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青苹果 -- 第十四章 花落心落
二号晚自习，同学们当中不知道谁有了《东方》，上面女明星的玉照，那漂亮的大腿直晃人的眼睛，上面还有有关女明星三围的数据，当然男明星的潇洒酷照也少不了，一本书引得一帮人歪头斜脑地在那里凑着看。看罢许久，人头才散开。
教室里面倒是安静，阿辉感觉尿急，屁股也生得疼，这个玩意只有忍着。陆老师倒是会坐，白天坐在办公室，晚上还坐在那里看我们，每天到十点才离开，阿辉弄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次日陆老师评讲卷子的时候，上面有仿写句子：老师是一棵树，一颗青青的树，……
爱根道：“老师是一棵树，我们是一群羊，……”
旁边有人道：“老师是一棵树，我们是一个马蜂窝。”众人听了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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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英语课的时候，老师苦口婆心道：“自己总结的东西比什么都强。”
语文课时，陆老师讲说现在老师也要考试，考什么呢，考《现代教育理论》，凡是四十五岁以下的老师都得考试。目前学校渐渐搞得像产业一样，据说北京分到一百亿，上海四十亿，江苏二十亿，江苏各个教育层次面临大的改革。陆老师又讲，五十年代靖江才两所中学，……最后老师道：“马上要考试，希望大家认真对待！”
十一月三日起，阿辉又看见有人打牌，这似乎比上一届更进步了。
2001年的时候纸牌“八十分”游戏（也就是现在说的“升级”、“晋级”）已经非常流行了，阿辉那时候还不怎么会，有人在旁边问怎么玩，打牌的人一边打着，一边郑重其事地解释着什么叫“王”，什么叫“主”，另一人道：“别听他瞎说，理论脱离实际，多看看就懂了。”
靖城北面就是城北，孤山就在城北。
我和杨桥林都没有去过孤山，一旁的刘涛道：“孤山应该去，你知道孤山上有什么？”他忽然拿出一个练习本，封面就是孤山的图片，刘涛指着上面孤山道：“这里面有游戏机两台。”
次日阿辉没有感觉屁股疼，实乃万幸。
几个人课后讲到学校收费，都同意所谓的“多退少补”只有补，没有退。有人道，说我们学校那时候连袜子都发到过，就是没有钱退。阿辉听了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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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老师课上讲到一些搞文学的作者，说写过《劳动的开端》《把一切献给党》的吴运铎原来做的是工兵，搞手榴弹的，被称为中国的保尔•柯察金，后来受伤才退回来做文学创作。老师又讲俞平伯研究《红楼梦》研究得过分，连文章里面哪个凳子怎么放都要推敲，后来山东大学的两个学生一个叫李希凡一个叫林道静的就写文章批判起俞平伯来。
之类的故事阿辉最喜欢听，但是教学大纲和课本上都不怎么提到。
吃晚饭的时候，另一桌的刘剑道：“我在季市的时候，不管刮风下雨，每天一觉！”吃饭的众人笑了半天。
晚自习的时候，有两个学生在隔壁办公室张望了半天，回来议论道：“老头子会使诈，把灯开亮在那里，自己悄悄走了，搞得我还以为他在办公室呢。”
有人附和道：“去把灯关掉！”
我听了为之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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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号的时候，阿辉再记日记的时候，发现上面记着语文散曲历史资料，诸如“元代睢景臣作《高祖还乡》”、“张养浩《潼关怀古》”之类。日记沦为笔记，应该是一种降级吧。
下午考试，左面有两位同学没有来，等考完阿辉才看见他俩。一人道：“看了半天录像，可惜《西域雄狮》还没有看完。”
当晚杨桥林、刘剑和另两人在打牌，阿辉独自睡觉，昏睡到第二天六点半才醒，早上就吃了些冷粥。
数学课上，有个同学问了一道题目：“1/1+1/2+1/3+1/4+1/5+……//n=An，求Sn”
