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的红笔录 -- 第三十章 老师，请不要这样对我

阿辉看的第一本武侠小说是《龙吟虎啸寒光剑》，是冬冬借给阿辉看的。那年头乡下孩子哪里有什么课外书看，都穷，再说父母也舍不得给小孩子买闲书看，更别说是武侠小说了。

阿辉小学丁其标班主任应学校要求，向学生征集图书，那时候阿辉被逼没有办法，和父亲张恒联到靖江新华书店买书捐给学校，同时，还买了一本《现在汉语词典》四十块，那是父亲给阿辉从小到大买的第一本超过五十页的书，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当时同买的要捐给学校的书都是连环画，那玩意在农村是奢侈品，买了大概有十本，一买回来就全被伙伴们借走了，过了一周，还了只有一半，还有一半再也找不到了，因为你借我我借你的，最后不是失踪，就是死无全尸。最后阿辉不得不找了几本父亲文革时期的书凑数。

阿辉那时候迷上了看武侠小说，什么《江湖七绝》《风流杨小邪》《须弥怪客》《风尘侠隐》……反正是瞎看。那时祁涛的爸爸在上海做厨师，回来除了带好吃的东西外，还带一些书，大都是连环画历史书什么的，阿辉小学最羡慕祁涛有本连环画《三国演义》，因为借看的人很多，阿辉到底没有轮上，到现在都没有全部看过。有一次祁涛还搞了好几套武侠小说，阿辉借来看了还不到半册，就被他要回去了。

到了初二，阿辉已经是武侠迷了，不过那时候看书大都不看作者，有书就看，一日郑晓星借了一本武侠小说残本给阿辉看，阿辉看得入迷，连上课铃都没有怎么在意。阿辉当时坐在教室前面靠南墙第一排，和孙翠玲同桌（教室布局是讲台向西的，学生面向讲台向东看），阿辉后面坐的第二排是黄红娟和郑晓星。南面有个大窗户，阿辉座位正对着教学楼上二楼的楼梯口。

那节课是数学老师刘和平的课，刘和平是当时靖江高级数学教师，发下来的习题上面还有他出的例题。

上课铃刚响，刘和平迈着方步进来了，他有些军人气质，口中喝道：“上课！”

班长孙权大声道：“起立！敬礼！”

于是全班一齐站起，阿辉这个时候一只手依依不舍地把小说说放进底下的抽屉，一边很含糊地低了下头，算是敬礼了。

刘和平双手惯例一摆，道：“全体坐下！”

于是大家一起坐下。

阿辉一边坐下一边又抽出半截武侠小说偷偷看着，这个时候看，刘和平老师是绝对发现不到的。

哪知道这个时候楼上下来一位，这人身躯高大如熊罴，头发浓密似狮，眼光锐利如刀，面色深沉似海，下来的正好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刘万林。阿辉不了解刘万林，但知道这个家伙不好惹，反正那时候是怕他的。

刘万林在学校在某方面比校长还可怕，直到阿辉上高中时刘万林死后，阿辉才听别人讲到他的一些事情。

刘万林做教师做了有些年头了，说话声音响雷一般，为人威严而不苟言笑，反正阿辉听他的政治课没有怎么看见他笑过。据说此人命很硬，自己的第一个老婆病逝后，瞎子说应该找个命更硬的老婆，结果他娶了她老婆的妹妹，哪里知道数年后，他因病逝世了。

阿辉私下意见，应该是他第二个老婆的命太硬了。当然这个说出来对死者不敬，你就当我没有说吧。

阿辉后来就知道这些，还是一样不了解刘万林。

有一次上刘万林的政治课，阿辉胸口突然撕心裂肺地疼，阿辉都以为自己快死了，满头冒汗，只好一只手撑住胸口，人伏在台子上硬挨着痛。同桌孙翠玲担心死了，不知道阿辉怎么了。

阿辉那时候在乱想，万一自己死了，不是要连累老师啊？转念又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喊老师叫他送自己上医院，说不定抢救一下还来得及，但自己又不敢说，只好硬撑着挨着疼痛。

