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 祭坛（下）
好在黎魅机灵，眼光一扫间，已经看到了四周祭坛上所悬挂的那些人族女子的尸身，于是连忙叩头说道：“大神息怒！孩儿们虽然一时间难以找到更好的祭品献上，但如今倒还有一些献祭所剩的残渣在，可以聊补无米之炊，万望先祖大神看在血脉相承的份上，勉强享用一些，等儿孙们日后再来奉上！”
那银灵子似乎还有些不愿意，沉吟半晌方道：“也好！念你们这些后世族人神通已失，猎获这些祭品已属不易，本神也就不为己甚，勉强享用一些残羹剩饭吧！还不快快献上！”
黎魅心中如释重负，急忙指挥众人将祭坛上的女子尸身放下，一起堆放到银灵子的神像跟前，然后低头退下。
只听神坛上又是一阵唏嘘之声传来，等众人再度抬头看时，那九九八十一具尸身居然已经在眨眼之间被吞噬得骨肉无存，涓滴不剩。而且从那神像口中居然传出一声颇为满足的饱嗝。
见到这般情景，就连一向视人命如草芥的神木王也禁不住心头颤栗，伏在地上的身体微微颤抖。这神木王在九黎一族称王已久，虽然不是像黎魅一样专司神职，但对于这些先祖大神的凶险却也是知之甚深，深知在这种没有足够祭品来满足他们的情况之下，这些神灵在人间呆的时间越久，就会对自己的族人越为不利。只因这些大神虽然与本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终究是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已近千年，原有的那种亲情早已淡漠。而且魔族一向以强者为尊，凡事只讲实力，如今的九黎族人虽然是他们的后人，但在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神眼里，也只不过是一些随时可以牺牲的贱民而已，根本不会在意他们的生死存亡。甚至魔王蚩尤曾经以神念告诉过黎魅，以他现在的地位神通，虽不敢说有毁天灭地之能，但若是像九黎这样的一族后人，只要他能够来到这个世上，随时都可以将之毁灭再生。所以说他们根本不会对这些后人心存丝毫怜惜，只要一个不高兴，随时都会使之面临灭顶之灾。
神木王想到此处，急忙暗暗地以目示意，暗示黎魅赶紧结束仪式，送这位暂时还不能真正撕破空间界限，来到这个世界帮助他们的瘟神离去。黎魅会意，连忙上前叩头，嘴里大声吟唱一段之后，俯身说道：“遁神大人，小人黎魅，便是负责沟通大人们和人界的神媒，如果大人对这次的祭奠有何不满，都是小人招呼不周，还请大人不要怪罪下人才好。只是不知道大人这次降临尘世，是不是魔王大人有何法旨降下？”
遁神似乎对黎魅等人的谦恭和畏惧甚为满意，哈哈笑了起来，然后稍微沉默一会，这才说道：“你说的不错，本神这次前来，确是带来了大魔王法旨。大魔王让我告诉你们，如今人族与我魔族正是处于一个此消彼长的关键时期，而你们却白白耗费了几百年的时光，直到今天仍然不能集齐足够的能量破开空间界限，打通魔界和人界的通道，使我等也不能尽快地一统人魔两界，进而从人界直入神界，完成统一三界的大计。大魔王对你们可是极为失望！而且据我等所知，如今已经有神界大神投身人世，历劫修行。而他所谓的历劫，便是指对抗我魔界这次的统一三界的大计而言。如今此人成长极为迅速，距离其觉醒之期已是不远，如果你们再这样畏缩不前，一旦坐失良机，只怕不久便会有灭顶之灾。为今之计，你们只有尽快地积攒起足够的祭品，形成足够的能量，尽早打开通道，使我等的神念顺利地附着于你们这些后世族人体内，才能对抗人族的崛起，并使我魔族浴火重生，再度复兴！你们明白了吗？！”
黎魅听了，连忙诚惶诚恐地叩头问道：“遁神大人，既然您今天能够破开空间来到这里，为什么不干脆就此选一个族人附体，领导我等对抗人族？”
那遁神似是听到了极为好笑之事，突然大声笑了起来，整个神殿为之颤抖，洞顶石屑扑簌簌落下，受其声音震动，刚才进洞收拾尸体的几个下等族人忍受不住，又是七窍流血，倒地而亡。遁神收住笑声，双目之中红光一闪，那几个族人的尸体复又消失不见，这才说道：“黎魅！亏你还是号称魔族大巫的神媒，居然也如此无知！你们以为就凭你们所献的这些祭物所产生的能量，就能真正地破开虚空？！如今本神虽然能够与你等对话，却也只是从遥远的魔界透过你们所打开的一道极为细微的空间裂隙，以极为微弱的神念化形而来而已，而这样微弱的神念，却还不足以附身异体，操控他人。而且就算本神这点神念能够附体成功，也还不足以对抗如今的轩辕神剑和玄天龙马，更不要说是觉醒之后的神界大神的能量了。黎魅，本神劝你，还是趁早消了这些心思，尽快打开空间通道，才是上策！那是我等自会从魔界带回极为巨大的能量，彻底打开空间裂隙，消除这些所谓的空间界限，使三界混一，复归一统。到那时，你和神木王就是大魔王座下一统三界的不世功臣，魔王自会赐你们与天地同朽的不死之身，富贵荣华，更是享用不尽！”
神木王见银灵子的神念似乎兴致极高，于是便壮着胆子开口问道：“遁神大人，木王一直心中有个疑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银灵子道：“本神时间不多，有话快说！”
神木王看看身边的黎魅，这才战战兢兢地开口道：“大人，既然我们这些人界魔族后人法力微弱，不能尽快打开通道，那诸位大神法力无边，为何不从魔界那边打开通道？这样岂不是事半功倍吗？”
