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殇.陨落 -- 第一百章 贪生怕死
第一百章贪生怕死
“她意图弑君,就该千刀万剐。”商陆的手握紧剑鞘,青筋突兀,手上的力道,几乎就要将剑鞘捏碎。可是身前的人,没有看到。
“你是自裁,还是我动手?”
他霍然抬头,带着聂政不懂的屈辱,“我现在还不能死。”
聂政英俊的面容有微弱笑意,刻毒讥诮,“谁都觉得现在自己不能死。”
商陆面上一直都是让人心酸的愁苦,“杀人偿命,这个规矩我懂,可是现在我真的不能死,你在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结果。”
聂政仰头大笑,让他琢磨不透,他也许真的感到生命存在的危险,从聂政那里发出的凛冽风寒,让他感到不安的窒息。
他终于拔剑,先发制人,想在抢占先机的同时,一招将聂政制住。
聂政手腕一拂,将他的力量拔了回去。他手里的剑,剑锋不由控制转向自己。
他惊恐之下唯一想到的就是弃剑,可是已来不及,聂政的手指压在他握剑的手上,剑锋就在他的颈处,只要聂政手指一压,他就会自取首级。
他除了对聂政武功的震惊之余,就是求生的卑微欲望,“聂政,你听我说、、、。”
聂政手指有微弱幅度,绚烂无比的鲜红血液就从他颈处流了下来。
他知道炙热的液体对他意味着什么,惊恐之余顾不得任何廉耻,顺势跪了下去。
他的这一跪,聂政的手不由自主收了回来,惊诧得退了一步。
“求你放我一条生路,看在我们多年朋友的份上。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聂政,我们朋友一场,你一定不会这么绝情的,是不是?”
聂政几乎站立不住,摇摇晃晃的身体一直向后退。他本来就没想过要杀他,这个十几年来书信往来的异国朋友。
多年来虽都未曾见过面,可是从书信里,他知道他是一个博学多才、才华横溢、情深意重的铁血男儿。
他真的不敢相信,他会如此卑微的求生。不顾礼义廉耻,不要贵介公子的人格尊严。
可是现在跪在他面前的男人,确确切切就是那个一直在他心里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
多年的相知,都只是浮光掠影吗?
难道了解一个人,真的这么困难?
聂政自厌的苦笑,这个世界,有谁了解谁呢!无论是谁,对谁,都不会展现自己的全部。
我们都或多或少隐藏了屈辱卑微的过往,那些不愿让人知晓的辛酸。
就是自己,又有谁能理解。
四处都在与人称兄道弟,可是,对谁说过真话,这么多朋友,有谁知道自己的真实状况。
就是与自己有着相同面容的姐姐和生养自己的母亲,真的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吗?
木枬,我只是替你不甘,这就是你仰慕的人。
你抬着头看了那么多年的人,慰藉你孤寂年华的爽朗少年。
木枬,如果你现在看得到,是不是也心寒。那个你一直等待的人,是如此恬不知耻。
我希望你不要看到,也不要知道。
那样孤寂沉默的你,将痛苦和恼恨锁在心里,让人琢磨不透。看不到你的欢悦,也看不到你的愁苦,像蒙着雾霭的平静湖面,难以靠近。
死在他剑下的你,当时是怎样的伤痛?
他看着跪在地上不顾廉耻哀求的清秀男子,冰冷吐出毫无情分的言语,“饶你可以,留下你身体的一部分。”
商陆惊恐的看他,迫切求生的怜悯。
“你不是说只要饶你,我要什么都可以给我吗?我就要你身体的一个部位,你敢给吗?你给得起吗?”
剑光一闪,商陆已至地上拾剑斩断自己左臂,血流如注,他痛苦的蜷缩在地。
聂政惊厥奔到他身前,他却惊恐后退,“你说留下身体一部分,就会留我性命,现在我已留下手,你不能在伤害我。”
聂政仰头长笑,方圆几丈的草木,都被他的笑声震得战战兢兢,颤栗飘摇。
商陆,你真的以为我会杀你吗?这么多年的朋友,你还是没有信得过我。
朋友这个词,在你心里,真的这么卑微吗?
聂政将就要笑出的泪逼了回去,“滚。”
商陆翻身上马,鼠窜般逃逸出去,在不敢回头。
聂政终于虚弱地靠住马,贪生怕死的人,为了活命,也会选择这样惨烈的手段。
聂政进了城,他想看闻人木枬最后一眼。他们,是怎样处决这个悲情女子的。
但在城里,他没有看到闻人木枬的尸体,闻人木枬的父亲是中山国将军,难道已经被拿回了家里吗?
聂政赶往将军府,将军府前门可罗雀,平静得让人觉得不安。
聂政敲开将军府的大门,是一个半百的老头开的门。他只是探出一个头,没有让聂政进去的意思。
聂政先作了一揖,“老伯,我是你家小姐的朋友,可以让我进去上炷香吗?”
老者惊慌的走出来,将大门拉上,“公子,你不要命了,小姐入宫刺君,现在全城都在找她的同党,你怎么还敢到这里来?”
“我只是想来为她上炷香。”
老者哀伤的叹息,“我们也想为小姐上炷香,可是现在正追查得紧,就是衣冠冢,将军也不敢为小姐立。老奴真是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刺杀君王。”
聂政惊道:“小姐的遗体没有拿回来?”
“行刺君王,是满门抄斩的罪,怎么还拿得回来,就算可以拿回来,将军也不敢拿啊!拿了就是她的同党,将军对此事一无所知,清者自清。将军对中山国忠心耿耿,对君王忠贞不二,老天一定会给将军一个公道的。”
“我相信将军,也相信你家小姐不会刺杀君王,我可以进去看看他老人家吗?”
老者挡在聂政身前,“你若真是小姐的朋友,就快走吧!现在正追查这件事与将军有无关系,你是小姐的朋友,不是给将军添麻烦吗?将军赤胆忠心,与刺杀者的朋友,也绝无瓜葛。”将聂政向外推。
“老伯,我明白了,我这就走,你能告诉我,小姐的遗体在哪里吗?”
“我们哪里知道,小姐多年在外,很少回家,她被处决后,我们才知道的。”
聂政痛绝的心,有彻骨的寒意,商陆一定知道在那里,他是当事人,一定听得君王对刺客的处决。
他义无反顾去了丞相府,完全不顾刚才还在威逼相府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