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殇.陨落 -- 第六十四章 假象
第六十四章 假象
赵朝暮见刚才说话的人举剑就刺疯癫人的后颈，惊得大叫。
不料疯癫人后背像长了眼睛，手往后一拂，便将那人弹飞射出去，摔倒在地，不知死活。
赵朝暮忙拉何叔，“快救那个疯癫的人，等一下要被他们打死了。”
何叔捋着胡须，“等一下他们才要被疯癫的人打死了，你可知道那个疯癫的人是谁？他就是轻功天下第一徐孺藩的弟弟徐属。”
“他哥哥天下第一又不是他天下第一，你看他疯成什么样子了，连三岁小孩也不如，实在可伶。”
那四人同时举剑刺向徐属，何叔忙叫住，“你们不要动手，他就是疯圣君魔，他杀人不成定数，不要无辜惨死。”
四人听到他是疯圣君魔，便带了地上那人离开。
“你见过我的夫人饶子迈吗？”疯癫的人，很真诚的询问。
“没有。”
地上的人，很寥落的将目光移开。
赵朝暮看徐属好像很伤心的样子，蹲下去安慰他。
他道：“那个人说等这棵小树长大了，我就能见到娘子，现在屁被那两个坏人拿去了。”
赵朝暮奇道：“跟屁有什么关系？”
他仍是不悦，“那个小孩说，把屁放在这棵小树上，小树就能长成大树，我就能见到娘子。”
赵朝暮看他手里的柳枝，只是从树上折断的枝桠，并未根系，果然疯得可以，这样也能骗他。
何叔不住叹息，“当年叱咤风云的棋圣，怎的就成了这样，真是造化弄人。”
“何叔，他是怎么疯的？”
“听说好像是他的夫人死了，具体无人知道。”
“原来还是个情痴，他是棋圣，当年很厉害吗？”
“他是握奇宫的人，对弈技能却天下无双，曾是棋坛的风云人物，一度被公认为难得的奇才。那时易慎离也风云一时，不知为何也隐退了。”
“何叔，你说的这些人我一个不认识，听得我头疼。”
“你当然不知道，那时你还未出生呢。”
赵朝暮不愿再听，何叔也就不说。
赵国的王女，从小就最得赵王宠爱，历来都依着她喜怒行事，刁专任性，希望这次出游能让她有所收敛。
赵朝暮正与燕古摄说到欣喜处，猛然瞥见聂荣，“聂荣，你竟然先找到了他，那天你是不是就是去找他。燕古摄，她跟你什么关系？”
燕古摄眼里也有了笑意，满是得意，“这个，你自己问她。”
赵朝暮讥诮的打量聂荣，“他是我赵国王女选定的人，你不能打他的主意。”
“无聊。”聂荣回过身去。
赵朝暮正要反唇相讥，听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大粪蛆，你左拥右抱，风花雪月，艳福不浅啊！要是那贱人知道你的风流韵事，就该明白什么叫报应，叫罪有应得。”
燕古摄从听到这个声音，满含笑意的脸上就都是憎恶，眼里的寒意越来越浓，最后变成了阴冷。
那个说话的女子走来，语气里都是讽刺，“小姑娘，你不要被他风流倜傥的外表迷惑，他醉生梦死，荒淫糜烂，连妓女也不放过。”
燕古摄的手缓缓收紧，一种可怕的杀怒在他眼里涌现，清颜俊逸的面庞上，优雅的弧度也变得锐利，愤怒得似乎要将眼前人碎尸万段。
“想要杀我吗？我知道你一直都想杀我，做梦都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可是你不敢，你不要一时冲动。你杀了我，看看贱人会不会原谅你。”女子放肆的大笑，近乎疯狂。
“你是什么人，如此放肆？他不敢杀你，我替他动手。什么杀鸡焉用牛刀，你这个可恶的女人。怎么能让燕古摄那么生气。”赵朝暮已向女子扑了过去，她的剑直刺女子中焦，中焦虽是死穴，然而一招不将对手制住，你的空门就会完全暴露。
女子果然不放过这个机会，剑刺赵朝暮下腹。
赵朝暮只觉被人提着转了一圈，头脑发晕，女子也被何叔的剑逼了回去。
女子身后的两个男子拔剑，被女子拦住。女子冷冷的看燕古摄，不尽讥讽，转身离开。
“燕古摄，你不要生气，她是个疯女人，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赵朝暮无不心疼的看燕古摄，眼里尽是痛惜。
燕古摄无力的闭上眼，似在掩饰一些东西，可是他的痛苦，还是从他清逸的脸上传了出来。
这样潇洒随意，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你，还是会伤痛到自持不住吗？
“燕古摄，你不要难过啊！你难过的样子，好像就要天崩地裂。你放心，我们不会相信那个疯女人的话。”赵朝暮也难过得手足无措。
聂荣冷冷道：“其他的不用信，他连妓女也不放过到可以信。”
