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殇.陨落 -- 第六十九章 诗会
第六十九章 诗会
宗政容审慌慌张张从屋里出来，撞在聂政身上，头也不抬的离开。
轩芜溪在后面叫他，他也不理，反倒跑得更快。
聂政拉住轩芜溪，“怎么了？”
轩芜溪七分喜色，三分慌张，“他会、他会弹古筝，宗政容审会弹古筝，我不骗你。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就坐在古筝旁，手放在弦上，他的手法，完全是一个熟练的人。”
每一个人都有他的秘密，宗政容审，他的家族已在轵城住了上百年。
宗政容审，你这个最地地道道的平民，会不会就是霁然山庄要找的人。
他们要找一个弹古筝的人做什么呢？你的身上，有怎样的身世？
宗政容审住在离深井里两个村的独大村，他们村的人都能武文弄墨，却从无一人出山为官。
独大村的人很安分，似乎从不管天下谁人当政。他们总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躬耕农野，无忧无虑。
聂政看走来的燕古摄，眼里又有了寒意，“这件事，不要告诉燕古摄，好吗？”
“为什么？”轩芜溪不解，还在为宗政容审会弹古筝的事愤愤不平。
“这件事，除了我以外，不能再告诉第三个人。这件事，关系容审的母亲，那是他小时候的事，我有机会在告诉你。你能做到吗？不告诉第三个人。”聂政手心都有了汗。
“好吧！但你一定要告诉我为什么？”
“好，一言为定。”聂政松了口气。
燕古摄走过来，漫不经心的样子，“二位说什么呢？怎么我来就不说了，不会是说我吧！”
轩芜溪神秘一笑，“就是说你。”
“哦，说我什么？”燕古摄似笑非笑的略带琢磨，“不会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风度翩翩、丰神俊秀，太俗了，我都听腻了，换点新鲜的。”
轩芜溪做了个鬼脸，“你除了风流成性，花言巧语，别无他物了。你看，被你的甜言蜜语迷住的吧！”
说话间赵朝暮已走来。拉住燕古摄，“古摄，你不是答应跟我们一起去吗？一眨眼就找不到你了。”
燕古摄笑得不以为然，“我听聂政的，他去我就去，他不去我也不去。”
轩芜溪忙道：“我是不会去的，我去找宗政容审了。”
聂政也走开，赵朝暮拦住他，“我从来没想过要让你去，本来高兴的事，你也是一张可怕的脸。可是古摄说要带上你，我就让你去了。”
聂政面无表情，从她身侧绕过去。
她又跑上前来拦住，“谁要稀罕你去，你不去，不要连累古摄。”
聂政还是面无表情，从她身侧绕开，“聂政，你不去，我就叫你姐姐去。”说着就走。
燕古摄得意的大笑，笑得幸灾乐祸。
让聂政意外的是，聂柘然竟然也在，这么多人的聚会，她竟然也会在。
没看到魏击和西门豹，聂政一问才知，聂荣和他二人出去了。
聂政眼里聚集了霜雾，“你一直都知道？”
燕古摄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反正看你跟看你姐一样。”
燕古摄还带了一人，丐帮游侠高沈。
燕古摄说是高沈刚好到此，听说有免费的好酒喝，告诉他是诗会，他也非要来。
聂柘霁自是欣喜万分，高沈平时是请也请不到的人。他今天能来，就是赏光了。
高沈虽是丐帮的人，名声却传于千里。他行侠仗义，劫富济贫，是江湖屈指可数的侠客。
聂政早就听说过他的名，以为他应已是年过半百的老者。
不想今日见他，竟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而且还长了一张清秀的娃娃脸。
如果燕古摄不说他是高沈，还以为是个十多岁的孩子。
聂政还看到一件旧物，唐吟家的朴文，那把桐木所做的琴。当时勾弦就是想夺这把琴，被他打了一顿，现在这琴竟在楚择其手里。
楚择其是楚国王女，朴文如此名贵，会不会出现像巨阙的事。
聂政想到这里，自己都吓了一跳。现在总是很神经质，什么都往坏处想。
诗会，自要吟诗。规矩很简单，规定一个字或一个物，每句诗里都必带规定的东西，接不上，就罚酒。
聂柘霁说聂柘然不用参加，聂柘然倒说不防，免扫了众人的兴。
聂政不想参加，燕古摄还是无所谓的神情，你参加我就参加，你不参加我也不参加。
聂政不知道他与姐姐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无奈，不然非把姐姐气死。
从燕古摄那里开始，他第一句就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以关字开头。
坐在他旁边的是赵朝暮，燕古摄那句一出，在场的女子都低下头。
无论他说的是谁，这么多人，都让人感到了难为情。
赵朝暮就对了一句，“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
