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的红笔录 -- 第四章 同学之一男一女

那天早上的情形至今比较乱。阿辉一直惶惶不可终日的腔调，这在如今让人非常难以理解，但是当时就是如此！

有人欢乐有人愁，阿辉的座位是全班前后第三排，在中间偏左。那时候的教室座位安排大致都一样，一个班都是四纵排，每排两个座位。教室中间两排靠在一起，两边各一排，以人数算就是2-22-2阵型，在排尾有可能因为班上人数的原因有一个人坐一张座位的，不过一般都是两个人一排，互为同桌。

阿辉的右面坐着谁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左面坐的一桌是谁那肯定是记得的，一男一女，靠近的还是个女的，并且还是阿辉的小学同学，名叫左春霞，左春霞的同桌也就是那个男的叫杨卫德，这两人各有特点，值得阿辉细表。

左春霞是阿辉的小学同桌，现在中学坐一起已经是老熟人了，她长得漂亮，皮肤很白，脸是瓜子脸，不是太瘦，为人有点像《萧十一郎》里面的风四娘，绝对不是坏人，也没有风四娘那样疯，有些女性化。左春霞小时候成绩很好，是阿辉班的班长，比阿辉强。阿辉最多就混个组长，虽然说阿辉一直淡泊名利，但是有班干做是不会拒绝的。小时候左春霞那时候很凶，过早地展现了人性的权利欲望，依仗是班长她什么都管，但是阿辉是不怕的。记得有一次班级搞卫生的时候，阿辉和常伟两个人合起来和她捣乱，把她搞哭了，不巧的是阿辉一下撞桌子上，那桌子跟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个连着全翻倒了一排，当时有个女的葛老师（据称是阿辉初三化学老师石汉荣的前任老婆）看见了，气得骂得阿辉直发抖，这还没有完，第二天左春霞的爷爷来了，大叫说谁欺负俺孙女来着，非要教训教训阿辉不可，直把阿辉吓得大惊失色。

这里我要补充一句，阿辉的小学同学除了没有考上中学的，基本都进了惠丰中学，所以像左春霞这样的老熟人很多。左春霞在初中时候有好几次和阿辉坐一道，她胆子比较大，有一次和阿辉争论什么火了居然直接给阿辉一个耳光，就是她手掌拍上了阿辉的脸，虽然不重，那阿辉当时也蒙了，一般人没有这么干的。左春霞打完立即就往外跑，她可能也知道不好了，阿辉随后追上去了，两个人在操场上就这么赶着，一直到上课铃声打了，两个人才气喘咻咻地回来。阿辉最后也没有把那巴掌打回来。事后左春霞主动承认错误，阿辉也没有再追究什么，其实阿辉知道，他是喜欢左春霞的，虽然从来没有讲过。左春霞后来上的是中专，好像中考考了532分，她家住唐家圩，离阿辉家不是太远，之后也只见过几次面，彼此一直没有怎么联络过，她后来越长越漂亮，阿辉还痴心妄想能够和她处朋友呢，但是没缘。

另一个男生杨卫德，可以说也是阿辉的小学同学，不过他很特殊。阿辉后来了解，这个人开始就上过初一到初三，但是因为打架什么的或者旁的原因，他在那年五年级临中考的时候才进了阿辉的班级，开始重新考初中。那时候有些家里条件好的，和学校或者教育局有关系的，有钱的，都可以找门路这么干。杨卫德刚进阿辉小学五班级班级的时候比较低调，他属于“二进宫”，加上新学校环境又不熟，但是随后大家发现他的成绩很好，可以和葛少波不相上下，这个就让人敬畏了，再加上他的行为比较新奇，大家就更对他有印象了。

阿辉小学那时候成绩也非常好，最起码平均分有85分，但是比不了葛少波。等到了初中阿辉才和杨卫德有了长期认识的机会，阿辉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主要他当上了英语课代表，平时的行为比大家都成熟，当然那时候谁知道他是已经上过初三才回来上初一的。

生命中有遇到贵人，有遇到小人，让阿辉回想的话，杨卫德绝对不是他的贵人，只会是小人。虽然说有可能他并不是一个坏人，但是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啊。不过现在如果看见他，阿辉说不定会和他成为好朋友。

在英语老师朱学武下面做课代表完全可以享受狐假虎威的感觉，杨卫德那就像一只狐狸，大狐狸。

由于朱学武老师布置的课后作业量大，罚抄普遍又多，他本人要查作业也就力不从心了，自然这个任务就落在了杨卫德的头上。于是杨卫德的时代来临了。如果“孩子王”朱学武硬要给杨卫德个官职的话，那只会是“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简称“锦衣卫指挥使”，但是阿辉觉得“锦衣卫”三个字更贴切些，毕竟这里是学校，不是宫廷，没有人愿意让他做“指挥”，更别提使来唤去的，很多人背地里面对之咬牙切齿，觖望颇多，以致他就一光杆司令。

想起来那时候的学生真是苦，别人我不知道，阿辉我是清楚的，冬天他一般很早起来，黑天黑地的先跑到房子旁边的三圩港边坝头上，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踩着河坝头的台阶下去，就着还藏在黑暗中的河水洗脸，冰冷的河水刺激着他，让他感觉着一天终于要来了，不过他总是有些懊恼，有些迷惘，有时候还稍微发发愣，看着河水上那一丛凄迷的夜雾，想到自己还有些作业没有做好，昨天的一些课文或者短语还没有背熟，再回想起老师们一张张扭曲的脸，那感觉真是相当悲惨。但是这些烦人的事情还没有完，眼前必须解决自己的早饭问题。阿辉的妈妈一般不是很早起来烧粥吃，她准备了许多那种方方正正的甜烧饼，阿辉一般拿个两三个加上红糖用开水一泡，让烧饼涨个一大碗，这个就算是早饭了。一般一个冬天阿辉吃的烧饼也不算多，就两三百个。那种烧饼到如今市面上还有的卖，乡下人也还吃，但是阿辉后来是决然不吃的，白送都不吃。这个我想，是人都能够理解，那阴影实在大。

人的心境有时候就是在痛苦中徘徊着，成长着，直到时光把它埋葬。

在朱学武的积威之下，查英语作业的杨卫德就变得相当重要了，绝对的权利带来绝对的腐败，你想让那时候一个小小的初中生有了权力不以权谋私那根本是不可能的。比方说你和杨卫德混得好，只要作业做得差不多，那就算做好了，你要是混得不好，对不起，少抄了一遍一个单词都算没有做好，到时候他还要故意告诉你提醒你，说自己没有办法，自己要向老师汇报你功课没有完成云云。汇报之后，一般人是不敢向老师申述说我只是少抄了一遍你原谅一下吧，即便你有胆子这样说，那也免不了一顿棒喝，反正要挨揍那就痛痛快快地挨，省的两方面都不情不愿多了枝节。

阿辉就这样被挨过板子，但是他总觉得这样的日子总归要过去的，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在挨板子和罚抄两者之间，他宁可选择挨打，这的确是他的选择！至于有没有杨卫德寒碜自己倒是次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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