燕古摄霍然睁眼，“她不是妓女。”他的怒气，通过他的声音传出来，似乎可以把人震慑住。
他完全像变了个人，连气度也变了。
他的眼透着阴翳的锐气，优美的脸庞有忧伤的弧线，却透着森然。永远有着完美笑意的嘴角凌厉生寒。
聂荣突然觉得，眼前的燕古摄变得陌生，完全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风流成性，花言巧语，多情浪荡，嘴角永远有着漫不经心笑容的轻薄公子。
他的冷傲，可以将人震慑住。
聂荣苦笑，自己本来就不了解他。这个风流多情，有着惊艳外表的公子心里，有着怎样的过往和伤痛。
回到霁然山庄，山庄里又多了一群人。西门豹和魏国太子魏击。
二人见到聂荣，无不惊诧。原来是个女子，难怪见她时，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
只觉此人清丽脱俗。
轮廓清晰，带隐枭之气却含清灵。眉虽浓厚，却不失清秀。隐隐中透出一股常人不带的气势。
当时只觉好俊逸的男子，不想是个女子假扮。
那时被他琴声震撼，只问了曲名，正后悔没问人名。正带办完事再回百竹庵，不想在此处遇上，魏击自是喜出望外。
聂柘霁站在山字符前，移动着画上的符号。月光洒进木质小楼，永远清清淡淡。
他的侧脸，刚好落在月光里。还是清晰得如同刀刻，言简意赅很粗狂的线条，嘴角不笑的时候，仍然有着优美的弧度。
聂柘然一曲作罢，他已将山字符拼成一个完整的字。
“魏太子请你出仕，你怎么没答应，这不是我们的目的吗？”聂柘然说话，起身向他走来。
他将山字符归还为原来的样子，微笑，笑容高贵傲然，“不过是太子，还不是我想要的，如果是魏文侯，出相，我可以考虑。而且如果魏太子亲临，被我拒绝，传到各国王侯那里，也只会将我的身价抬得更高。”
“聂荣，燕古摄呢？”赵朝暮抓着她的手，不知为何不能自已的松开。
她霍然回头的表情，冷艳而凌厉。雾霭迷离的眼，辽远得像望不到底的深渊。
不是人声去行的那种冰蓝，疼痛得让你不敢去看。而是有某种力量的深渊，看一眼就会将你吸纳进去而不敢看的深渊。
“聂、聂荣，你干嘛一张可怕的脸？”她的手不经意间已握紧，向后退了一步。
聂政的嘴角，轻轻有了一个很小的弧度，让他的面容，瞬间变得温和而俊逸。而他的眼，还是像清晨的雾，模糊得让人看不懂。
“我、我，燕、燕古摄。”赵朝暮被他高高的看下来，竟紧张得面颊泛红。
“他似乎不是聂荣。”何叔捋着胡须，略带琢磨的打量。
“对，对，突然觉得好高，而且，眼睛不同。”
聂政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哎，你叫什么？”赵朝暮在他身后追了两步，停下。
他没有回头，也没说一句话，傲然离开。
刚走到轩芜溪姑姑家那片林子，又被人叫住。
“聂荣，大粪蛆呢？就是燕古摄。”似乎是怕她不懂，加了后面那句。
是那个叫燕古摄大粪蛆的女子，她身侧，还是那两个中年男子。
燕古摄，聂政眼里的雾霭越来越浓，还是保持着温和面容。这个燕古摄，似乎与姐姐有很大的关系。
女子的指头已戳在他肩上，将他戳得向后倒退，“问你燕古摄在哪里，你愣什么？”
女子很高，已经可到他耳根。
好熟悉，这个脸型。她虽柳眉倒竖，满眼愤懑，一脸凶像，可是这张脸，真的好熟悉。
聂政的脑海里，那些被隐藏密封的记忆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一幕一幕像风起云涌时的波皱，一波未停，一波又起。
可是，只是熟悉，却怎么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在哪里见过。
她已将聂政推靠住树。
聂政的眼睛，猛然就看见了那个骑驴的女子。
她还是靠在最高的树上，一动不动，白衣纤尘不染。
有风的时候，就将她的秀发吹得起起落落，像无根的浮萍，一身轻松又一身虚浮，极端潇洒又极端孤寂。
“小浅，不用问了，燕古摄心里只有那贱人，去哪里怎会告诉她。”是那个年长的男子。
“大舅，燕古摄最近都与这女人在一起，谁知道他会不会移情别恋。”
两个男子将剑抱于胸前，听女子这么说，都笑起来，笑得两肩不停抖动。“小浅，你怎么突然这么高看燕古摄，他要懂得移情别恋，我先替那贱人烧三炷高香。”
“二舅，替你自己烧吧！那贱人要你烧。她叫贱人，她自己不会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