老头子看了看说：“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做，反正我不会做。”
他笑了笑，问那人题目从哪里搞来的，有没有答案。
那同学摇了摇头。
高哲庆道：“记好下次要做有答案的书。”
语文考试完了，阿辉很沮丧，作文居然没有来得及做完，八百字还有两百字没有写。
杨桥林抱怨道：“也不知道这回考了几分？！”
阿辉也是摇头，道：“现在问题是摸下底，看自己能够考多少。”
阿辉忽然想到早晨那个奇怪的梦，梦里面自己考了五年没有考取大学，为了那残酷的事实，阿辉很茫然，很无助。
在梦里，阿辉不是个坚强的人，就好像傅红雪没有了那把漆黑的刀，没有了武功。我头脑沉重，心情沉重。
这是个糟糕又恐怖的梦。
由此阿辉想到之前的一个梦，阿辉梦见自己在一个惨白色的教室里面，在参加高考。生物老师居然做了高考的监考老师，而我什么都没有复习，大脑一片空白。
梦相近，人不同，阿辉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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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牌、下棋和看书（黄书、言情、武侠、杂志，反正没有课本）成了同学们的三部曲，外加调侃和“摇杆子”和“摇骰子”，如果还有什么出勤项目，那就是玩老虎机。所谓的“摇杆子”就是打格斗游戏，一般是“九七拳皇”或者“街霸”，那时候非常流行，玩游戏的都玩过那个。
下课后有人练习抬腿，一脚居然蹬在黑板上，留下一个鲜明的脚印，众人见了哈哈大笑。又有人觉得没有意思，练习跳远，你俯我翻的，狂笑之间，放浪形骸。
晚霞照在马路对面的砖墙上，红红的，班里面有个叫侯彩霞的，脸照得红扑扑的。
“晚霞照彩霞”，阿辉想着。同学有在闲聊，说在学校搬石头，被蛇咬，钓黄鳝，下雨天，屋后有个大黑鸟。
次日，陆老师忽然感叹道：“老太婆住院三年，今年夏天死掉了，终于解脱了……”
阿辉觉得也是，有时候死就死一种解脱。
六号，阿辉忽然觉得考试只是一种摆设，虽然经历太多，无奈还要经历，非同寻常又很正常，叫我无所适从，阿辉很感慨，却也无济于事。
同学的欢笑、无聊、丑态、快意……都不属于我。
学习就像工作，工作，应该每天开始。
看到棋，我叫自己别看；看到牌，我避之若逃；看到书刊，我不敢正视；看到报纸，我很不安。
一个人到了这个地步，真是无法可想。
但是阿辉相信，伟大的事情，蚂蚁大的事情，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在等着一个人去做，那个人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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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宿渐久，阿辉认识一起住宿的几个职高的学生，他们分别叫金胜海、顾鹏和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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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的时候，阿辉问侯彩霞道：“你不是不住宿的吗？怎么来这里自习？”
她苦着脸道：“在家就打瞌睡。”
阿辉不禁莞尔，随即释然，这是实情。
自己在家两个月，老是瞪着窗子上的大铁条发呆，也不是滋味。虽然阿辉不打瞌睡，每天睡足了觉，但是还不如睡觉来的干脆。家里没有人教起床，一觉睡得自然醒，又哪里来的瞌睡啊！——那简直是地狱般的心境。
阿辉看着侯彩霞发怔，终于留下了一首诗：
花落彩霞》
她总是喜欢低头，
她总是喜欢藏脸，
红润的面，
乌黑的发，
青春的身影，
哦，
叫我神往，
让我思念，
虽然只是聊想，
虽然只是幻影，
永恒的记忆，
此次不变。
她总是寂静，
她总是轻笑，
绿天鹅的彩云，
总是漫天飞飘，
哦，
藏原上的一朵花。
（笔者按：这诗完全个人瞎写，意境早已经从阿辉脑海里消失，只留下点点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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