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殇.陨落 -- 第九十六章 谁之错
第九十六章 谁之错
聂政发现有人跟踪，已经跟了很长一段，那个人在有武功的人感知范围内。
他一直不靠近，如果知道他没有武功，他应该跟近一些。如果知道他有武功，为什么又不跟上来。
这个人，应该是认识的吧！一个一直就怀疑他的人。
聂政一直都是正常的步伐，就算正常步伐，他已到轵城城里，很快就到轩芜溪姑姑家的那片树林。
这个时候，他已不可能回家。
他进入树林，来人终于追上来。
还是那样一张俊逸干净的面容，漫不经心慵懒的笑意。
“燕古摄，你跟着我干什么？”
燕古摄似笑非笑，永远给人浮华落拓的印象。有谁会想到，这个永远有迷人微笑的燕国公子，也有那样忧伤深沉的时候。
“我说过了，你不让我跟着你姐，当然只有跟着你了。这么久不见，你比我想象中的过得好。”
“托你的福，还好，尹姑娘也还好吧？”聂政不知为何，嘴角有讥诮的笑意。
燕古摄薄唇有优美弧度，眼底的笑意，掩盖了他内心的复杂情愫。“谢你的关心，比以前好。不过不知道你姐好不好，在她身前的徐属，像个孩子。”
聂政冷漠的眼更显深寒，“你见过他们？”
燕古摄眉宇都是慵懒，“最近都与他们在一起。”
聂政在天榭客栈见到了聂荣和徐属，突然间有无法抑制的悲怒，感到颇深的疼痛。
“姐，你怎么找到他的？”
“当然是我帮他找到你姐的，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我？”赵朝暮从屋里走出，有着从未有过的妖异和讥诮。
这算是报复吗？当时自己那样决绝的恒心，不管她怎样恨自己，都不后悔选择。
现在也不后悔，只是她的这种方式，超过了自己的底线。
徐属的妻子早在几十年前过世，她已将徐属查得透彻透骨了吧！疯圣君魔，已经疯得无可救药。
她这么做，是在讽刺姐姐，还是在嘲笑自己？
聂荣一脸的歉意满怀愧疚，“小政，我不会丢下他。现在，这样，我也不能回家。”她的眉头从未有过的皱了起来，让看到的人一阵伤怀。
“姐，你不要担心，我知道该怎么跟母亲说。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我就先回去，免得母亲担心。”
聂政虽这么说，却是忐忑不安，人离开天榭客栈，心里沉浮不定。
一定要让徐属离开姐姐，姐姐放不下他，就要让他消失。
十九岁的姐姐，芳华正茂，春意盎然。
姐姐不像自己，她开朗活泼，自苦又自乐。她是狂放豪爽的人，那样容易，有幸福的感觉。
她的路，还很长，很长。没有自己和母亲的陪伴。
他是会看着姐姐幸福的，要把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交给一个自己信赖的人。
聂荣以后的人生，要幸福美满。可以平平淡淡，不是雍容华贵，锦衣玉食，可是，一定要安康祥和。
姐，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消失吗？
以你情深意重的性情，一定会难过，会悲痛欲绝的。
我不敢，不敢那么做。
姐，如果他自己离开，你可以放弃他吗？
聂政才到街尾，就被人拦住去路。
“你是叫聂政吗？”来人是个中年男子，语调沉闷，充斥着敌意和排斥。
聂政搜寻一遍，并不相识，已暗自提防，“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来人虽还是厌恶，敌意已悄然减退，“能让小溪迷恋的人，不是让我太失望。只是一个人，关有外表是不够的，绣花枕头，只能金玉其外。”
聂政放下提起的气息，一头雾水的他，面无表情。
来人突然阴郁而感伤，“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可伶的小溪，已奄奄一息。这竟是她最后的心愿，你跟我来吧！”
“去哪里？”他嘴里的小溪，是谁，如果是她，不应该找我。
“我不想知道她跟你有什么故事，她住在姑姑家的时候，你们发生过什么。这些，是否都是她一厢情愿，在你心里，根本不存在这个人。可是痴情的她，就想再见你一面。请你不要拒绝，满足她的最后一个愿望。”
来人用了请字，可是他的语气，生硬决断，完全就是命令。他没有征求聂政的意思，如果聂政稍有犹豫，他一定会将人绑了去。
应该是她，住在姑姑家的人。
轩芜溪，你要找的人，应该是宗政容审吧！是你说错了，还是他们听错。或者，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成了亲的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
“前辈，请问怎么称呼？”
“你没资格知道我是谁，若不是你，小溪会幸福美满过一生。一直快乐无忧的小溪，还是失足在一个情里。”
“她怎么了？”
“看到她你就知道，你给她带去什么。你毁掉的不仅是她的幸福，还有一个纯真的灵魂。”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有怒意，越说恨意越深。仿佛聂政与他有深仇大恨，那些怒气，就都要发泄在聂政身上。
聂政不在说话，只默默跟着这个随时都会被自己一句话激怒的人。
进了一座府邸，雕阁回廊，曲折迂回。富丽堂皇，非官即贵。
来到一处卧房，已有许多人等在那里。
聂政一脚踏空，掉进那些无限久远的从前，疼痛的他，失掉时空感。
时空逆转，生活改变，心悸存在。
那一片刺眼的天光下，幽蓝邪恶光芒的狼眼，还在那样肆无忌惮的窥视他。
那些恶毒诡异的蓝光，像一道道冰凌，刺入人心底的最柔弱部分。
现在这些看着他走来的人，眼睛里都是恶毒的喜悦。
狼入虎口，还是自投罗网。十几年前没有吃干他的血肉，如今追赶过来了吗？
那些鄙夷和不屑，在嘲笑吗？这么多年，聂柘霁，还是当年懦弱胆怯的聂柘霁。
虚有其表，只是金玉其外。
他霍然抬头，风雪弥漫的刺眼天光，掩埋所有幽蓝。
他终于看到，弄得他半生不知所措的诡秘色调，终于烟消云散。云开日出，还是一片白茫茫刺眼的天光，却不在让他感到凌厉。
走进屋里，一眼看到床上躺着的人，让他感到剧痛和震惊。
虽已猜到是她，现在真时眼里的轩芜溪，还是令他措手不及。
她刁蛮任性，调皮嬉戏的笑容还在眼前。现在昏睡病榻，骨瘦如柴。
她清丽白皙的面容，憔悴无色，瘦骨嶙峋。
床前坐着的男子起身，“你就是聂政吧！”他声音空洞无力，满脸乱糟糟的胡渣，双眼布满血丝。
多日未睡，也就不修边幅。
男子虚弱无力，却既没愤恨，有没敌意。只是疲倦和失落，“我是芜溪的夫君赵凯，她已昏死过去几次。昨日早晨，我们以为她不会再醒来，到午时，她突然清醒过来。问她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只说想见你，就让人去找你。”
看来去轵城找聂政的人，不止那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不住叹息，“阿凯，你是天下再无第二的好夫君，是我们家小溪没福气，我们轩家对不住你啊！”
“伯伯，快别这么说，是我们赵家没这个福气，留不住芜溪这个好媳妇。是我赵凯没这个福分，不能与我深爱的人白头到老。”他侧过去仰着头，不让眼里的泪掉下来，也不愿再去看轩芜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