那银灵子叹息一声，有些落寞地说道：“唉！也难怪你们这几百年来费尽心力却无尺寸之功，原来我等当年被封印之后，尘世后人竟已调零至此，如此不知天道！你当三界棋主竟会连这等大事也不能预先防范不成？！当年神魔大战之后，在这三界之内，人界和神界都是最大的赢家，只有我们魔族一支损失惨重，而且像我等身具大神通者也全都被封印起来。因此棋主并不担心神界会祸乱三界众生，因为人界之人俱是凡人，并无轻易越界之力，所以棋主封印三界界限之时，使得人神两界可以轻易地让神人穿越，而凡人却是不能前往神界。而神魔两界实力相当，虽然两边都有打破界限的能力，但因为两边都不想冒这种两败俱伤的风险，所以两边一直相安无事。至于人界和魔界之间，只因神主担心魔界大神有心报复人族当年的背叛，所以将人魔两界的界限设置得十分奇异。人族这边能力低微，人魔界限便十分薄弱，但这也只是相对于我魔界或是神界之人来说。而魔界通往人界这边的界面却是十分坚固，而且棋主在其中专门设立了对付魔界的阵法，威力强大，就连大魔王那样的神通，也是不敢轻易出手。所以要想打破这个界限，还得从你们这边入手才行。你们明白了吧？”
神木王和黎魅听了，这才如梦方醒，两人相互对视，俱是神情沮丧。
银灵子神像双眼红光闪动，又发出一声轻笑，说道：“木王、黎魅，你们是不是觉得大魔王只知道催促你们行动，却一直不肯设法帮助你们，所以心存不满？”
两人一听，顿时浑身一抖，恭声说道：“小人不敢！”
银灵子笑道：“这是人之常情，你们就算有些不满，也是理所应当，本神绝对不会因此而怪罪你们。而且本神临行之时，大魔王还曾吩咐，说是如果你们有什么要求，只要本神力所能及，便可成全。也好让你们更加尽心尽力地替大魔王办事！本神来此不易，你们有什么要求，这就说吧！”
两人有些莫名其妙，更有些受宠若惊，相顾愕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银灵子似是已经不耐烦，声音有些烦躁地说道：“你们两个有事快说！不然本神可要回去了！”
那黎魅首先反应过来，连忙陪笑道：“大人，既然您肯垂赐，那黎魅就说了！小人身为九黎大巫，职司神媒，战阵之上更要与人族有道之人斗法。但自从诸位魔神被封印之后，许多威力庞大的巫术已经失传，使得我等经常在斗法之时落于下风。今天大人高兴，可否赐给黎魅一些上古巫术？也好让黎魅更好地为魔王效力！”
银灵子毫不迟疑，当即说道：“这有何难？你闭上眼睛！”
黎魅抬起头来，双目紧闭，神思内敛。但见银灵子的神像之中突然爆发出一抹耀眼的红光，化作一道光柱，闪电般注入黎魅眉心。黎魅只觉得脑中一震，一抹血光顷刻间在整个识海弥漫开来，无数晦涩难解的符号、夹杂在大量远古的场景信息之中慢慢地旋转沉淀，一些往日百思不得其解的巫术难题顿时迎刃而解。片刻间黎魅睁开双眼，双目之中绿光更盛，眉心之间更是凭空添了一个红色的骷髅印记，显得容光焕发，跪在地上不停地向银灵子的神像叩谢。
神木王见黎魅得了好处，不由得心痒难耐，当即也叩头说道：“遁神大人，咱们九黎一族向来崇尚勇力，木王别无所求，只求大人能够赐我战无不胜的力量和信心！”
那银灵子不再说话，神像之中再度爆起红光，将神木王那硕大的身体凭空托起，红光中的神木王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接着便扑通落下地来。过了半晌，神木王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中再度站起，居然已是四臂双面，身材也更加高大魁梧，足足有六丈高下，站在那里直如天神降世一般。而且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柄长刀，刀光凛然，散发着无边的凶煞之气，刀身不停地嗡嗡作响，就像一个有灵魂的生物一般不住地扭曲颤动。
银灵子道：“神木王，本神赐你双面四臂和万斤之力，更将这柄当年大魔王所用的魔刀赐你。此刀名唤‘虎魄’，乃是当年大魔王采地底五金精英，淬以九百九十九名女子阴血和三头有着五百年道行的虎精内丹炼制而成，能够化影，变幻无常，虽然其本身是一柄长刀模样，却能幻化成各种兵刃的样子，虽不如神州十大神器一样能够毁天灭地，但也称得上是威力无穷，你日后用起来自然明白。好了，本神这次耽搁时间不少，也该回去复命去了，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神像眼中的红光一闪，寂然而没，整个神殿终于恢复了平静……
这一次九黎一族虽然损失了数名低级族人，但神木王和黎魅二人却是受益匪浅。不论是神木王的双面四臂和‘虎魄’魔刀还是黎魅所学到的上古巫术，全都不是那区区十几条人命可比拟。
两人心中欢喜，当即吩咐收拾祭坛，出洞而来。
洞外的一干族人方才听到洞里传出的动静，再看到原本源源不断地飘荡而出的黑色浓雾突然间倒灌而回，消失不见，已经想到了洞中神殿必是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之事。只是碍于族中的规矩和对于神木王和黎魅等人的畏惧，这才忍耐着没有进洞查看。等看到双面四臂手持长刀煞气逼人的神木王和双目绿光吞吐、眉心多了一个血红骷髅，神态更加沉稳的黎魅带着神采飞扬的八名族长和八名巫师出来，更是心中笃定，这许多年来全族苦心孤诣对魔神的祭祀，必是有了结果，整个山谷之中先是一阵沉默，接着便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