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青苹果 -- 第三章 做完伟人再死
（男）主持人：
你好！
2000年10月14号听“今夜不寂寞”，不想16号晚就是找不到常州台，也听不见女主持人的声音，不由怅然。
17号晚我终于在那台太小没有小喇叭的破收音机里找到你了。虽然不逢以往的主持人，但听到你讲大别山的经历也挺好。为男女平等记，我写给你的信也不赖啊！
大别山是我国湖北、安徽和江西三省的搭界山，自小我不知道哪里来的意见，认为那里很穷。在1厘米比120千米的地图上看，金寨属于安徽省，距离常州市有6.4厘米，估计直线距离有768千米。当然，这个只是估量值，与实际偏差当然很大。
听了你们的《今夜不寂寞》，我知道不论大别山还是金寨，生活条件都非常艰苦，最起码，没有靖江好。
想想山里的人和那些学生，我常异想天开的觉得，若是将咱们的生活条件和山里人的淳朴匀一匀多好。
有人不免要问：“难道咱们不淳朴？”
朋友啊，我经历得太多，已经不敢相信咱们淳朴。
条件不好，资金少，规模小的学校很有特色，这一特色也是人的本色。我幼时的惠民小学就是这样的状况。
小学时劳动，大家分组劳动，有说有笑。班主任拿着镰刀砍荆棘的画面我至今记忆犹新。
到了中学一切都变了，一劳动起来，班主任是监工。一次学校叫咱们到船上搬砖头，同学们怨声迭起。那次劳动没有教会大家怎样搬砖，倒是有了怎样在水泥船的翘板上不掉到水里去的宝贵经验。
高中的劳动更不像样，大家一听到劳动有的垂头丧气（分配任务重，不满意），有的暗自高兴（劳动时候可以乱动），有的阴沉着脸血压增高（因为他们的任务最辛苦）。由于大家在劳动的时候都不怎么规矩，这就迫使班主任、教导主任、团支部领导在劳动大后方频频给学生施加压力，校长在广播里面叫得声嘶力竭，只有多方位的压迫，大家的劳动成果才能够有好评。
总之，在“思想单纯”的高中生为主体的劳动中，闹剧是少不了的。
到了大学，劳动没了，最多是进校时的军训（给钱的），有人说：“没有劳动好啊！”我要说：“还好没有劳动！”
贵台组织给金寨的小朋友捐书，那里的孩子欢天喜地，笑逐颜开，我也很感动！
幼时我在小学，学校也搞过捐书。不过不是外人捐给学校，而是学校需要学生捐书。说句老实话，大家自己都没有课外书读，哪里来的额外书捐学校啊？
学校施压，教师劝导，我怕了，叫老爸赶到县城买了十五本图书。可是没有想到，书还没有捐，左邻右舍的小朋友小伙伴借去看了，他们看了又叫他们的伙伴和邻居再次拿去看了，这样一个礼拜下来，你借我借的搞不清，书少了一半，头大了两圈。
我又恨又气又没有办法，还好学校后来又不要捐书了，因为上级领导忙，没空来我校逛。
到了初中，“捐书”又来了，这玩意比不了古人的“捐官”，我一下子咬定两个字：不捐！
班主任没有办法，威逼利诱，思想动员再三，最后我态度松动，稍微捐了几本看烂了的连环画，同桌的孙翠玲也帮我捐了几本，后来学校还真有了图书室，校领导高兴，上级领导赞扬。可是我就纳闷了，图书室的书只有校领导、教师和小偷三种人光顾，而我又没有权利去借（真不让借），反倒是图书室打扫任务落在头上，让我帮忙擦灰尘倒垃圾什么的。
人间荒诞之事，此为一端！
到了高中更有趣了，入学两年后我才知道学校尚有图书室这么个地方存在，更好笑的是，那种阴暗漆黑的地方老师是不去的，只有小偷才去。但我想，连我生物老师的珍贵教材、考卷、笔记都会被他的同仁以一毛四分钱一斤的价格卖出去，还有什么事情不会发生呢？
据大学回来的伙伴介绍，大学的图书室倒是很开放的，但是我不免要想，一个人要等到大学才能够进图书室看书，这等待比《等待戈多》还要荒诞！
小时候过年，压岁钱三十就够了，最后还要交给父母用。现在过年，三百都不够。小时候看课外书半本就够了，现在课外书，半本都不让看。父亲经常教导我说：“要学习的书那么多，你怎么好乱花费精力。”
有人说现在的学生像生产出来的模具，其实这话只说对了一半，我要说：“一旦这些模具到了社会大熔炉里，他们的头脑、观念、思想会加快他们的变态发育，于是模具变成了人。”
人生下来，便在父母的呵护下、传统下慢慢懂得思考，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自己的信条。在前人的殷殷垂询下，人渐渐成长，他们的大脑让躯体沦为模具，好的、坏的、怪的、大众化的、世俗的，就这样，模具走向终结。
写到此，我已经张郎才尽了，实际文章已经写尽。
在我身上，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地方，我盼望哪一天，我向民众展现自己的莫名其妙。
写信的目的很简单，一来为写，二来发发牢骚，三来练练笔，四来鼓励自己，五来为了和您交友。
写信，任由心在飞，没有牵挂和保留，一切都可说。人生也应如此。这个其实是对自由的一种希冀，可是自由这个东西总被曲解，弄得枝节曲张，多了太多的负重。
男主持，“今夜不寂寞”我会有空听的，望节目红火，祝您快乐！再见！
靖江⊙张荣辉
2000.10.18夜
（后补内容）
今夜又逢您主持节目，从中找到有人想跳崖，忽然想到古龙的《陆小凤》中的话：月圆之夜，紫金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可是那位朋友却是：月圆之夜，华山之巅，一人东来，纵崖飞西。
想自杀的人全是笨蛋，连生命都可在所不惜，为什么不去努力做一个伟大的人呢？
朋友，做完了伟大的人，再去死吧！像海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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