那时候阿辉没有看过什么医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恐惧也没有用，还以为自己生了疾病呢，绞尽脑汁只想到一种可能，可能是蛔虫钻到苦胆里面，才这么痛，当然这只是臆测。

刘万林一开始不知道，后来课要讲完了，要大家自己在下面看书，他来回转悠，看见阿辉伏在那里，开口道：“怎么回事？”阿辉说肚子痛得厉害。刘万林看了一下，道：“那你就伏着休息吧！”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阿辉就不疼了。

阿辉看那本武侠小说残本的时候估计还没有上过刘万林的课，心里确实是一惊，而且阿辉也看见刘万林看到自己在看书，当下慌得不得了，赶紧把那本书推进桌内，算是毁尸灭迹。刘万林并没有冲过来质问，而是一步步经过阿辉的窗户过去。阿辉看见他走过了以为万事大吉了，同时自己脑海里面还惦记着书里面的情节，赶紧又把书抽出来偷看了，哪里知道还没有看过去两三行，刘万林的头又在窗户边上出现了，并且在窗户外很严肃地叫道：“还在看，什么书啊？给我！你以为我没有看见！”

哇靠！阿辉被抓了个现行还不算，而且是当着任课老师的面被教导主任在窗户外抓住，骇得心胆俱裂，全身抖了，只好把那本武侠小说残本给了教导主任。

刘万林拿了书就走了，这个时候刘和平来了，他估计觉得有些意外和火大，并没有怎么骂阿辉，只是叫阿辉站了半节课，中途才叫阿辉坐下去。

阿辉初中尴尬的时候很多，那次被教导主任抓算一次。

1993年9月阿辉开始上初一，那时候阿辉刚刚对象棋感兴趣，并且越来越感兴趣，经常到村里面去挑战，和冬冬春春下，有时候和大人下，几乎圩上东片会下棋的都和阿辉下过。早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阿辉就酷爱下棋，不过那时候下的是军旗，像大家现在玩的四国大战，阿辉那时候就开始玩起来了，不过那时候没有那么多人玩，一般下两国大战，什么明棋暗棋都来。

到了1994年，阿辉的象棋功底已经渐渐变厚，阿辉那时候不知道下象棋还被归类为体育赛事，直到体育老师刘雪华招人参加县里面的象棋比赛，阿辉才知道原来象棋和体育还有关系。阿辉当然是欣然报名了。

下象棋的人，大都有个毛病，尤其是年轻人，稍微会下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老子天下第一，也难怪，年轻人总是好胜。下来下去，体育老师刘雪华发现阿辉最能下，同时他还选了一个刘宇峰，让两个人搭档参加下棋比赛。那时候他为了激发学生下棋潜力，说如果参加比赛得了第一，可以在中考额外获得加分，阿辉也不知道真假，反正精神振奋。

刘宇峰是阿辉的同学，住在克诚大队，人后脑勺凸出一块，格外凸的那种，照他的脑袋的凸法，他完全可以做四大恶人里面“南海鳄神”的徒弟（金庸小说《天龙八部》里面有详细说明）。那时旁的那些张牙舞爪和阿辉挑战的人都下不过阿辉，其实这很正常，阿辉可是在下棋上面下过功夫，和村里长辈们过过招的，可以说历练甚深。那时阿辉有时下得过冬冬的父亲常章宝，有时候还下的过冬冬，可谓有一些功底在身。

因为下棋阿辉还在学校稍微有些出名，曾经和物理老师，也是初三的班主任鄂纪发有过一战。那次鄂纪发正好看见学生在下棋，就问体育老师刘雪华道：“这些学生有没有几个会下的啊？”

体育老师刘雪华笑道：“这个还不知道，估计有几个，等着你来指导来！”他说完，就叫阿辉坐过去，道：“张荣辉，你来，看看阿下得过鄂老师。”

阿辉那时恰巧胜得没劲，因为和他们下要被他们悔棋，阿辉不喜欢悔棋，看见有对手来，跃跃欲试，一场大战下来，结果鄂纪发落败。

鄂纪发笑道：“果然有点眼孔啊！”

阿辉虽然喜欢下棋，但是阿辉的父母看到了却是相当不喜欢，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下那个东西又有什么意思？”

唉，父母有时候就是不了解儿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