赵朝暮的身侧是高沈，他抓了抓头，对不上来，就罚了一杯酒。
他连叫好喝，还要在倒，被赵朝暮拦住，“对不出来才有喝。”
他眼馋的退回去，现在要从他那里开始，他就说对不出来。又要喝酒，赵朝暮唬他，不说就不要他参加，他才说了句“不给酒喝，我就不对。”
大家无奈，就算以他这个不字开头。
下一个是聂柘霁，他说的是，“不我以，其后也悔。”
下一个是他的姐姐聂柘然，她说的是，“不我过，其啸也歌。”
下来是楚择其，她说的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过来才是聂政，他也在燕古摄身侧，所以最后一个才是他，他说的是，“不愤不发，不启举一隅，不悱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连着六个不字，聂柘然也轻轻笑了一下，表示赞许。
又到燕古摄，他说的是，“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赵朝暮是，“不至于谷，不易得也。”
又到高沈，他又对不出来，又罚了他一杯。
反复过来，每到高沈，他都对不出来。大家算是明白，他就是想喝酒。
这次到聂柘然那里对不下去，她正要抬酒杯，就被聂柘霁抢过去，“姐，我替你喝。”
她将酒一饮而尽，抿嘴而笑。风平浪静的水面，瞬间弥散了柔和的涟漪，倾国倾城。
她以巧字起头，“巧笑之瑳，佩玉之傩。”
楚择其，“巧言令色，足恭。”
聂政，“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燕古摄落拓的笑起来，“我正要说他这句，不想他也爱美女。”见聂政不理他，无所谓的笑道：“没什么，孔夫子也说，食，色性也。是不是，聂庄主。”
聂柘霁露出个难堪的笑容，示意燕古摄打住，轻轻指聂柘然。
燕古摄好像看不懂，照常谈笑风生。“我们换个玩法吧，说个里面带物体的。反正又是从我这里开始，就说，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楚择其道：“你那里面既有琴，又有瑟，是琴还是瑟啊！”
燕古摄胸有成竹的笑，“楚姑娘不要急，是里面含乐器的，到不了你那里。”
果然，赵朝暮对了句，“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高沈就抬起酒来喝了，每到他的时候，他就先把酒喝了。
第二次轮到赵朝暮的时候，她道：“我们重新来个玩法，谁对出来，才有酒喝。现在到我，我说的是‘ 惟酒无量，不及乱。里面有酒。’得意的看高沈，还带有讥诮。
高沈将酒一饮而尽，“泛彼柏舟，我无酒，以敖以游。”
赵朝暮脸气得铁青，“乡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
高沈又将酒一饮而尽，“沽酒市脯不食。”
说出喝酒，其他人都不说了，就他二人你来我往，直喝得天昏地暗。
从早上来，一直到下午。赵朝暮已喝得路都走不稳，才发现聂政从头至尾未喝过一滴。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多少，每个人都喝了几杯。聂柘然两颊发红，走路也让人扶着。
燕古摄虽喝得最少，可也有了微微的醉意。
就只有聂政，一滴未进。
赵朝暮拉着聂政不放，非要聂政与她划船比赛。谁输就喝掉最后两坛酒。
她现在这个样子，掉进水里也不知道，谁还敢让她上船。
何叔恳求聂政，将最后两坛酒喝了，以免她在胡闹。
楚择其阴阳怪气道：“求他有什么用，他长了一张无动于衷的脸，还是让你家的王女自己喝了那两坛酒吧！”
高沈跌跌撞撞过来，“我说丫头，你就给我喝了吧！我至少还能喝十坛。他又不愿喝，你非要给他干什么？”
赵朝暮死死抱着那两坛酒，“今天，我就要他喝这两坛酒。这两坛酒是他的，谁也不要打酒的主意。老头，你还能喝十坛是吗？我跟你说，我还能喝十一坛。回去我们接着喝，我要让你心服口服。”
“来、来，现在就接着喝，两坛，一人一坛。喝酒的事，我还从没对谁心服口服过。”
赵朝暮将他推开，就是抱着那两坛酒不放。
燕古摄意味深长摇着扇羽，“她是盯上你了，看来，我可以喘口气了。”笑得漫不经心。
聂柘然一直都是很安静的坐着，在对诗时，她一直都微笑着。
轮到她时，她才轻启朱唇，温文和缓说一句。其余时候，只是坐在那里，好像她的人并不在这里。
她不在别人眼里，别人也不在她眼里，她只在自己的世界里。
现在众人都在为聂政要不要喝那两坛酒争论，她还是微笑着坐在一侧，静静看着每个人。
你看着别人的时候，别人有没有一瞬，到过你的眼里。现在，你看着这么多人吵吵嚷嚷，在想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