人。
男子明白她的意思,走向染血的床,俯身看一下,“还有气,姑娘,麻烦你去打盆热水来,你们都先出去吧!”
老太太和坐在角落里的男子一听人还有气,哭声戛然而止,泪眼朦胧围住进来的男子。
男子简略说了几句,让众人先出去,产妇危在旦夕,需要及时抢救。
老太太抹了把泪,颤巍巍去打水,聂荣忙跟着去。
众人在外焦急等候,心急如焚。对着那扇可轻易推开的木门,望眼欲穿。
约莫过了一刻钟,木门终于被打开,男子有些虚弱的走了出来,“孩子已经死了一天,只保住大人。”
老太太和她的女婿顾不得与男子说话,向屋里奔去,聂荣也忙跟进去。
妇人果然争了眼,还一一叫出家人的名字,只是还有些虚弱,面容憔悴,音量低微。
一家人喜极而泣。
聂荣看着这家人的笑容,一种难以描述的温暖爱意流经全身,让坚强的她几乎就要掉泪。
她从屋里退出来,男子已洗净手,看到她,棕色瞳仁里有亲切笑意,只一瞬,眼里变了阴郁的灰影。“对不起,没能救孩子。”
聂荣报以感激的笑意,恢复到一贯的豪爽风趣,“还不知要怎样感谢你呢!你真了不起,让她起死回生。一天一夜,我都以为她死了。能保住大人,也是谢天谢地。”
“姑娘说得对,这种情况,还能救得人回来的,恐怕就只有公子你了。公子妙手回春,医术精湛,对小女恩同再造,是我们老李家的大恩人。孙儿们,还不快去拜见恩人。”
那四个孩子跑到男子身前跪下。
男子忙将他们扶起,“老夫人快别这么说,行医治病,是我的职责,什么恩人不恩人,就是举手之劳,我叫解社。”
一家人还是感恩戴德,杀鸡宰鸭要款待解社。
聂荣调侃笑道:“我这顿饭还真是因了解公子才吃上的,不然悲痛欲绝的李家人,哪有心情做饭。”
解社刚要开口,聂荣伸手拦住他,“解公子千万不要谦虚,我可不是恭维你,这是实话实说。”
解社干净的面容上绽放清澈笑容,仿如阵阵清风,带来爽冽气息,“姑娘真是爽快的人,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呢?”
“聂荣。”
两人看着对方,都莫名其妙的笑起来,这是什么感觉呢?初次相见,却仿佛早已相识。
据李老太太说,距这里十多里,就有好几个村庄,村里常有精神失常的人出没,可以去那里看看。
解社还要为妇人采药调理,聂荣因急着找人,辞了众人。
在村寨里逐户打听,还是没有徐属的消息。她有些失望,真不知道徐属为什么会突然离开,虽说徐属神志不清,疯傻癫狂,却极其重情义。
他时常发疯,杀人如麻,不通情理,蛮狠狂野。但是对自己,却是性命相托。
他为自己,已经付出太多。
他放弃这个世界的时候,只记得一个名字,饶子迈。
他武功了得,神勇果敢,一块遁甲,所向披靡。然而真实的他,却脆弱得像个婴儿。
他需要人照顾,需要人疼惜,其实,他也常常感到孤独,如果你看得到,就会发现他常常一个人出神。
他只记得一个名字,所以不会要人照顾。他把别人的好心,都理解为不良企图。
这个世间,他唯一相信的人,就是自己。也许在相遇的那天已然注定,他带大的自己,要照顾他一生一世。
只要聂荣还活着一天,就绝不会扔下他,就算付出一生,也绝不后悔。
她神情沮丧,无精打采走出村子,却骤然停住,前面的人,分明就是解社。
他没看到自己,大概他也不会相信,会这么巧吧!才说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相遇,赶了十几里路,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